吴老二的话吴家不是没有在意,而是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家在意。
吴老二前脚一走,丁红之跟在后面关好了大门,贼溜溜地小跑着回来,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说:“老六啊!李诚实家要提亲?你说,等他们来了,我用不用大棍子把他们家打出去啊?他老娘最坏,怂恿儿子干那样的坏事!那个老娘们儿,一看就不是善类!老六,我们如果和他家闹,会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啊?”
“我估计着肯定会有!我们一闹,周围不就都知道了,我们家的黄花大闺女,真的传扬出去,影响肯定不好,还不如就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我们不认,躲着他家,装作不认识,也不同意!”吴老六沉吟片刻说。
“这个事儿啊,你说得对,我们不承认,就说没见过他吧!不认识!让这件事尽快结束,以后咱闺女还得找婆家呢!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名声啊!”丁红之皱着眉头,眼珠儿转了又转,看样子是挖空心思在琢磨呢。
“爸妈!我听你们的!我还忘了说了,后来要不是李诚实悄悄地把门打开,我也跑不出去!虽然他还是很坏!”吴翠哈听了半天他们两个的讨论,心里是赞同他们的想法。
但是他们说到找婆家,吴翠哈还是害怕极了,自己已经和李诚实有过那样的事,应该是通常所说的不洁之身,哪里还会有人家肯要啊?况且自己是不想再嫁人了,就这样守着爸妈一起过日子,很知足了。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这两天咱们家锁好门,谁来也不开!翠哈啊,记住吗?必要的时候就装傻,啥也听不懂的那种,保证好使!”丁红之拍板决定了,她这一决定下来,吴翠哈和吴老六都松了一口气,不然这件事让人焦虑不安的。
第二天一大早,吴老六和丁红之去地里干活。吴翠哈自己在家,丁红之走出去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把大门的锁头拿着往外走。
“翠哈!我把大门在外面锁上,谁来你都不言语!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嗯嗯,锁上门我的心也踏实!”吴翠哈连连点头,父母都不在家,自己还真挺害怕,怕有人找上门来,不知道怎么应对。
尤其是那件事发生以后,一个人不敢睡,每天都是母亲丁红之陪着她一起才能睡觉的。
而父亲吴老六到了下黑,就早早地把大门上锁,谢绝一切外人来家里做客。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说出不三不四的话来。
正如丁红之预料的那样,还没到晌午,就有人在大门外敲门,还不时有喊声传来。
“吴翠哈在吗?我们找吴翠哈!有人吗?外面咋还锁上了?我们是李诚实家的亲戚,来提亲的!吴翠哈!”
“吴翠哈!我们知道你肯定在家!别藏了!快出来!我们两家坐一起谈一谈!躲什么啊?”
外面的喊声和敲门声一直持续在响,吴翠哈呆在屋里如坐针毡,不敢趴窗户看,也不敢站出来,只敢趴在门缝儿向外看。
院子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她的心也突突得要跳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就这样敲下去,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了,这,这分明是在羞辱我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他们两个不回来,这个事儿也不能解决啊!”她无力地蹲在地上,流着泪,什么都不能做。
“喂!你是不是吴老六?我们找吴翠哈!”
“谁是吴老六?你认错人了吧?吴翠哈是谁?”这个声音明明是吴老六的,他怎么说自己不是吴老六呢?
“你不是姓吴吗?难道是我们搞错了吗?”
“我是姓吴,可我叫吴三桂啊?你找吴老六,那你肯定找错人!”还是吴老六的声音,他说他叫吴三桂,听到这里吴翠哈忍不住笑了,这个是父亲的收音机播放的评书里的人物。
这个沉默寡言的吴老六,还真挺幽默,他不承认就不承认呗,还把吴三桂给扯出来。哈哈……
“哦,吴三桂,你认识吴翠哈吗?”
“这个屯子以前有个捡来的小孩叫吴翠花,不叫吴翠哈!听说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之后就没回来了。”吴老六有板有眼地说,说得跟真事一样。
“走了?出走了?这么巧呢!那我们还上哪儿找人啊?算了吧!我们回去吧!这门亲事没法提!”
“嗯嗯,回去吧!没法提!”吴老六这时候还不忘了溜缝儿。
又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丁红之贼一样溜了进来,后面跟着吴老六。丁红之的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放着光。
“翠哈!走了!真的走了!”
“别吵吵!他们如果直接走了,就没事儿了!如果还去村子里别人家打听,肯定还会回来的。红之,你带着翠哈包着头,像下地干活一样,现在赶紧去地里,在苞米地里藏着,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们,你们再回来!记住!不是我叫都别答应!”吴老六可没像丁红之那样喜形于色,而是沉稳地布置下一步该做的。
平日里咋咋唬唬的丁红之,这个时候变得格外乖巧,拉着翠哈,拽了件衣服披在头上,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我先出去看看!”吴老六警惕的向院子外看看,又侧耳听听,才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溜烟儿跑出去。
“来吧!”吴老六在大门外伸着脖子,嘴巴动着,看口型是在说话。手还不停地摆着,招呼丁红之娘俩赶紧出去。
“快走!翠哈!”丁红之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两只脚来回倒腾,马上就要起飞了的架势,还挺兴奋。
吴翠哈弯下腰提起鞋子的后跟,这样才不至于跑的时候把鞋子跑飞。
吴翠哈从小就有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小毛病,穿鞋子从来不提后跟,总是那样趿着鞋子。即使母亲为她穿好鞋子,她也要悄悄地把脚拿出来,重新插进去,把后跟踩在脚下。
为这事,丁红之用扫帚打过她,可第二天还是一样,就是不愿意提起后鞋跟,好好的一双鞋,后面都会被踩得软塌塌的趴着,立不起来。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主动把鞋后跟提起来,就是准备好要飞跑了。
丁红之看到这一举动,还挺满意。
吴翠哈和丁红之刚抬起腿向门口跑,吴老六就被硬生生地推了进来,吓得吴翠哈和丁红之的腿都不知道怎么收回来的,还是丁红之手疾眼快,向后一撞,把女儿撞进屋里。
“藏起来!”丁红之横着身子挡着,吴翠哈当时也是急疯了,就地趴下滚进去,农村的屋子里真的没有地方藏,扫视了一圈儿,柜子是满的,炕上光溜溜的,都说让藏,上哪儿藏啊?灵机一动,她看见房顶上的房梁,大粗圆木。
永远都要相信,人急眼了,是有超能力的。
说时迟那时快,吴翠哈飞上炕,抱住房梁,双腿一盘,夹住房梁,再用力翻过去,居然一举爬到了房梁上。
门口的吴老二被两个人推了进来,吴老二身材不高,但是非常壮硕,常年干活的庄稼人,哪个没有点力气,吴老二似乎被激怒了,直接伸出双臂抱住那两个人,用力推了出去。
连吴老二都没想到自己有那么大力气。
“吴三桂!你先别推!这不是就是你家嘛?我们是李诚实家亲属,今天是来提亲的!你推我们出来干什么?闪开,去你家坐一会儿!咱们两家坐一起谈谈!”
“我,我要出去干活!现在没有空!改天再来吧!”吴老六结结巴巴地说,手却没有放开。
“吴三桂,我再说一遍,你松手!赶紧给我松开!同意不同意的,不都可以坐一起说说吗?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啊?”
“来吧!来吧!老六啊!你看看你,人家都来了,那就进来,我们怕啥的,亲事就别谈了!这事儿没啥好谈的!”丁红之适时站出来说话,打破了这种僵局。
“你看你,你媳妇都说话了,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大老远来的,进去坐一会儿!给口热水喝喝也行啊!你不用这样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打架呢!”
“快请!说好了坐一会儿,多了可不行!我们还着急下地干活呢!地里一堆活儿,不干可不行啊!庄户人家,就指着这点儿地呢!”丁红之大约看到孩子趴到房梁上了,才放心让他们进来。
而且看那情形,不让那两个人进来,今天好像还不容易收场呢!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眼睛四处寻找,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