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奔赴山海3
今日的美妇人看起来与昨日不大一样,穿着更为讲究,脸上的妆容以及头上的饰品也更为精致,一看便知是用心打扮过的。
她似乎也没想到竟会再次和云澜等人相遇,眸中闪过诧异,紧接着却不大自然地错开了目光。
云澜听见一旁过来给她送东西的店铺伙计称之为赵夫人。
人家赵夫人并不愿意搭理你,云澜几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便只略微点了下头当作打了招呼。
此时手脚麻利的店铺伙计也将云澜几人的扇子打包好送了过来,到这时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但又有一人从店铺门口进入,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夫人,”只见那人身穿制式铠甲,对着赵夫人恭敬一礼,随后继续说到:“大人刚往城郊军营去了,恐会晚些过来,遣了属下告知夫人午饭不必等他。”
赵夫人那张皎若秋月的美丽面庞有了一瞬间的落寞之色,还未说话,那穿着铠甲之人余光扫到了云澜几人,立时脸上出现惊喜之色,“云澜,方文林,你们竟也来了洪南府?!”
也是这个时候,云澜和方文林才看清那人的脸,竟然是赵聪身边的下属刘阳!
那这位赵夫人……莫不是……
而当刘阳叫出云澜和方文林的名字时,他面前的赵夫人脸色就更为古怪了,但良好的教养让她面上的不自然转瞬即逝。
“这两位是?”她看向刘阳。
刘阳此时也反应过来刚才失敬,忙再次向赵夫人行礼,“请夫人恕罪,这两位是大人的朋友。”
……
乐声阵阵,歌声渺渺。
云澜借着低头抿喝紫苏饮的机会用眼角余光打量这画舫内部,心中暗自嘀咕。
他们几个该不会是打扰到赵聪和这位赵夫人的约会了吧?
在刘阳道破云澜几人身份是赵聪的朋友之后,面前这位赵夫人也就是赵聪的妻子便开口邀请云澜几人来这瓷莲湖的画舫用膳,以尽地主之谊。
也是在画舫赏乐闲谈之中,云澜和方文林才知道原来在去年九月,赵聪便与面前这位赵夫人成亲。
而赵夫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她本名梁书雁,是洪南府知府梁大人之女,有着世家背景。
赵聪本人又屡立奇功,再是知府女婿,这晋升之路自然平坦,从巡检一路升至校尉。
“先前不知二位竟与家夫相识,多有怠慢,还请见谅。”梁书雁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温婉端庄,并不因为云澜和方文林二人出身乡野就有轻视之举。
至少云澜对于这位梁府千金的印象就很好。
“夫人不必如此,我二人也是途经此地,先前并未书信告知赵大哥,故而这事怨不得夫人不知。”
梁书雁低声喃喃:“赵大哥?”
“哦,是这样,”云澜笑得明媚,“我们与赵大人并未结为异姓兄弟,只不过赵大人年长我几岁,便称之为大哥,说来还得称您一句嫂嫂。”
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小姐,这观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云澜眼眸清明,面色坦荡,口中之言是真是假一目了然,倒显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上不得台面。
梁书雁暗中捏了一下手帕,收拾好心情欲邀请云澜二人入内用餐,“原是如此,这瓷莲湖的鱼刺少而肉质肥美,在这画舫之上都是现捞现做,他家的全鱼宴还不错,二位远道而来,我当尽地主之谊,请。”
到底是私心作祟,她终是没能应下那句嫂嫂。
三人刚落座不久,方才举杯,外头便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先至。
“夫人,澜弟,抱歉,我来晚了。”
是赵聪的声音。
云澜已经猜到这画舫本该是这位梁书雁准备的约会之地,听闻赵聪的声音后第一时间便去看她,没想到却并未从其眼神中看出喜色,反而面上一闪而过一抹苦涩?
云澜眉头微蹙,难道赵聪对她不好?
就在他思索之时,赵聪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之前刘阳说赵聪去往了军营,可他现在身上并未穿着铠甲,反而是一袭常服,头戴银冠,瞧着不像是军营里的莽夫糙汉,反而更似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梁书雁已与其成婚近一年,自然知晓这是赵聪精心拾掇过的,心下更是冰凉,“大人可是刚从军营赶过来?”
赵聪不疑有他,答道:“正是,可是让夫人久等了?”
云澜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总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怪怪的,便转头去看方文林,结果方文林也在看他,那眼神包含深意,这让他更是疑惑。
“?”
方文林对他笑了下,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澜弟和方兄远道而来,本该举杯共饮,可我身负要职,稍后还得赶回军中,不便饮酒,这便以茶代酒,先为赔罪。”
赵聪本就长相俊逸,以前不过是因为琐事杂务繁多给熬成了黑面神,如今娇妻在侧,官运昌达,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兼具公子风度与将军气度,刚刚那喝茶的举动豪迈又不失优雅,当真是夺人眼球。
他赵聪不方便饮酒,云澜和方文林便也舍了美酒,方文林陪其喝茶,云澜则更为钟爱梁书雁推荐的紫苏饮。
席间多是赵聪同云澜二人说话,反倒是梁书雁不怎么开口了,即使云澜有意将话题抛给她,她也是简单两句便又将话题还了回来。
但总的来说,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宾主尽欢,聊得也尽兴。
饭后,赵聪听闻云澜等人要回住所便提议送他们一程,只走出这瓷莲湖外的碧水街。
碧水街便是刚刚云澜几人买扇子的那条街巷,也是这瓷莲湖边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市。
三男一女走在街上,身着锦衣华服,气质卓然,很是博了一波眼球。
直到走出街尾,四人告别,走出一段距离后,赵聪才反应过来刚刚忘了问云澜几人的住处,便想要回过头去找他们问清楚,也好方便接下来的几天若是得闲请他们吃酒。
赵聪要亲自过去,梁书雁自然也跟着,好在他们刚刚分别不久,约莫行了几分钟便瞧见了云澜四人的背影。
赵聪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梁书雁拉住胳膊拦下了,只见梁书雁对他摇了下头,转而指了指转角过去那头的云澜四人。
云澜一直是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吃饱了饭便觉得愈发困倦,走路都不大稳当了。
方文林见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便提出背他回去,岂料云澜并不答应。
只见其半侧着身子,伸手拽了拽方文林胸前的斜领,盯着人汉子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软言细语:“不要背,要抱。”
云澜这会儿困的脑子都不大清醒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想让人背着了。
他们身边的乔胜和覃迎春更是将自己缩成了鹌鹑,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愣是不大好意思往他们俩的主人家那里瞧。
方文林看着这般模样的云澜心想好在已出了热闹街市在这僻静的巷子里,不然若是让人将云澜这软乎乎的模样瞧了去,他不得醋死。
对于云澜提出的要求更是满口答应,双手一揽便将云澜打横抱在了怀里。
此处距离他们的住所还是有些距离的,若是在午后烈阳下这么抱着人走一路显然是不现实的,故而乔胜极有眼色的提出回去驾马车过来。
方文林对其默许了,他就算能抱着人一路走回去,这太阳也得将他怀里的人给烤熟了,自然是能乘车便乘车。
而云澜对于之后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因为被方文林抱着走了两步没多久他就拽着人汉子的衣领头枕人肩膀睡着了。
安心又安稳。
直到前头那几道人影消失在巷子拐角,赵聪和梁书雁才收回视线,一时之间,二人均有些沉默。
赵聪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余光扫到身后的侍从之后又闭上了嘴巴。
而梁书雁收回视线之后并未去看赵聪的表情,她本身就比赵聪矮上许多,这般略微低着头,赵聪就更加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只听见梁书雁很是善解人意识大体地说:“大人公务在身,府中车驾就在附近,妾身就不劳大人相送了。”
这是催他赶紧回军队大营呢。
赵聪更加沉默了。
二人相顾无言,最后赵聪暗自叹了一口气,说到:“军中要务的确耽搁不得,夫人……”他顿了一瞬,继而改口道:“那为夫这便先去了。”
直到听见马蹄踏在青石板路的清脆响声越来越远,梁书雁才抬起头来直视那道挺拔健阔的背影良久。
“夫人。”她的贴身丫鬟见日头太大,担心自家主子中了暑热便开口提醒。
这时梁书雁才似恍然惊醒,道一句,“回吧。”之后才上了马车。
……
云澜这一觉睡得极沉,比从前多睡了两刻钟,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朦胧细雨。
他起身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在屋内并未看见方文林的身影,穿好衣服拉开房门,不巧正和门外的爷俩对上视线。
小不点从地上站起来用头脸亲昵地挨蹭云澜的腿,得了云澜一个爱的摸摸才让开路。
而方文林则是坐在大门旁边,见云澜出来脸上便挂着淡淡的笑意,眸子里尽显江南温柔,“醒了。”
“你们爷俩倒是会享受。”云澜刚醒,说话便有些气短,听着便有些缠绵悱恻之意,瞧见方文林旁边有空位,便走过去坐下一起赏这江南烟雨,小不点则跟着他趴在了他的脚边。
方文林瞅了眼在云澜面前极尽乖巧的小不点,向云澜告状,“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午茶水饮多了,中途我就起来去个茅厕的功夫,这狼儿子就不认我了,愣是堵着门不让我进去。好在这窗户开着,我瞧见你睡得熟,怕扰了你,便也没有强行将它赶了去。”
小不点多了在他睡觉之时堵门的习惯,这个云澜是听方文林提过的,两人推测是因为他们在外行走,周遭都是陌生环境让小不点有了戒备之心便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是连它爹的面子都不给。
“儿子和我亲,怎么,你嫉妒了?”
“我嫉妒?哼。”方文林死鸭子嘴硬,“我是怕哪天我起夜这小子也堵着门不让我进,到时我睡哪儿去?马厩吗?”
云澜噗哧笑出声,又摸了摸腿边的小不点,“马厩倒是不至于,咱们家不是有马车嘛,你花重金打造的,可不能给浪费了。”
方文林老实闭嘴了,睡马车事小,不能同云澜亲近事大,少逞口舌之快。
他身旁的小桌上摆着茶水点心,都是这洪南府的特色茶点,可他看见云澜在桌上寻摸半天也没捻上一块,面上似是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点心不合口味?我今日瞧你在瓷莲湖的青堤那挺喜欢便让覃迎春准备的。”
云澜刚醒,又和方文林说了会儿话,这会儿正是口干,桌上的点心他上午还觉得不错,这会儿便觉得有些干巴,茶水也不大想喝,便舔了舔嘴巴,随后对方文林说:“想吃李子了。”
先前不觉得想,这会儿话一出口云澜便觉得想的厉害,恨不能现在马上就吃着,看着方文林的眼神他自己不觉得,可方文林却看出真真切切的渴望和委屈巴巴。
汉子心头一热,抄起油纸伞便冲进了雨幕里,给他家夫郎买李子去。
至于为什么是他方文林亲自去,则是因为云澜和方文林给乔胜和覃迎春放了半日假,故而这会儿两人都不在家里。
覃迎春两人不在,方文林又去给他买李子去了,这偌大的宅子里就只剩下云澜和几头牲畜,着实无聊了些。
他看着眼前的细雨,便也去拿了油纸伞,想要切身体会一下这烟雨漫舞。
可他刚拿了油纸伞撑开,想要迈步走出连廊,身前便被小不点给挡住了。
“我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一转。”他知小不点通人性,便耐心同它解释,可小不点仍是不让,不论他怎么说。
“好吧。”
最后他只得无奈妥协,放下油纸伞坐回了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