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
对于方文林的判断众人没有什么异议,虽然诧异但仔细想想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若是野猪就不足为奇了。
“看这足迹,是往河边去了。”乔胜蹲在草丛边,用手拨开草茎,露出里面深而乱的猪蹄印。
云烨用手丈量了一下脚印的尺寸,“这么深的印子,这野猪怕不是得有三四百斤。”
野猪属群居动物,这次游荡过来的少说都得有四只, 若是不能确定这些野猪已经离开他们现在的区域,那么不论是外出打猎采集还是直接下山回家都有危险。
但是……
好多肉。
野猪的凶猛并没有让众人望而生畏,反而热情高涨,跃跃欲试。
别说是四个汉子了,就是郑悦三个也是心潮澎湃,庄稼汉一年到头才能吃多少肉?一只野猪三四百斤,四只就是一千多斤!郑悦根本无法想象这么多肉能吃多久!
“小心。”云澜没说什么劝阻的话,而且他也相信方文林自有分寸。
有了夫郎媳妇的支持,几个汉子信心倍增,嘱咐云澜三个最好不要离开小院,方文林便领着人往河边而去。
……
还算夯实的山径上是一串“剪刀”印,印子很深,好似刻在上面一般。
山径两旁的草丛东倒西歪,沾着干涸的泥土和一股难闻的味道。
云澜、郑悦几人的心头好——山葱,被无情地踩踏成泥,若是让他们看见这副破败的场景定是要捶胸顿足,大呼暴殄天物。
河边距离小院不远,几个汉子却走得格外小心,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今日这片山林显得异常的安静,好似所有活物都被驱赶走了一样。
终于,他们到了昨日一起杀鸭子的捕鱼台附近。
木台子已经完全坍塌了,昨日特地冲刷埋土得河岸边是一片泥泞,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这里疯狂打过滚,搅得这片土地混乱不堪。
“有四只,”方文林如此断定,因为他在这里发现了四种大小的脚印,“昨晚上撞门的应该是只公的,其他三只是母的。”
“它们往北面去了。”乔胜站在郑悦和云澜曾经打水采摘水芹的地方发现了更多的泥脚印。
方文林用手捻了一块泥巴,干燥的粉末扑簌簌从指尖掉落,“泥巴已经干透,昨晚上应该就离开这里了。”
……
那边汉子们紧追野猪踪迹,这头云澜和两个女娘则是坐在院子里削木棍。
“澜哥儿,你看看,这样的可以吗?”
放下柴刀,郑悦将一杆树枝递到云澜面前,树枝笔直,一端被削成尖儿。
“应该可以了。”云澜手里同样拿着一节树枝,一端也是被削尖了。
小院的大门关着,他们今日不能出门挖野菜,与其呆坐着胡思乱想,不如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做一杆趁手的武器就是不错的选择。
故而有了现在这一幕。
本来云澜是想做兵器之王——长枪,想法很好,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太难,故退而求其次改成做这种标枪。
做工虽然粗糙,但是杀伤力还是可以的,比如说叉个鱼什么的。
本来这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没想到三人越做越多,粗略一数每人脚下都有七八根!覃迎春脚边的最多,估摸得有十多根了。
“锅里的鸭子该是腌好了,你们是继续,”云澜抬了抬下巴,点在地上的树枝标枪上,“还是和我一起去烤鸭子?”
郑悦和覃迎春削树枝的动作一顿,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放下了柴刀,异口同声,“烤鸭子。”
三十四只,一只一只烤显然是不现实的,最好是能做一个大烤箱。
“我以前见过别人家做的地炉,”在云澜一筹莫展的时候,覃迎春倒是想起以前见过云澜口中类似的炉子,“不过他们是用来烤整只乳猪的,能同时烤四五只。”
“说来听听,什么叫地炉?”郑悦还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炉子,那得多大?
经此提醒,云澜倒是有了些印象,“是不是需要在地上挖个大坑?”
“是的,”覃迎春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云老爷说的这样,炉子在地下,底下放炭盆,上面盖盖子。”
“听起来不难,”郑悦听后如此评价道,她的一对儿杏眸四下扫视,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地方挖坑,然后两条好看的眉毛便扭在了一起,“可是我们不能出去,总不能把这院子里好好的地面给挖坏了吧。”
在没有确定野猪已经离开了小院附近的区域,云澜三人又没有足够的战力去面对那壮硕凶猛的山猪的情况下,三人是不会贸贸然地在外久待的。
“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想想,”云澜双手举起围了一个圆圈,“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大炉子,这个炉子是地下还是地上是无所谓的。只要能保证炉子里的温度足够即可。”
“所以,我们可以在地上糊一个大泥炉,就像是……糊一个窑口那样,而且比窑口的结构还简单。”
实际上云澜想到的是前世小吃摊上那种烧饼木桶,半人多高,圆柱形状,底部放炭盆,桶壁挂烤鸭。
“这个好,”郑悦皱巴的脸颊一下子就明媚了,一拍手,嘴里便吐豆子似的数着家里能用的东西,“院子的墙根儿有现成的散土,柴房里的柴火也足够,炭盆可以用南瓜罐子,还有好多竹子。”
材料都是现成的,三人说做就做,挽起袖子就开始扎竹竿和稀泥。
用竹竿做主体结构,然后一层层糊上泥巴,顶端用粗木头搭了横梁。
炉子做好,先在里面点了茅草,将内部的泥巴炉壁烧干,然后把燃烧过后留下的草木灰清扫干净。
“迎春,木炭烧好了吗?”郑悦从灶屋的大锅里夹了五只鸭子出来,用木盆装着,经过一夜的腌制,鸭子已经染上酱油的色泽,散发着一股勾人馋虫的香辛料的味道。
“烧好了。”覃迎春用火钳夹了三块烧得通红的木炭放进炉子底部的南瓜炭盆里,“云老爷,三块够了吗?”
云澜一共糊了三个炉子,因为之前也没用过这种炉子烧烤食物,唯二的经验便是烧石灰石和烧陶了,对于熏烤食物的火候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把握。
沉吟片刻,他又伸手探进炉子口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温度,“五块吧,少了可以再加,多了温度过高我怕给烤糊了。”
“行。”覃迎春便又夹了两块木炭进去。
这边覃迎春问过了火候,那边郑悦又端着鸭子过来问他每个炉子里挂几只。
“我看看,”云澜先看了下木盆里鸭子的腌制情况,腌料已经完全渗透进鸭肉里,但也因为是水腌的,这会儿拿出来还淌着水,“五只……差不多,嫂嫂,这个得挂在炉壁旁边,不能让鸭子滴下去的水和油脂落在炭盆里。”
“嗯,晓得了,会起烟和火,我会注意。”郑悦放下木盆,一边点头,一边小心将一只只鸭子放进炉子里挂在粗木横梁上。
三个炉子一共挂了十五只,瞬间便完成了一半的烤鸭量,剩下的便是等待。
“上面的盖子不要盖得太严实,留个缝,好让水汽都出来。”云澜又检查了一遍炉子的情况。
这头三人刚刚将烤鸭炉弄好,没想到小院外面就传来了狼嚎。
汉子回来了。
云澜和郑悦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
这都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呢,难道这么快就找到野猪了?
砰砰砰。
“悦娘,开门,我们回来了。”
三下敲门声后,云烨那独特舒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吱呀。
云澜打开大门,只见门外面四人一狼整整齐齐。
还不等他说话,对面的云烨倒是先诧异地挑了眉毛,“澜哥儿,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你二哥我玩泥巴呢?”
可不是,门外的四个汉子好似在泥地里滚过似的,平直顺滑的马尾板结成块,黏在后背和肩膀上,肩胛手臂上全是泥巴印子,尤其是裤腿,好似做了泥塑一样,直筒筒的,除了一张脸还能看,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干净的。
再说云澜这边,虽然身上的衣服也蹭上了泥印子,可万没有像对面的汉子那般狼狈。
“你们这是被野猪追泥坑里去了?”虽然云澜嘴上这般说着,可一双眼睛却是盯着方文林和云烨上下瞧。
方文林算是四个汉子里“最干净”的,先是踢了一脚小不点,不准它去蹭云澜的小腿,然后张开手臂给云澜仔细看,“别担心,没有受伤,就是不小心摔泥地里了。”
经历过之前的小别扭,料方文林现在也不敢再撒谎瞒着他,云澜便放下了心里的石头,“野猪找到了吗?”
“踪迹倒是能一直追上,但是活物目前还没找到,”方文林卸下身上的弓箭,任由自家夫郎给自己擦脸,因为面部被大力揉搓变形,导致说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后来我发现这野猪绕了一大圈,应该是绕到我们家后面去了,正好那时候离家不远,然后……”
“然后你就冒冲冲的掉坑里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高声质问瞬间吸引了小院众人,原来是柴房门口的郑悦夫妇俩。
一看所有人都在往他们那边瞧,云烨也觉得没脸,忙扯了郑悦的衣袖低着头小声哄着,“不小心,是不小心。”
“那不还是掉进去了,还害的其他人为了救你一起掉下去了。”郑悦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的,“那泥坑深不深,其他人可有受伤?”
“没,我们没受伤,媳妇儿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泥坑是被野猪滚过变深了,我才不小心踏空的。”
不论云烨说什么,郑悦就是不听,一甩胳膊懒得理这蠢人,转而朝云澜而来,“林子,你们可有受伤?若是因为我家二烨犯蠢害了你们,我这心里头……”
眼看着自家嫂嫂就要红了眼眶,云澜忙上前劝解,“嫂嫂别担心,我已经问过林子了,他们人都没有事,那泥坑不大,之前他们也去过的,这次真的是意外。”
扯了袖子擦眼泪,郑悦这才放心,“那就好,我就是怕。”
“嫂嫂心善,这事儿不怪二哥,要我说,还是我家林子没领好路呢。”
“嫂嫂笑起来最好看了,像夏天盛开的杜鹃花,唉,也不知道我家那泥猴子似的二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能娶到嫂嫂。”
云澜俏皮地做了个鬼脸,终是逗笑了郑悦。
“净说些逗我开心的话。”
……
四个泥猴外加一条“落水狗”全都被撵去河边洗澡了,云澜三人则开始准备午饭。
没做什么复杂的菜式,一个山药炒木耳,一个小煎鸡外加一大盆蛋炒饭。
小煎鸡云澜是用云烨抓到的那只小山鸡做的,这种还没打鸣的子鸡公肉质细嫩,拍碎骨头宰成小丁状只需简单的盐巴和少许白酒腌制。
锅里烧热油,再加一勺猪油,八角、大料和花椒,接着倒入鸡肉爆炒至热油变亮温度下降,然后加入泡椒继续翻炒出香。
随后姜蒜末、剁椒和切成小块的仔姜下锅一起爆炒,这时候已经能闻到非常浓郁的香味,最后加入青红椒粒、酱油、白糖等调味继续翻炒几下,出锅前淋上小半勺锅边醋,这道色香味俱全的小煎鸡便算是做好了。
蛋炒饭是覃迎春掌勺,除了鸡蛋,里面还加了油渣、笋丁和豌豆葱花,白米糙米各半,混在一起炒出来的米粒颗颗分明颜色也特别漂亮。
虽然饭菜简单,但是量足,七个人吃饭都不挑,更何况这算是有菜有肉又有蛋了,没人会嫌弃。
“下午你们还要继续去找野猪吗?”
饭后是汉子们的洗碗环节,云澜揣着胳膊看汉子干活时手臂上隆起的漂亮肌肉,随口问到。
碗柜里的小鸟已经连碗一起挪到了柴房,灶屋油烟大,不适合一直养着它们。
将洗净的碗筷放进碗柜里,方文林拿起毛巾擦拭手上的水,“要去,不找到或者确定它们已经离开,我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