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林子,你这不是才回来嘛,哪去啊?”
在家里躺着的崔二娘心中一惊,这方文林不会是来报复她的吧!扶着扭到的腰下地从门缝往外瞧。
还好,方文林似乎只是路过。
崔二娘心中暗嗤,还说什么方文林疼夫郎,也不过如此。
……
叩叩叩。
“谁啊?”
“是我,方文林。”
“方恩公?”乔胜开门让方文林进屋。
这里是安阳镇的南边,也是安阳镇的贫民窟,这里几乎看不见完整的房屋,都是靠着一面或两面墙搭建的窝棚。
眼前的窝棚要比别的好一些,至少拼了些碎木板而不是全用满是补丁的破布搭建。
窝棚里的空间不多,用布帘隔了里外两个空间。
“屋舍简陋,方恩公请坐。”乔胜将屋里唯一一张完整的椅子让给方文林。
方文林也没有嫌弃,这安阳镇南边是出了名的脏乱差,但这个窝棚里面却被收拾的很干净,虽然地方小,但却被打理地井井有条。
这个窝棚里住了十口人,除去面前的五个汉子,里间还有他们的家眷五人。
如果云澜在场就会认出其中三人正是他之前在杨氏书铺帮助过的那三个高大军汉。
今日方文林本是想去书铺买两本游记之类的读物供云澜在去曲陵府的路上解闷,但杨先生告诉他云澜之前帮济过的军汉一直在找他们还恩情。
由杨先生搭线,方文林就和乔胜等人见了面。
方文林知道云澜那次出手也不过是顺手而为,并不是真要乔胜他们多感念,让他们不用太放在心上。
但乔胜几人却是个重情义的,直道若有需要在所不辞。
分别之后方文林本就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需要乔胜等人帮忙。
“雇佣?”乔胜和身边的刀飙对视一眼,“方恩公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人做护院?”
“你们这样理解也没错。村野之中不乏蛮横之人,我家夫郎性情和善,若我不在其身边看顾恐小人作祟。”
“不怕诸位兄弟笑话,今日我进镇采买,就有那恶毒村妇到我家闹事。”
没错,方文林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雇佣乔胜几人保护云澜。
今日是她崔二娘过来发疯,改天要是那马二狗过来寻衅呢?要知道马二狗可是能一个人杀猪的!
……
雇佣乔胜几人的事情方文林在出门之前和云澜商量过,而乔胜几人自然也没什么不愿的。
双方一拍即合,约定等方文林和云澜从曲陵府回来后再做具体章程。
等方文林再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已是黄昏,正是村里人吃晚饭的时候。
马家也同样在院子里吃饭,只不过今天只有崔二娘和马晨,马二狗到外村去帮忙劁猪了,要明天才回来。
咚咚咚!
“谁啊!讨口子吗?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敲门!”崔二娘骂骂咧咧地起身。
在村子里最是忌讳在人家正吃饭的时候上门,会让主人家觉得你过来就是为了蹭口吃的,没脸。
这边崔二娘磨磨蹭蹭的不愿开门,反倒是隔壁王婶子家的门先开了,“诶,林子,你这是?”
方文林?崔二娘好不容易磨蹭到门口,一听是方文林便不敢开门了,莫不是来替那个小贱人出头的吧?
“方文林?你一个汉子大晚上的趁着二狗不在家跑过来干什么?”
好家伙,这话说的,要不是王婶子就在旁边,这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还说他方文林是个什么人呢!
还是王婶子反应快,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声说到:“林子你找二狗啊?他去外村劁猪去了,明儿才回来呢!”
方文林知道今儿是没法找崔二娘算账了,不过无妨,正好明儿个一起算算。
……
第二日,半山腰,方家小院。
“哈哈哈哈哈,澜哥儿,你是没瞧见那个马二狗的脸哦,哈哈哈哈哈。”
郑悦笑得前仰后合,右手直拍大腿。
“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方文林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挤兑起人还挺有一手。”
谭蕾正给娃娃纳鞋底,闻言很是好奇,“那崔二娘好歹是林子后娘,还真能让林子给唬住?”
“嗐,什么后娘不后娘的,人家早就分家断绝关系了,那崔二娘也拿这个说事,林子直接摆出文书,白纸黑字写着呢。”
提起崔二娘,郑悦当场翻了个白眼,“而且林子也不说崔二娘哪哪不好,反而话里话外都是崔二娘的男人没本事管不住养不起自己媳妇。”
“那马二狗有一手劁猪杀猪的本事,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人,现在因为崔二娘干的那些破事儿丢尽了脸,那能给那疯婆子好脸色吗?”
两人说着山下的热闹,云澜在一旁听着但笑不语。
今儿个一大早方文林和他兄长就去了村子里堵人,他二嫂性子活泼跟着一起去凑热闹,这会儿是刚回来给他们学舌呢。
临近晌午,方文林和云家两兄弟也回到了家里,手里还拿着一串铜板的赔偿金,这还是马二狗昨个儿劁猪的工钱。
“崔二娘和马二狗那边应该会消停点了,村长帮忙敲打了一番。”
方文林将铜板交给云澜,两人在屋里说小话,“马车我也定好了,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往曲陵府去。”
“你和村长说什么了?”云澜知道这个王村长喜欢和稀泥,一般是不会明着偏袒谁的,方文林定是许了什么好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儿早嫂嫂会帮我们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我和他透露了修桥的想法,而且我们要盖新房的消息村里人也都知道了,所以大家都帮着我们说话。”
村子里就是这样,你要是过得太好就容易招人嫉恨,但你要是愿意分点利益给其他人,那你以后在村子里就会好过很多。
不论是修桥方便了邻里还是盖房招工出工钱都是惠利了村里人,大家得了好处心里得劲儿了也就记你的好。
……
咯咯咯——
吱呀。
鸡鸣声后门扉撞开薄雾。
郑悦和谭蕾天不亮就起了,两人相处多年,已然形成默契,搭配在灶屋里忙活准备云澜和方文林的干粮。
本来云澜是不愿麻烦嫂嫂的,但两人心疼云澜要早起就没让。
咯咯咯——
鸡鸣三声后,方文林和云澜也起了,洗漱过后背上行囊揣着新鲜热乎的烙饼下山。
这次方文林依旧是寻了行商队伍一起走,人多安全些,但也有不便之处,就是时间不自由,得跟着队伍来。
山里蚊虫多,方文林手中的提灯是这条路上的唯一光源,飞虫围着提灯打转,蝉鸣不绝于耳。
天空蒙蒙亮时,两人正好赶上安阳镇城门开。
排队进城,城门口左边停着一辆四角马车,拉车的马匹高大强壮,每个进城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车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伯,姓吴,云澜跟着方文林一起叫他吴伯。
吴伯则硬是要叫云澜两人为老爷,云澜劝阻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赶路的日子无甚聊头,转眼就到了曲陵府。
与车夫吴伯约定好返程的时间后,方文林和云澜进了吴伯推荐的客栈。
这客栈虽然不大,但与城中主路仅隔两个街区,价格却要便宜两倍不止。
一路舟车劳顿,两人也没急着去找黑熊皮毛的买家,先在客栈用餐洗漱过后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日,方文林独自出门去打听买家的消息,云澜则是在客栈里休息。
而方文林这一打听就是三天,每天早出晚归,而云澜也就在客栈的房间里待了三天哪儿也没去。
不是他不想或者不敢出门,而是要守着这黑熊皮别被偷了去。
终于在第四日的时候等来了好消息。
方文林:“买家已经确定了,交易地点是城西的一间茶楼,明日你和我一起去,这些天委屈你了。”
云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方文林这些天在偌大的曲陵府内东奔西走累瘦了点。
……
黑熊皮足有四十斤,背在背上很有分量,但方文林一点不觉得累,心里很踏实,这单要是成了,他和云澜的生活就会有质的飞跃。
城西的这间茶楼名叫素秋,同样远离主城闹市,从外面看只有两层,看起来不大,但穿过前厅往后走就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方文林和云澜一到就有伙计上前引路,都无需两人自报家门和来意。
伙计将两人引入后院后,里面有个灰衣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接应,这是中间人。
“只能进去一个人,”山羊胡眼神示意庭院中半掩的凉亭,“另一个在那里等着吧。”
云澜知晓这次的买家身份不一般,也不多话,和方文林对视一眼点了下头去了凉亭。
山羊胡见方文林眼睛一直盯着凉亭方向,安抚了一句“放心吧,在这里,人不会丢的。”
山羊胡的眼神和语气似乎别有深意,但方文林也没想深究,跟在山羊胡身后进了拱门往里去了。
凉亭不大,设计精巧,云澜在里面坐了不一会儿刚刚引路的店伙计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而且这伙计似有读心术似的,在云澜开口问之前就先解释了这茶点是店里免费的。
云澜瞧那碟点心确实只是普通的绿豆糕也就道了谢让伙计放下了。
坐着品了一盏茶又吃了一块点心,方文林还没有回来,他百无聊赖地研究起凉亭四周挂着的帘子。
这帘子不是那种纱质帷幔,而是用不同粗细的彩色织线编织的布帘,帘子底端编了吊坠,看着很是精致。
他起身走过去站在帘子下细看,用手指拨动吊坠研究其结构,熟不知这一幕在他人眼里却似猫咪在好奇地拨弄玩耍吊坠。
云澜对于视线很是敏感,更何况视线的主人不避不讳的,所以他稍一偏头就与二楼的三位公子哥儿对上了视线。
对视上的那一刻他心中很是诧异,面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立马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进了亭子里。
“哈,看来我们谢大公子的魅力在这曲陵府是大打折扣啊,美人儿都不愿意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