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才方亮,宋混便带着田旋三人和剩下的一万兵马杀向了武威郡方向。
城头的凉军守军见状,也是立刻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玄胪,玄胪得知后,也是立刻披甲上城。
来到城墙上之后,玄胪先是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个还留有一个箭孔的柱子,回想起昨日的战况,他万万没有想到,差一点昨天城池就守不住了,居然被秦军连续几次突破到了城墙上,得亏援军来得及时,这才击退了秦军的进攻,可是自己带来的两万兵马昨日伤亡也有近三千余人。
“将军,秦军要攻城了。”一旁裨将的声音唤醒了正在走神的玄胪,他快步来到城墙边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了乌压压的秦军。
因为昨天战况的激烈程度,所以,在昨晚,玄胪便下令其他三个城门只留下两千人守城,将其余的一万一千兵马全部集结在了这里,准备迎击秦军的再次进攻。
城外的宋混抬眼望了望城墙,随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今日负责攻城的凉军降卒不再像昨日一样,抱有后撤的心思,因为苻纂率领的秦军骑兵就在不远处徘徊着,凉军降卒们也都明白,他们现在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便是攻破武威郡,不然他们不管怎样都得死,于是,这支由凉军降卒组成的部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随着云梯的架好,一个个凉军降卒拿着武器便开始朝着城上攀爬而去。
“放檑石滚木!”玄胪看着逐渐逼近的秦军,立刻下令道。接着,他又命令士卒将昨晚连夜准备的金汁(粪便和水混合,具有强大毒性)顺着云梯倾洒而下,一时间,城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不绝。
见到攻城部队受阻,宋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性将手中最后的预备队也全部都抛入战场,玄胪万万没有想到秦军会一上来就投入了全部的兵力。
“不要慌乱!先放箭!再投檑石滚木!先把秦军的云梯都给推翻!”玄胪在城头大声的指挥着,一时攻城部队竟然和守城军队陷入了僵持。
看着一个个从云梯上跌落的士卒,田旋心如刀绞,他只得将头扭向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
“他娘的,这武威郡怎么这么难打?”梁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对一旁的宋混说道。
宋混则是神情严肃:“城内凉将估计已经将主力全部都集结到这边了,可惜我们手里的兵马不是很充裕,若是兵马充裕的话,那我们就可以从其他三个城门突破了,也不至于死这么多的将士了。”
“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我估计,我们这一轮攻完的话,城内守军的力量估计也就没有多少了,武威郡我们势在必得,只是这付出的代价还是有点太大了啊。”梁济在旁边认真的分析说。
宋混指挥士卒从辰时一直猛攻到了午时,足足攻打了三个时辰,除去又留下来了三千多具尸体以外,并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宋将军,叫士卒们都先歇息一下吧,已经攻打了三个时辰了,将士们也都扛不住了。”田旋终究还是上前对宋混说道。
宋混神情凝重对田旋说:“田将军,我们现在可还没有收到鸣金收兵的命令,你不要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罢,宋混又望了一眼不远处带兵徘徊的苻纂。
田旋回头望了一眼苻纂,无可奈何的垂下了头颅。
就当宋混准备下令再次进攻的时候,一个秦军骑兵疾驰而来对他说道:“平昌王有令,令宋混鸣金收兵,暂做休整!”
“末将遵命。”宋混也不敢违背,立刻便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而一旁得知这个消息的田旋心中却是高兴不已。
宋混并没有叫人去收拾那战死的三千具尸体,而是归拢好剩下的七千兵马之后,便向着大营的方向缓缓退去。
望着逐渐变小的秦军,玄胪在城头松了一口气,他扭头吩咐一旁的裨将:“打扫战场,清点战损。”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玄胪也是疲惫的一屁股坐下,靠在城墙上休息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裨将过来冲玄胪汇报:“将军,此战我们损失兵马两千余人,其他士卒里边还有两千余人都是或多或少受了伤。”
玄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站起身,双手支撑在城墙上说:“张琚将军的兵马到哪里了?”
“张琚将军的兵马已经抵达武兴郡,要到武威郡至少还得三日才行。”裨将回答。
“三日…三日…”玄胪口中喃喃道,照目前秦军这个攻势打下去,顶多也就三日,武威郡一定守不住了,他现在只期盼张琚可以赶紧带着援军抵达了。
与此同时,距离武兴郡三十里的地方,张琚率领的八万大军正在朝着武威郡的方向缓慢的行进着。
“贵使,您们二位觉得现在这个行军速度如何呢?”张琚骑在马上,却正满脸堆笑的询问身旁两个一样骑在马上,文士打扮的人,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阎负和梁殊。
阎负笑着回应:“张将军有心了,等我大秦雄师拿下了河西之地,我一定上奏陛下,保张将军你做凉州刺史。”
“哪里哪里,咱们都是为陛下做事,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张琚虽然嘴上谦虚,但是眉里眼里都是笑。
“张将军!张将军!”这时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纵马来到了张琚的身边。
张琚有些不爽的看了对方一眼问道:“又怎么了?我的安西将军。”
宋皓面带忧虑对张琚说:“张将军,我们既然是奉了州牧大人的命令,就应该赶紧去支援武威郡啊,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宋皓此话却是引得张琚不满,他怒斥宋皓道:“宋皓!究竟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是不是我事事都要听你的你才高兴!”
宋皓见张琚动怒,只得赶忙道歉:“还请张将军息怒,末将知错。”
“滚!给老子滚远点!不要再叫老子看到你了!”张琚又是对着宋皓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宋皓不敢反驳,立刻低着头策马离开了。
等到宋皓离开,张琚才又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对阎负和梁殊说:“叫贵使见笑了,都怪我治军不严,治军不严啊。”
“哪里,哪里,张将军治军还是有一套的,只是这安西将军,他难道也是出自敦煌宋氏?”梁殊故作疑惑的问道。
张琚点了点头:“是啊,这厮也是敦煌宋氏的人,和宋混兄弟算是一家。”
“哦,原来是这样啊。”梁殊一边点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阎负一眼,阎负瞬间便明白了梁殊的意思。
随即阎负便装作无意的样子故意随口一说:“看来这敦煌宋氏在这河西之地还是有着一定的实力啊。”
果不其然,张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更加的难看了,但是碍于阎负二人还在场,于是并没有立刻发作。
秦军大营中,苻纂回来向苻菁汇报了上午的战况,苻菁在听完之后,对苻纂说道:“下午再叫宋混他们带兵攻一次,你和苻敞在晚上寻找机会破城吧。”
“末将遵命。”苻纂点了点头答应道。
苻菁头也不抬的盯着地图,攻破武威郡之后,兵锋便可直逼姑臧城,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没准可以直接迫降姑臧城,若是什么不行,大不了费点力气就行了,只要姑臧城一被攻克,再把凉国的君主高官那些都给一网打尽,这河西之地估计也就全部归属他们秦国了。
想到这里,苻菁又命人唤来了苻洛,然后匆匆写好了一封书信交给他道:“三弟,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将这封信务必送到阎负和梁殊二人的手中,明白了吗?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啊。”
苻洛双手接过信对苻菁说道:“大哥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的。”
下午,宋混又指挥剩余的士卒强攻了武威郡一个半时辰,但是这一次,攻城部队没有再登上武威郡的城墙。
而在城墙之上,玄胪看着缓缓退去的秦军,身心疲惫,他看了看身旁的士卒们,一个个也都是面带疲色,秦军此次也应当是耗尽的全力吧,接下来的这几天,秦军应该不会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城战了,所有人终于也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自己只要在这里坚守到援军的到来,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玄胪心想。
然后,他又吩咐一旁的裨将:“叫弟兄们打扫一下战场,修补一下城防,这几天都先坚持一下,不要掉以轻心,等到张琚将军的大军赶到,本将会亲自为大家举行庆功宴的。”
晚风轻拂过玄胪的鬓角,他不禁打了个喷嚏,抬眼望去,远处正是那一抹如血的残阳,玄胪转身走下城楼,准备去太守府给张嵩汇报今日的战况,然后再好好的休息一番,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支精神抖擞的秦军部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武威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