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跟在林副将身边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那时候大楚还不稳定,杜家军还有很多仗要打。父亲担心我会影响林副将的正事,于是和母亲合计了一下,将我送到武当山学武,希望我能学成归来之后加入杜家军。
七岁那年,父亲带着我上了武当,从此我一个人在武当拜师学艺,渴望早日学成能够报效家国。从七岁到十三岁的六年时间里我不敢有一丝懈怠,终于在十三岁那年学成下山进了军营。
到了军营,将军直接让我在他麾下当亲兵,和我一起的还有将军的亲子杜若鸿。少将军比我早来,已经在将军麾下待了好久了,对于我这个新人并没有任何歧视,反而多方照顾。
我念着林副将的授业之恩,经常去林副将处,久而久之注意到林副将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亲兵,那小孩长得瘦瘦小小的,每天都板着一张小脸装严肃,除了林副将,从来不和旁人说一句话,大家都叫他阿没。
久而久之,我开始故意逗他玩。要么是在他扎马步的时候偷偷挠他痒痒,要么是往他的脸上抹墨水……他每次都气得够呛,就反过来想要打我。但毕竟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哪里打得过我,每次都被我扔出去。
阿没每天的生活单一的很,除了练武就是练武,我第一次见那么拼命的小孩,自从开始和我打架他练习的比以前更刻苦。我生怕他把自己累坏了长不高,在休沐的时候特意求娘做了点心给我,带到军营找他道歉。
谁知道阿没臭屁的很,竟然不搭理我,但是你不搭理我你倒是别吃我带的点心啊喂。
后来听林副将说,阿没是将军捡回来的,他家人都被害死了,将军见他孤苦无依便收留了他。从那以后我见着他就觉得他可怜的紧,和他过招的时候再也不扔他了,只是这小菜鸡真的弱得很。
我们一起在军营里待了三年,他年龄小不能上战场,每次我们出任务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眼巴巴的在人群后面送我们,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高大得很。哼,小豆丁,平时还装作看不上我的样子。
每次出去打仗,我都会带点战利品回来,要么是敌人首领佩戴的狼牙、要么是敌方帐中挂的毯子……阿没很喜欢,每次只有收我东西的时候才能有个笑脸,但那笑容也是淡淡的,转过天来又恢复了大冷脸,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不过这小子长的是真快,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瘦瘦小小的豆芽菜,才过了三年就已经蹿了不少个,差不多到我下巴了,不过还是个小矮子。
我们两个比试,他也从最初被我碾压到能在我手下过不少招,甚至有时候还能打成平手。也是因为他的奋力追赶,我练武从来不敢懈怠,毕竟如果有一天被这个小豆芽打败了,那我多没有面子啊。
只不过有一天,阿没不见了。我押送粮草回到军营,带着我缴获的一面小铜镜去林副将那里找阿没,结果被告知,阿没走了,去叶城将军府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以后没有小豆丁给我逗着玩了,那么军营生活得多无趣啊。不过好在阿没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去的是将军府,我家就在将军府,那么休沐的时候还是可以找他去玩的。
好不容易熬到休沐回家,我兴致冲冲的拽着若鸿去看阿没,只不过若鸿一路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没办法,将军一直以来对若鸿要求极高,所以若鸿总是把自己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可是若鸿一路带着我去了将军府的后院,我知道那里,是给二小姐准备的,据说二小姐生病了要来找苏神医看病,赵副将已经去军营接人了。只是,阿没为什么在后院?难道将军要让阿没给小姐当护卫?
进了院子里,远远的只见一个老嬷嬷正在带着一个青衫女孩学规矩,那个嬷嬷我认识,是夫人陪嫁的李嬷嬷,那个女孩……呵呵,和阿没长得还有点像。
若鸿把我带到那个女孩面前,那嬷嬷给若鸿行了个礼就下去了,我仔细看了很久,才犹豫的问道:“阿没,你为什么穿裙子。”
就因为这句话,若鸿笑了我三年。
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军营里和我打架打的鼻青脸肿的豆芽菜竟然是个女孩,她竟然是个女孩。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她却说我从来没问过她是男是女。好吧,是我的错,我见她在军营里,且一直穿着男装,就觉得她应该是男孩。
我问她阿没是她真的名字么。毕竟阿没,这个名字怎么听也不像个女孩名。
谁知道她白了我一眼,说她叫阿梅,梅花的梅。
我感觉就是一道晴天霹雳下来,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家人都没了,所以他才给自己起名叫阿没。因为这个事,若鸿也笑话了我三年。
从那天起,每半个月休沐的时候我就会给她买点零食糕点什么的,她和我妹妹一个年纪,我妹妹常年在京城,我便想把她当亲妹妹疼。
听若鸿说将军是打算让阿梅在小姐身边当大丫鬟,贴身保护小姐。我觉得这个安排极好,毕竟阿梅是个女孩子,军营不适合她。
后来小姐来了西北,给阿梅取名茜儿。我知道跟主的时候都会求主家给自己赐名,这代表服从与新生,可是我还是愿意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叫她阿梅。
直到有一天,经过书房的时候,透过敞开的轩窗看到书房里面,梅先生摇头晃脑的吟诵着诗句,小姐微笑的看着梅先生,坐在远处小书桌前的阿梅皱着脸拿着笔艰难的写着什么东西,晶莹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那一刻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可控制的在心底里生长。
耳朵里只能听见梅先生抑扬顿挫的吟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真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