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珠岛上,有古老的龙鸣灌入天魔体的脑子里,他方才如大梦初醒,慨然叹息:“没想到此地的坐席竟是我天道学院坤院的预定席位,倒是在下唐突。”
“在下这便携露瑶退至末流,对诸位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天魔体最后一次回眸凝视着高达上百丈的封幽巨鼎,魔瞳里有难以言状的颜色流淌。
他又似旁若无人般握着徐氏女的胳膊退行,直到走出封幽巨鼎的阴影,停驻在了曲水的最末端。
“还是这个地方适合咱俩。”
天魔体昂首沐浴着浮珠岛上的灿烂阳光,甚是享受。
至于单珠圣女的提议,宫无名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当古老的龙吟唤醒体内龙血之时,宫无名隐约感受到封幽鼎中存在着一股极微弱的恐怖气机。
“鼎中圣龙鸣,河堰冰凌结。难道这封幽鼎之中,真的有某种恐怖的龙血生物寄生?”
“看来,这千年大祭,也不像徐氏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丹会三千年的供养,到底能孕育出一头怎样恐怖的「河仙」?”
“这小子,好像完全没有给单珠圣女面子。”
宫无名虽已退至曲水最末流,丹会圣女的拥护者似乎仍不打算放过他。
“这厮对圣女大人的组队邀请竟然完全无视,看来真真是未曾把我家圣女放在眼里!”
“诸位随我一起上,将这个傻大个赶出浮珠岛!”
人群之中,有人提议道。众多丹会的忠实拥护者纷纷响应,神色不善的向宫无名和徐露瑶二人围来。
“小子,现在立刻退出浮珠盛会,或可保全。否则,休怪我等拳脚无眼!”
“道友无故占我坤院席位,幸有诸位侠士仗义执言,方才仓皇退让。如今我坤院代表在此,道友不给一个说法就想全身而退,是否有些异想天开?”
蓦地,在天魔体身后,同样有一道阴冷的音色传来。
“是天道学院坤院青年一代的领袖——冷牧云!”
有女性天骄望着踏浪而来的青年才俊,惊呼道,“传闻早在一年之前,冷牧云的精神力修为就已达至三十六阶巅峰。这一年来,冷牧云一直在最为凶险的西界山中历练,恐怕已经破关。”
“精神力第三十七阶!”
冷牧云微笑着与一众天骄致意,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动着刺破心神的精神光芒。
精神力突破至第三十七阶,意味着冷牧云只凭精神念头,便可与天阳境的强者一战!
“千年大祭,乃是东流地区的不世盛会。今日本师携傅延道兄前来,就是为了一睹诸位东流天骄的风采。却不想,我二人还未入会,就有人抢先占得我等的坐席,真是有些让人冷兴。”
冷牧云折扇轻摇,微微退身,将舞台让出。
众位天骄这才注意到了冷牧云身边的豪放公子。
相比于冷牧云的谦谦如玉,这位傅延公子的梳妆打扮确实有几分疏狂。
那一头不短不长的棕发,就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既无束带,也未戴发冠。其面容亦似天狼,有蛮人一样的粗犷。
傅延的体态也属于修长精壮之类,虽穿着天道学院制式的宽松院服,仍掩不住浑身健硕的肌肉线条。雄浑的天阳境气息在其周身显露,压得东流一众天骄不能喘息。
“这位傅延公子什么来头,为何年纪轻轻就已突破至天阳境?”
有年轻天才悄悄疑问道。
“能让冷牧云自谦让步的人,想来也不会是简单人物。此种绝代天骄,之前从未听说,却特地前来参加浮珠盛会,定然是想在借浮珠会的影响力,一举成名!”
年长者一语点破傅延的想法。
傅延的嘴角浮现睥睨似的笑意,“在下听闻先前无名道友在诘难吴、李二位公子时曾放出豪言,说是二位公子能接住你一招而不死,就同意二人的请求。”
“现在我将这句话送还给道友,若是道友你能接住在下一招而不死,我与冷道友便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嘶!”
听闻傅延的嚣狂之言,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死死的屏息凝神,静待局势的发展。
当宫无名狂时,这群天骄恨不得将其踩死。
而傅延狂时,众天骄却觉此人确有张狂的资本,恨不能取而代之。
“宫无名这厮,典型的欺软怕硬。”
“先前曲水首席无人时,他比谁都狂。”
“如今傅延和冷牧云携手而来,他就立刻躲到曲水末流装死。”
“只可惜,傅延和冷牧云两位公子都是正义之士,岂能容他一个跳梁小丑在此嚣叫?”
有人说出了心声。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天魔体抚掌而笑,笑意盈盈的眸子里,有三分讥讽、三分欣赏和四分的漫不经心。
蝼蚁之言,宫无名自是没放在心上。但以傅延的修为,还是可以勉强入得他的魔眼。
“算是……大一点的蝼蚁罢!”
天魔体沉吟道。
一道道魔纹在体表显现,离尘境大成级的天魔躯壳发动,更有九粒真元缔结狂涌,宫无名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进入巅峰战斗状态之中!
“不知两位道友能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莫要在浮珠岛上大动干戈。在下谨在此代表丹会,向两位致以谢意。”
就在傅延和宫无名两人剑拔弩张之际,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打断二人的施法。
“什么人,竟敢出言管束天道学院坤院的绝代天骄?”
众位天骄的喝骂声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屈宗师缓步走来,眨眼便立于宫无名与傅延中间,分别向两人致意。
“此乃我天道学院坤院与宫无名这厮之间的恩怨,道友这般插手,也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相比于无名的微笑回应,傅延显然是对屈行远的半路杀出十分不满,语气亦是刻薄阴沉。
“值此浮珠盛会将行之时,不知傅道友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对于这场武斗暂且揭过。若二位的恩怨未竟,还望在浮珠盛会结束之后,自行解决。”
屈行远身上虽无任何威势,但他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丹会。
有丹会这尊庞然大物在,普通的东流天骄定会卖给屈行远一个面子。
可惜的是,傅延的背景,并不弱于丹会半分!
“你可知我是何人?”
傅延敛起气机,迈步走向屈行远,逼问道,“今日在下出手惩戒宫无名,乃是众望所归。”
“君岂不见,宫无名先前逼迫吴、李二人出手时,何等咄咄逼人,也不见丹会出言相劝。为何到我这般,丹会突然就变得仗义执言?”
傅延如虎狼一样的眸子绕过屈行远,直接落在丹会圣女单珠之上。
“屈宗师此言,若是能代表圣女的意思,我等自然要给圣女三分薄面。若是屈宗师自己的意思,就休要怪在下不讲道理!”
傅延的语气极为生硬。
单珠凝望着屈行远的身形,眉心微皱。如她这般聪明,也实在想不通这屈行远为何突然站出来替宫无名说话。
“难道真是单纯的以大局为重?”
单珠心中保留一丝疑问。
“恐怕傅延道兄还不知道,在您未出现之前,此子也曾想强占小女子的座席,是诸位侠士天骄据理力争,方才助小女子保住曲水北岸的座席。”
“傅延道兄此时出手,正合天道人愿,请道兄勿疑。”
单圣女的语态由冷转温,任谁也能听出她的亲疏之意。
既有圣女表态,屈行远也不好再坚持。他只能向宫无名投来一个尽力的眼神,便灰溜溜的退回单珠身边。
天魔体当然能感受到屈氏的善意,回以真诚且平淡的笑容。
“屈宗师,傅延的家世背景,相信以你的才智,不会猜不出来。为什么你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替宫无名说话?”
屈行远甫一站定,单珠圣女的传音便挤入脑海之中。
“傅延的家庭背景,我们当然惹不起。但是宫无名身后的势力,也不见得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屈行远如此回应道。
单珠却不屑一笑:“不过是徐氏的一条狗腿,能有什么势力?兄长你未免有些太过谨小慎微了吧?”
“现在也只能期望傅延出手有所分寸,若是宫无名这位魔仙楼主君真殒在浮珠岛上,第一军的铁蹄踏至,恐怕丹会也难以应付。”
“说不定那时,屈氏和单氏都会成为牺牲品。”
屈行远显然拥有屈氏一脉的谨慎性格,对未来充满担忧。
“兄长,你真是和你家老爷子一样的杞人忧天。若是傅延出手不慎将宫无名打死,那也是傅氏与魔仙楼的恩怨,与我丹会何干?”
“你我且只管观望,若是局势失去控制,两位老祖自会出手干涉,不须我俩担心。”
屈行远扫过单珠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眸,顿时明白这位心机深沉的圣女就是在趁机打压宫无名,更是在打压徐氏一脉。
也许在她看来,徐氏即使没落,也依旧是她少尊之位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必须用尽一切手段进行摧毁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