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笔在纸张的表面轻轻划过,签下了属于苏楠的署名。
乌鸦猩红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似乎是在为少女的果决感到诧异,只见它围绕着苏楠飞了一圈。
“嘎嘎!咳…”
乌鸦人性化地用翅膀挡住了狭长的鸟喙,干咳了两声才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场豪赌现在就开始吗?”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苏楠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快点吧,早点完成这场豪赌,我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好吧,你还真是自信呢…”
乌鸦再次干咳了两声,猩红的瞳孔中充斥着认真:“那么这场豪赌现在开始。”
随着乌鸦挥动翅膀,苏楠眼前梦幻般的场景逐渐崩塌。
仿佛是在为了庆祝这场世界豪赌,蓝色的天空猛然炸裂,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从穹顶掉落。
宛如被撕破了伪装一般,周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支离破碎,露出其本来的面貌。
灰色的背景板,死气沉沉的骸骨遍布在失去生机的大地上,仿佛硫磺般的恶臭充斥在空气中。
“那长着翅膀的大蜥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巨龙了吧?”
苏楠在失去色彩的世界慢慢的向前走去,一座又一座骸骨展现在她的面前。
已经碳化的树木静静地生长在流淌着黑色浓稠物质的河流边。
人类的,动物的,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其它生物的骨骼躺在这片枯竭的大地上,远处倒塌的建筑勉强可以看出他们曾在这里建立过属于自己的文明。
苏楠的目光向着远方看去,灰色的土地上突然夹杂着一丝血肉的猩红。
远处的地面如同蠕动的肉瘤一般令人作呕,黑色的空洞充斥在肉瘤般蠕动的土地上。
在遍地骸骨与肉瘤的中心,一个灰色的皮质办公椅静静地矗立在这片天地的中心,与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苏楠轻轻来到了这张办公椅面前,然后坐了上去。
原本皮质的椅背突然变得粘滑起来,似乎是沼泽一般拉着苏楠娇小的身躯往下陷去。
渐渐的,黑暗笼罩了苏楠的视线…
“怎么回事?堂吉柯德,格林童话以及悲惨世界全部与我失联了?”
无信者之墙前,正在监督着灵魂们有序跨过这座由苦难之墙的夏洛克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焦躁。
“苏楠她到底在干什么?该不会…”
强烈的不安感充斥在她的心中,她微微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捕捉她与堂吉柯德间若有若无的联系感。
“嘎嘎!打扰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乌鸦叫声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夏洛克抬头,却发现一只乌鸦正停在她的面前扑扇着翅膀。
“尼古拉斯?”
夏洛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楠那里发生了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乌鸦躲过了夏洛克试图抓住它的双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我们之间的一场豪赌。”
“豪赌?”试图抓住乌鸦无果的夏洛克眉头微微皱起:“赌什么?”
“赌在她深陷危机时,会有多少曾经被她拯救过的灵魂,会冒着再次陷入深渊的危险前来拯救她。”
唰!
一根古朴的手杖狠狠地向着乌鸦的方向砸落,夏洛克的脸色变得如同乌云一般难看:
“赌人性?这可是十死无生的赌局!她难道是活腻了吗?”
“谁知道呢?”乌鸦无奈地挥了挥翅膀:“反正我也不认为她能够赢。”
下一刻,无数猩红的丝线从乌鸦的身上辐射蔓延出来,贯穿了每一道灵魂的身躯,将这场豪赌的信息传达给每一个被苏楠所拯救过的灵魂中。
一时间,奔腾的灵魂河流突然停顿了下来。
“苏楠遇到危险了,需要我们的帮助!”
类似的想法在灵魂的潮汐中蔓延开来,可下一刻,又有不同的声音从灵魂的海洋中传出。
“你疯了,那里可是深渊啊!反正我是不可能再踏入深渊一步了。”
“可是…她救了我们,现在她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灵魂潮汐奔腾的速度慢慢减缓了几分,可下一刻,另一种无情的声音自潮汐中传出。
“我让她救我了吗?反正要去你去,老子好不容易逃出来,才不会回到那个地方去。”
“就是,就是,我们的命在我们自己手里,仅仅只是因为救过我,就想让我回那个地狱,想都不要想!”看书溂
一时间灵魂奔腾的速度更快了,无数灵魂逃也似地向着出口冲去,没有人去管深处深渊,曾向它们伸出过援手的那个少女。
也许让它们跟在后面称呼那名少女几句无关痛痒的‘英雄’它们还可以做到。
可一旦关系到它们自身利益的时候,哪怕是曾向它们伸出过援手的人,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一脚踹开。
“果然,”乌鸦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渴望奇迹的发生,但是…”
“人类本来就是这种自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生物!”
“……”
夏洛克死死地咬着嘴唇:“所以苏楠她…”
“她死不了,”乌鸦摇了摇头:“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死在深渊可就太可惜了。”
“她输了,那么她将自动成为无何有之乡之中的一员,加入我们终末教会。”
“她赢了,那么那名叫小渊的少女则可以摆脱我们的掌控,彻彻底底地获得自由。”
乌鸦将那张写着赌约的纸张展开在夏洛克面前:“像她这么有趣的人,才更加适合我们终末教会。”
“……”
夏洛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一边奔腾的灵魂海洋,到嘴边的话语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其实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坚信自己能赢。”
乌鸦看向无信者之墙的另一端,深渊的更深处:
“不过无论那个东西是什么,现在来看,也许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