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厂附近的弄堂里,各家各户炊烟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走近班长说的那个红砖小院时,叶珊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酸香味儿。
“妈,今天怎么又做了红烧排骨啊?”这略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的是俞开颜的声音。
“你在学校里吃瘪了,回家还不能吃点好的啊?!”这声音说得掷地有声,且饱含爱意。
叶珊向着小院里喊了一声:“俞老师!”
俞开颜应声而出,欣喜地将叶珊领进了家门,“正好,我们家今天吃排骨,可香呢!”
叶珊也不拘礼,老老实实地坐下来。有些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还是吃完了再谈正事。
俞妈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叶珊的身高,问了名字之后,兴奋地笑起来,“你们俞老师经常在家里念叨你,夸你呢!”
餐桌上,俞妈妈热情地往叶珊碗里添菜,一边问:“小珊珊啊,你也是来请你们俞老师回学校的?”
而俞开颜似乎也猜到了叶珊的来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
叶珊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说道:“俞老师,其实我们大家都很希望您能回去继续教我们,您不在学校,我们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俞开颜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俞妈妈带着些许不服气地说道:“孩子,你还小呢,大人的事情可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算你们俞老师自己不想走,也会有人逼她走的呀!”
这话讲得浅显明白,果然如叶珊所猜想的那般。
一时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用餐后,俞开颜带着叶珊来到小院中,在葡萄架下坐下,她面带微笑地宽慰叶珊:“实际上,我原本就打算送完你们这一届毕业后就辞职,现在不过是将这个计划提前了一年罢了。”
叶珊急切地追问:“那您是要出国深造吗?还会回来吗?”
“回来!肯定会回来!” 俞开颜目光坚定,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等我回来后,再好好努力一番,争取当上校长……嘘!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和别人说哦!我要塑造一个更加开明、快乐的学校!”
“好!”叶珊紧紧地抓住俞开颜的手,“我相信您!老师,您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我一定会回来的!”俞开颜回握住叶珊的手。
回家的路上,叶珊的心情如同这初秋的天空一般,澄澈明净。她的步伐轻快而又坚定,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俞开颜老师说的话。
俞老师的理想和决心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心;那份投身教育事业的热情和付出,如同星星之火,在叶珊的心中慢慢点燃。
叶珊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更加开明、快乐的学校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那里的孩子们充满了自信和活力,他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叶珊渴望成为打造那所理想学校的一份子!
……
……
夜幕降临,去坝镇探望母亲的叶建国回来了。
听说今天安施赋特地来西州,就是为了给叶珊送股份,他完全不敢相信。
“人家一个大老板,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借钱给咱们,倒也说得过去。现在,平白无故送股份?而且是送给你的?!”
无论如何,叶建国都不相信叶珊会设计服装,更不相信安施赋一个大老板会如此倚重一个八岁的孩子。
叶建国坚信 “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都不是什么好饼!”
奈何,他拿合同反反复复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聂老板登门拜访。虽说叶建国上个月跟他提了辞呈,心全意地料理家里的生意,但聂老板还是常来串门,不是找叶建国下棋,就是拉他出去打牌。
“聂总来得正好!”叶建国把合同递过去,“您帮忙看看这合同有没有问题。”
聂老板接过合同,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的神情时而好奇,时而慎重,显然也在仔细推敲这份合同的细节。
“嗯,这合同看起来挺正规的,条款都挺清晰明了的,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聂老板说着,目光落在了落款上,神情突然变了。
“发现什么问题了?”叶建国察觉到聂老板的变化,担忧地问道。
“对方是安施赋?就你们老家出去的那个鼎鼎大名的老板安施赋?”
见叶家三人点头确认,聂老板重新拿起合同,仔细地审视着安施赋的签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徐慧萍也紧张起来,“聂老板,是有什么问题吗?”
聂老板摇摇头,“不是,我是没想到安老板会与你们有合作。” 想当初,他在酒桌上也频频给安施赋敬过几杯,但对方根本不给机会谈合作的事情。这样的商界大佬,怎么会因为徐慧萍的设计就送股份呢?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见叶氏夫妻二人焦虑的样子,聂老板赶紧安慰道:“你们倒也不必担心,我听说安老板这人极讲信用,不是滑头人!再说,这合同上确实看不出问题!”
然而,叶建国还是不放心,“这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徐慧萍一脸茫然地看向丈夫:“但是,安老板说了,珊珊的设计确实帮了他们公司大忙了……”
聂老板急问:“你是说,这个合同,其实是和珊珊签的?安老板是看中了珊珊的设计?”
叶氏夫妇点头。
“竟然是这样!”聂老板瞪大了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聂老板不由暗忖,施安赋可是商业巨头,他的眼光和决策向来精准。很多人想攀附他,可都没那么容易。这样的人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股份送给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他心中渐渐明了,安施赋此举必定是看中了叶珊身上某种潜在的价值,这种价值或许尚未被世人所察觉,但在安施赋的眼中却已熠熠生辉。
念及此,聂老板不由得深深叹息。他自认对叶珊的赏识与对叶家的关照已算深厚,然而面对安老板的慷慨赠予,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啊。
见聂老板叹气, 叶建国急忙追问:“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聂老板您给分析分析。”
“没问题!珊珊这种人才,谁不想收入麾下?!”聂老板微笑。
“可珊珊才八岁啊!”
“八岁怎么了?”聂老板神情轻松而认真,“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能力和潜力。咱珊珊可不是一般小孩!安施赋也不是一般人物,强强联手的合同而已!你们啊,把心把肚子里,把合同收好就是了。”
叶建国想想也对,心安了下来。
聂老板也不急着拉叶建国去打牌了,而是笑眯眯地问叶珊:“珊珊,你怎么也不到厂里来玩?你有时间就过来玩!”
叶珊刚要谢绝,忽然心头一动,立马改变了主意,“好,过些天我就去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