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借到了,叶银花自然是要感谢哈新民帮忙,所以请他吃饭。
哈新民答应了,叶银花感觉有戏,心情颇好。
顶着大风,两个人往镇上最好的国营饭店走去,路上有几个年轻的街溜子起哄。
一个人说:“哎哟~~这么冷的天,还能出来约会的基本上都是真感情,快领证!!”
这话说得叶银花心里暖暖的,心想哈新民确实对自己有感情。
另一个人说:“切!别说这种寿头话,女的听到有人请客都会来,白吃白喝谁不愿意啊……”
叶银花并没有看到哈新民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脚步更快了。
这顿饭吃得很是冷清,最后服务员喊付账,哈新民说:“我请你吧!”
叶银花已经把钱掏出来了,非常诚恳地说:“说好了我请,别打我脸嘛!”
于是,哈新民给了她脸。
等账付完,哈新民的脸色也好了一点,他说:“下次,我还帮你借书。”
叶银花又高兴又为难。
下回借钱,还要不要请他吃饭呢?
每月二十几块的收入,还要拿八块钱当伙食费交家里,剩下的钱要做衣服、吃零食、看电影、看录像、还要去县城玩,根本不够花!
叶银花愁啊!
这个小院里,比她更愁的,自然是周井妹,过完年别人都上班了,她还没接到任何上班的通知。
这个年周井妹根本没过好,花了一大笔钱,买了年货,同老公往县城里一趟趟跑,各种托关系,也不知道接下来咋样。
……
……
叶珊自己感觉到练功大有长进,但她从来没听到过薛阎王的表扬和夸赞,偶尔还是会挨抽。
然而,学校里的老师却没有不夸她的。
夸得最厉害的,自然是兽医站周站长。
大夸特夸之后,问题来了:
“珊珊啊,你看我家周国栋的语文为什么总是好不了?”
“伯伯,每个人都有特长,周国栋数学提高得快,说明他擅长理科吧……”
“屁哩,那还不是你辅导得好!你再好好辅导一下他语文哈!”
说着,周站长掏出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高级点心,“这是我过年的时候去县城买的,你拿着!”
叶珊说了句“谢谢伯伯,放心吧,我会给他补课的!”
说着,转身跑了。
帮周国栋补课,那是帮朋友,老是拿人家好处,就像做交易了。
周国栋笑呵呵地看着叶珊远去的背影,这小丫头,真讨人喜欢!
这世上,有人不喜欢交易,也有人相信交易可以搞定一切。
譬如:买凶霸凌。
放学了,同学们哗一下涌出学校大门,渐渐分散在各条归家小路上。
叶珊跟在汪小亮身后,远远看见齐峰在一个拐角处探头探脑,大概是看见了叶珊,又缩回脑袋。随即,墙角走出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朝这边张望了两眼,回头同齐峰嘀咕了几句。
走在汪小亮前面的几个学生低下头去。
叶珊莫名觉得不对劲,拽住汪小亮的衣角,放慢了脚步。
这时,有人冲汪小亮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大疤头在前面。”
大疤头?
就是那个把赵老师读高一的儿子给打了的初二女生?
叶珊还没想好前进还是后退。
此时,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大疤头身后的拐角处走出来。
是园园!
叶珊想起来了,今天园园约好了一起去南郊采荠菜头。
完了!
叶珊冲着汪小亮,“嘘,别出声!”转身向反方向跑。
汪小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跟命跟着跑。
东拐西拐,走到镇郊的一片民居,再往前就是农田了。
汪小亮在后面捂着肚子问:“你、你怎么跑得,跑得这么快?”
叶珊没想到他竟跟过来,又作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四处察看、倾听。
“大疤头不会找你麻烦吧?你们八杆子都打不着,你怕她干嘛?”
“她是齐峰找来的打手。”
汪小亮一愣,跳起来大骂:“那个大驴嘴!看我不弄死他!”
说着,又转头安慰叶珊:“没事,今天我们躲过去,明天我们全班男生送你回家!”
但叶珊担心得并不是自己。
汪小亮见叶珊面色沉重,想逗她笑,“别担心啦!你看这个地方,房子东一块西一块的,晕头转向,就算他们追过来也很难找到我们!”
这里全是老房子,最初外地移民过来违章搭建了一些小屋子,后来又搬走很多人家,旧家具、旧砖瓦乱堆乱放,搞得本来就复杂的地形就更复杂了。
这个地方是大伯搬家之前租住的地方,叶珊和叶东东从前一直在这里玩捉迷藏,所以熟悉得很,包括哪些人家的小灶屋其实有个小后门,她都很清楚。
这是一个易藏身、也易逃脱的好地方。
正当叶珊在角落里缓着气,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宁静:“躲哪儿了?给我出来!”
汪小亮一个激灵,他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叶珊说:“别怕!”
说着,便拉叶珊往一户废弃的草棚里钻。
不行,草棚太显眼,而且没有退路,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叶珊拽着汪小亮急速冲向附近的一间灶屋。
灶屋里面有一张旧八仙桌,如果他们寻过来,可以立马从桌底,通过墙洞爬到后巷。
这样的藏身处既可守又可退,才是最安全的!
外面的人还在四处搜寻:“叶珊!出来!”
“不出来,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极度恼怒。
不能再犹豫了,汪小亮跟着叶珊一起躲进了八仙桌下,拉起稻草柴火之类的挡在面前。
通过缝隙,他们看见大疤头已经走进这个小院。
大疤头环顾四周,眼神贼溜溜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径直走向草棚,捡起一旁的棒子用力捅着干草堆,嘴里骂骂咧咧。
发现草堆里根本没人,她愤怒之下一脚把草垛踢得老远,又用木棍在周围毫无章法的胡乱一通打砸,直到累了才停下。
汪小亮自认和男生打过不少架,却从没见过这么疯魔的。
大疤头走了几步,忽然转身。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一步一步地走向灶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
汪小亮紧紧地抓住叶珊的手。
大疤头来到灶屋门口,停下了脚步,伸手推开木门,视线在屋内各处扫视着。
此时,叶珊看清楚了——
一个凶巴巴的初中女生抹着额头的汗,一把撸起刘海,额头上出现一处很深很长的刀疤,从上额一直斜着划到眼角。刀疤很深,加上缝合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
水果刀的光线反射到她的脸上,她的神情看上去狰狞而扭曲。
汪小亮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大疤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八仙桌的方向走来。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灶屋里回荡,每一步都敲打在汪小亮的心尖上,叶珊感觉他的手心已经滑溜溜的了,根本抓不住,但他却更用力地抓着。
手被他抓得生痛,但叶珊也只能忍着,怕万一抽手,他叫出声来。
叶珊真说不准,到底他俩之间,谁能救谁。
眼看大疤头就要到跟前了,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睛在阴暗的小屋里闪着阴冷而疯狂的光芒……
叶珊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般狂烈,只要大疤头再走一步,她就必须做出反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