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喜洋洋,换上新衣美洋洋!
叶东东和叶珊轮流给朱二妹拜年:
“恭喜恭喜大发财,红纸包包拿过来!”
朱二妹不喜欢过年,过年买这买那,还要包压岁钱……钱包就像被戳了几个洞,钞票哗啦啦地往外流。
但大年初一的,总得花钱买个高兴,朱二妹给了一个五块钱红包。
“珊珊,你这毛窝子哪儿买的?”朱二妹眼尖得很,怨念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么好的毛窝子,儿媳妇也不晓得顺带买一双给她。
“陈燕妈妈送给我的。”叶珊见谁都这么说。
叶东东拿着红包,找男孩们玩去了。
叶珊偷偷从碗橱柜里摸出一把京枣、一把麻圆儿,跑去找园园。
园园也从兜里掏出几片麻糕和一把瓜子,两个人高高兴兴手牵手,一起去街上看别人放鞭炮。
春节,是这个年代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过年不仅热闹,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穿,还能放鞭炮、放烟火。
按照坝镇的规矩,大年初一上午去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讨要红包的。所以,叶珊下午才去给薛阎王拜年。
远远的,看见一只肥头肥脑的加菲猫,手持玩具枪,在山脚下来回扫射,嘴里“叭叭叭”!
看得出,他的剿匪行动相当的激烈!
然而,成功击毙了最后一个匪徒之后,他显得孤零零、百无聊赖。
看见叶珊,加菲猫热切迎上来,“珊珊,珊珊!” 欢喜得搓着手。
早忘了自己昨天还冷眼冷脸的。
薛阎王正在院子里洗菜。
“爷爷,祝您牛年大吉,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好好好,拿去!”薛阎王掏出红包。
不不不,我可不是来要红包的……叶珊急得连连摆手。
薛阎王把红包往她手心一塞,指着薛慕文,“拿着!红包讨个吉利!你带他去镇上玩玩。”
加菲猫迷花眼笑地看着叶珊,拼命搓手,搓得快冒火花了。
他妈妈重感冒在床上躺着,没人带他玩,正愁着呢,看见叶珊还不跟看见大救星一样。
叶珊身负重托,前头带路,薛慕文在腰上别上一把玩具枪,紧随左右。
先带着这大城市里来的小少爷见见世面,看看老街吧!
老街的店面都不开业,老板们也要过年呐。但是店门口云集了各式流动商贩们,吃的用的玩的,琳琅满目。
“加菲猫……”
哎呀,一时口快,幸好薛慕文眼睛紧盯着前面卖提螺的,两耳只听那绳子一拉一抽,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薛慕文一回头:“你叫我?”
叶珊指指面前的摊子,“你想吃吗?”
黑色的小铁锅里,小春卷在金黄的菜籽油里炸的嘶嘶作响。
“来一个。”说完,他又忙着看提螺。
叶珊掏出薛阎王给的红包,里面有三块钱。
买了两个韭黄馅的春卷,三角钱没了。
从这开始,薛慕文主动要求糖人担上的大老虎、炒米糖摊上的红绿丝米糖,吃得开心得不得了。
有一个小孩从卖鞭炮的摊子上出来,掏出一个甩炮往地上一摔,“啪”,洋洋得意地享受着周围小孩羡慕的眼光。
薛慕文拉着叶珊立即挤进去,挑了一包甩炮,一包烟火棍子,老板开价一块钱。
“喏,只剩下两块钱了。”叶珊给他看红包。
薛慕文又惊又恼,“爷爷到底给你多少钱?为什么他给我的红包只有两块?”
失策!
失策了呀!
叶珊只好拼命把他拉出人群,谆谆教诲:“你别急,要装出不要买的样子,价钱才能减得下来!”
薛慕文想了想,深觉有理。忽而又想到什么,忿忿不平地说:“爷爷偏心!”
“爷爷最喜欢你了,叫我带你上街,就是叫我把钱花你身上的。”
加菲猫又高兴起来。
“珊珊,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想早一点上大学,不再被别人欺负。”
“原来爷爷说的是真的啊!”
薛慕文说,薛阎王叫他练功,明年专门“欺负”叶珊,这样,以后她遇到欺负她的人就不怕了。
“没事,你不需要做我的陪练。”叶珊笑笑,“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我以前看《霍元甲》就想练功夫,但是基本功好没意思,就不练了……”
薛慕文咬了一口糖老虎,又说, “我喜欢动物,我认识许多许多动物……去年过年的时候,从山上跑下来一只兔子,但是我没捉到……”
叶珊计上心头,“那我们现在去山上捉兔子吧!”
还是山上安全,不需要花钱!
薛慕文欣然同意,但得先买完烟花和鞭炮。这些玩意儿拎在他手里,仿佛一下子手里握着重兵一般,神气得不得了。
将“重兵”们安置妥当,两个人开始爬山,走的正是平日里那条上山砍柴的路。
不一会儿,加菲猫便气喘吁吁,吹胡子瞪眼,坐那里不肯走了。
叶珊手一指:“兔子!”
“哪儿哪儿?”加菲猫站起来,冲着她手指的方向跑过去。
屡次三番,薛慕文不干了,“你是不是骗我?”
正说着,一道影子从面前的草丛里闪过。
叶珊大叫:“一只灰兔!”
“那不叫灰兔!”薛慕文认真地纠正,“那是华南兔!还有雪兔、草兔、海南兔、云南兔、塔里木兔……
“咦,你刚刚在街上的时候喊我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珊一时不知道是夸他思维跳跃之快势若脱兔,还是夸他反射弧太长。
“忘记了,”叶珊眨巴了一下眼睛,“你爸为什么不回来过年 ?”
薛慕文低下头,“我爸从日本又去了美国,他一直说要回来了,一直不回来……”
叶珊开始后悔了,因为自己的好奇,触及了一个孩子的伤心之处。
“肯定会回来,你爸爸一定也很想你!”
薛慕文想了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提出要回家。
“你不捉兔子了吗?”
“我想看看我妈妈有没有好一点!”
可是下山比上山更难,最陡峭的地方,薛慕文反过身,小心翼翼地往下退着爬。
叶珊头一抬,嗯,这么一看,那姿势确实挺像王八。
薛慕文穿的是棉鞋,脚一滑,一顿划拉,叶珊急忙用手去托。
总算托稳了,但叶珊手上蹭破了一个小伤口。
薛慕文一把抓住叶珊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说什么都要给她包扎。
叶珊拗不过他,由他去了。
包完,叶珊想起来了:“这手绢你擦过鼻涕吗?”
“没有!是干净的。”
叶珊放心了。
到了家,薛阎王直接下逐客令:“都几点了才回来,你怎么不回家?回去!”
叶珊冲薛慕文挥手作别时,他眉头一皱:
“我,我想起来了……”
不妙,他想起我叫他加菲猫了!
“我想起来,是擦过的。”
“你!”叶珊心态炸裂了,大吼道:
“加!菲!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