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新民干坐无聊,便逗弄叶珊道:“小鬼丫头,你几岁?”
“五岁。”
“哦,那你明年要换牙咯!换牙就像瘪嘴老太太,特别丑!”
叶珊听了,举起手来,指着哈新民脸上的青春痘:
“一、二、三……”
这个举动令哈新民脸上的青春痘越发的红肿,更像癞蛤蟆了。
他眉头竖起来,“你这小孩……”
叶珊笑咪咪地说:
“你以后还会秃顶!”
徐慧萍立即转身斥责女儿,并向哈新民表示蛋炒好了,再热个菜就能吃了。
叶银花狠狠用眼神将叶珊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是不是傻啊这个人今后可是要掌管你的工资,还要把你当成保姆用的你清醒一点啊叶银花!
叶珊暗自摇头,看着小姑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她得想个法子拆散他们!
徐慧萍将一碗用菜籽油炒得金黄的鸡蛋端上桌,香气四溢,哈新民咽了一下唾沫,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我们家之前在炒鸡蛋里放虾米,那才叫鲜!”
叶珊淡淡地说:“那你回家吃?!”
哈新民侧过脸去,耳朵好像聋了。
叶银花露出星星眼,“新民,虾米很好吃吧?”
哈新民眼皮子翻了翻,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睨着她,“那么贵,肯定好吃啊!”
叶银花越发低眉垂眼。
真想给她灌点脑白金,补补脑子!
叶珊忍不了了,冲着朱二妹说:“奶奶,叫我爸也贪污,贪污就有钱买虾米了!”
朱二妹不知所以。
哈新民无声而阴沉地看过来,眼神里除了杀气还有愕然——自己父亲因为贪污公款坐牢的事情,他还瞒着叶银花,这小丫头是知道了点什么吗?
叶珊天真地看向朱二妹:“我听同学说,镇上有个人家贪污了好多好多钱,有钱就能买好多东西!奶奶,贪污是什么意思啊?”
哈新民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一声不吭。
“又胡说!”徐慧萍将饭碗端上桌,轻轻地拍了一下叶珊的后脑勺。
朱二妹虽然没往那处想,但也开始慎重起来:
“新民啊,你家住哪里?”
大家的目光通通看向哈新民。
“北街那里。”
这个回答很含糊,毕竟北街那里住着坝镇四分之一的人口。
作为西州县第一大镇,坝镇人口相当多,互相不认识也是常有的事。
“新民啊,你妈你爸是做什么的?”
哈新民摸了摸油光发亮的鬓角,垂下眼帘,抿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都是普通人,和你们一样。”
这话一听就很敷衍,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哈新民问叶银花,“你们厂里夏令用品发了什么?”
“一块毛巾、两盒清凉油。”
“你们厂太小气了,我们除了清凉油,花露水,毛巾、脸盆,还有一副手套!”
……
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还凸显了一下汽配厂的高福利。
朱二妹顿时被福利吸引过去,追着问那手套多大,是不是经常发,一年能不能凑成一件衣服(注1)?
饭菜全部上齐了。
哈新民一边回答,一边往嘴里送炒鸡蛋。
叶银花一边喜滋滋地听,一边往他碗里夹鸡蛋。
叶珊刚向鸡蛋碗里伸筷子,叶银花就冲她瞪眼,“客人来了,要客气点!”
“他是你朋友,不是客人!”
叶珊一说这话,叶银花脸竟泛起红来。
叶珊继续说:“奶奶说过,拿礼物上门的那才是客人。”
朱二妹顿时被点醒,脸色又难看起来:“小孩子别胡说,来的都是客,带不带东西的,那是各家规矩。”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哈新民没家教,不懂规矩,头一次到未来丈母娘家居然两手空空!
哈新民听出话外音来,放下筷子,“我们家人都是直直爽爽的,从来不喜欢虚伪——喜欢哪个朋友,就见见面聊聊天,看不顺眼就不搭理。”
意思是:我是看得起你家叶银花,才给这个脸子上门的。别给脸不要脸!
叶银花虽然只领会到了一半意思,但她看到哈新民脸色不好,立即说到:“哎呀,我忘了,今天晚上的《滴水观音》听说很好看,咱们赶紧去占座吧!”
哈新民纹丝不动,直到叶银花将电影票掏出来,这才眉头一展,站起来告辞。
朱二妹见人走远,鼻子一哼:“他还嫌鄙我们家,他穿条流氓裤子就以为有派头了?笑煞人!小气巴拉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挺好,挺好!只要奶奶不满意,小姑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叶珊安心多了。
……
随着身体康复,叶珊打完太极后,又加练举重。
她捡了两块石头当哑铃,不多时,她的小脸蛋上就开始冒汗珠了,就像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的。
她举起小胳膊,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肱二头肌,嗯,是比之前粗壮了一些呢。
一声不太和谐的嗤笑传来。
叶珊一抬眼,薛阎王收起了笑脸,挑着水径直走了。
想到打蛇之事,叶珊更是不悦: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换了个更大的石头,吭哧吭哧地举着,尽管胳膊很酸,依然坚持着。
一边举一边想:要不要再练练踢腿、俯卧撑什么的?
一切能够让自己更强壮的锻炼,她都想试试。
正想得出神,一个不算亲切温和地声音传来:
“吃黄瓜!”
叶珊微微一笑:“不吃,谢谢。”
薛阎王像是没听到拒绝,递上一条干净的湿毛巾,还带着淡淡的花露水的味道。
“先擦脸擦手,再吃!”
没想到这农村老头还挺讲究!
炎炎夏日,用这条毛巾擦汗,确实很舒爽啊!
叶珊犹豫要不要接,因为她一直是个有骨气的人,岂能召之即应。
薛阎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把毛巾往她手里一塞:
“快,擦!”
这?
这条黄瓜看上去很嫩也不是我放弃骨气的理由!
接着,叶珊成熟地提醒自己,有骨气的人岂能斤斤计较、没有肚量?!
于是,她擦了擦手,接过黄瓜,看也不看,像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就这么提着,大步流星从山脚走到镇上。
然后,大咬一口,“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