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珊靠着墙瘫坐着,大口喘着气,用力捏紧鼻子。
她渐渐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剧烈心跳,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疼痛,也感觉到鼻血渐渐止住了……
好像,这一刻,她才从梦里醒过来。
是呵,即使是重生了,我还是得靠自己!
叶珊啊,别再幻想这个世上有谁能拯救你!!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叶珊想了想,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园园家。
园园见状,惊慌失措:“珊珊,我去找我爸爸!”
“别,我没事。”
若真是一个五岁小孩的心智,没有叶珊这般敏锐的判断力和肢体协调力,恐怕很难使出巧劲去避重就轻,那今天这一架的结果就非躺医院不可了。
叶珊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骨折!至于有没有脑震荡,并不清楚,但目前疼痛感在减轻,而且没有呕吐的感觉,说明只要静养,问题不大。
园园爸爸常年与废铜烂铁打交道,免不了皮外伤,因此家中备有充足的红药水和纱布。
在叶珊的指挥下,园园配合着找来一块木板固定住叶珊的胳膊,拿报纸包裹住,然后一圈圈地缠绕纱布,最后再弄根绳吊在脖子上,虽然乱七八糟,但跟医院里大差不差,像是胳膊骨折的样子。
就这样,叶珊涂了一脸红药水回了家。
徐慧萍还没下班,朱二妹正领着美红在东院里喂鸡玩,一看到叶珊的惨样,吓得眼珠子瞪出来:“作孽哦!这是作甚了呀?”
“咚咚咚!”
有人在捶西门。
来人怒气冲冲地嚷嚷着:
“你们家珊珊呢?瞧瞧,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了!”
来的正是刘蕾的妈妈和哥哥。
叶珊原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至此能因果了结,她也不再想多生事端。
谁料这初中生竟送上门来自寻烦恼!幸好自己留了后手。
朱二妹一瞧,那男生脖子上全是什么利器抓出来的血痕,一条一条的,怪瘆人的。
那全是叶珊扑上去想抽对方脸,抽不到,就挠在脖子上了。
叶珊从朱二妹身后探出小脑袋,扁着嘴,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样儿。
刘母看到叶珊才那么点高,还满脸擦伤,突然意识到儿子拦着不让自己找上门的原因了。
“奶奶,就是他打我!”
这时,刘母看到了叶珊吊着的胳膊,以及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血渍,不由脸色大变,顿时哑口。
叶珊又故意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两步:“‘阿姨,要不是我拼命反抗,今天就要死在他手里了,听说少管所……’”
“喔喔喔……”刘母弯下腰,撅起屁股,着急慌忙地发出一些感叹词,用力提了提嘴角:“你放心,我回去狠狠打他一顿!”
“那医药费呢?”朱二妹冷冷抛出一句,眼睛盯着叶珊的胳膊。
刘母从口袋里左掏右掏,凑了四块多,讪讪地干笑着往叶珊手里塞:“珊珊,阿姨身上就这么多,给你买糖吃!”
朱二妹指了指叶珊红肿的脸:“你看看!你儿子辣手伐?!”
刘母语塞了一下,索性沉下脸,拉起儿子的衣服,“叶家奶奶,你也看看,都是你孙女抓的!”
男生的肚皮上,一条一条血印子。
男生伸出被咬伤的手,也是惨不忍睹!一圈一圈带血的牙印,咬得再深一点就需要去医院缝针的那种——是的,疯狂时刻,叶珊也未丢了算计。
他哭丧着脸说:“这丫头太能打了,还咬人!往死里咬!太吓人了!”
正在西院装模作样晾衣服的周井妹眼角抽搐了两下,而齐峰无意中与男生眼神交汇,迅速避开了视线。
男生刚要打招呼,齐峰却溜进家门。
叶珊心念一动,想起儿童节那天,小学每个年级都参加了汇报演出。
她立即扬起一张天真而懵懂的小脸,“蕾蕾明明很喜欢我给她的纱巾,是谁跟她说难看啊?”
“齐峰!”
男生脱口而出,“我认识他,他当着我面说的,不会骗我……”
齐峰“摸小鸡儿”的事情全镇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刘母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恨恨地戳了一下儿子额头,“你傻不傻?”
叶珊拉了拉朱二妹的衣角:“奶奶,我饿了。”
朱二妹也是个明白人,真要和刘家对仗,输赢难说,不如让战火转移到齐家更叫人称心如意呢。
于是,她顺着话说:“好好好,我煮饭……你们,回家吃?”
“是是是,我们回家吃。”刘母拉着儿子,往后撤步。
只听见齐家“吱呀”一声,紧闭了大门。
刘母瞥了一眼,咬了咬后槽牙,走了。
周井妹正在屋里小声和儿子说:“叶家那小鬼丫头是不怕死的李逵,你以后别去招惹她!咱犯不着和神经病打交道!”
齐峰不服气地撇着嘴。
原先,他还想着哪天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叶珊一顿,总逮不到机会。听说这丫头天天一大早就出去跑步,奈何自己只想睡懒觉。
刚刚目睹刘家男生的惨样,他感觉比掐大腿要痛上百倍,不由龇牙吸了口凉气,后怕中带着一丝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他心中更生了怒意——凭什么这个小东西次次都打不倒?!
周井妹继续说:“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家,干嘛非得打架呀!”
齐峰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
叶珊的手臂装模作样的绑了一周,除了徐慧萍,没人知道是假的。
静养了几天后,叶珊感觉没啥事了,又跑去龙山脚下锻炼。
薛阎王正在河边挑水,见她吊着个胳膊跑过来,很是扎眼,又见她满脸擦伤,实在忍不住好奇,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你这是怎么摔的呀?”
“和人打架!”
“这么小就打架?”
叶珊歪了歪脑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理直气壮地说:“人家欺负我,我就打回去啊!”
薛阎王脸一冷。
“你们老师不是教讲文明、讲礼貌吗?”
奇怪、奇怪,真奇怪!这恶名远扬的薛阎王居然跟自己讲起文明来了!
叶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
“爷爷,您听说过‘小人畏威不畏德’吗?”
薛阎王脸上掠过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惊讶,他视线如同焊铸过的一般凝在她面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