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混乱的酒馆，嘈杂的音乐与人声相互交织，空气里都是浓郁的酒味，在一处偏暗的角落里，听桥悠悠地转着手中的酒杯，对面坐着多日不见的艾塞琳。
    她只喝了点酒，还很清醒，想了想道：“大概，过段时间神殿会发生变动，具体我也不清楚。”
    那天之后，西瑞斯就没来过她这了，他也在那晚和她说过，要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会很忙碌。
    听桥没追问，一是想到时候有个新鲜感，二是……她当时并不清醒，没来得及细问。
    艾塞琳正要开口，却听见听桥突兀的笑了声，转眸看过来，“说不定能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哦？”艾塞琳饶有兴趣道，“那我得提前占个位了。”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会。
    自从圣子西瑞斯不再到访药店，神殿那边对她也减少了监视力度，只不过还是把菲利克斯派过来，试图让她移情别恋。
    听桥也没拒绝，反正是不花钱的白工，顺便还能记录一下昔日友人的“犯蠢”画面，等之后一定好好笑他一番。失了个忆就变了个性子，还把自己之前不屑去做的事都做了个遍，完全融入光明了。
    稍微扯远了，主要是现在没什么在监视了，她也就放心来这与艾塞琳会面。
    聊了两三句后，酒馆里忽然有人在起哄，听桥一时好奇，便看了过去。
    似乎是有人在跳舞？但是旁边却有人在劝不要打了……
    她不禁将注意力放到那边。
    就在这时，艾塞琳忽然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圣子了？”
    艾塞琳故意用较为轻松的语气问她，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套话。
    毕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艾塞琳轻易就发觉了她的变化……她看起来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艾塞琳了解她，就算是现在稳定了胜局，她也没有现在这么愉悦。
    那么就只有另外这个猜测了。
    “唔，不可以吗？”
    听桥头也没回，知道艾塞琳在套话，但她也没想藏着掖着。
    西瑞斯他身材好，又贴心懂事，她喜欢也很正常吧？
    艾塞琳挑了下眉，“如果他发现你和魔物有联系，那你……”
    听桥转过头，用手撑着下巴，“他未必没发现。”
    这段时间她又不是每天都在演……那样太累，也不符合她随心所欲的作风。
    所以时不时就暴露了本性，除了没在他面前调制禁忌魔药，其他的……差不多都有做。
    就和之前一样，闲着没事就琢磨着让那些来店里挑事或者在外面遇到的碍事的人花式倒霉，睚眦必报。西瑞斯基本都看着，没说她这样不好，甚至还会配合。
    而在相处当中，他难道会看不出来她喜好新鲜事物的个性？他也许已经猜到她在悄悄调制那些禁忌魔药。
    那么那些禁忌魔药需要用到的素材来自何处？
    ……听桥没主动说，结果他也没问。
    似乎并不在意那个事实。
    艾塞琳看着她愉悦的神色，开了个玩笑，“那你要‘弃暗投明’吗？”
    当然，艾塞琳知道这不太可能，她一向看光明那些神不顺眼……不过她在黑暗这边也没几个深交的朋友，这么一想好像还挺危险的。
    但很快艾塞琳就看到听桥一脸古怪地看过来，“有这个必要吗？”
    “好吧，”艾塞琳笑了笑，“不过我真没想到，竟然有符合你所有要求的人，还是赌局的关键。”
    艾塞琳可还没忘记她们当初聊过的话……
    听桥再次晃了晃酒杯，没回艾塞琳的话，目光一直盯着那被摇晃的酒。
    脑中不知怎么的，回想起昨晚，她打开窗，见到了单膝下跪的西瑞斯，他仰着头，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很专注。
    而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下他的脸，他也“乖巧”地贴上来，如雪一般白的头发也贴了几缕在她手背上，而后被他的手掌覆盖。
    ……被他全心全意注视的时候，内心是难以描述的胀。
    在他的眼中，她似乎看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
    ——
    庆典开始前，广场上就已经挤满了虔诚的信徒，被围起来的是三层的高台，光明神像就在上方，而圣子在神像旁站着，手中拿着神殿保存的光明神杖。
    西瑞斯今日的穿着也比往常繁琐，这是三个月前就定制好的白金魔法袍，和神像的装束很相似，却更为贴身，腰间还系了黄金叶装饰的腰带，他的额间戴着一枚水滴状的光明石，固定在嵌有银色叶子的链子上，白发依旧像瀑布般披散着，这是圣子的标志，人们看到那头白发时就知道眼前的黑暗会被驱逐。
    信徒们在下方，仰望着这位被视为大陆救世主的圣子，光明的眷属。
    按照规矩，他们排列好了接受洗礼的顺序，最前方的是皇室，依旧是贵族……队伍往外延伸着，远远看不到队尾。
    为了保证秩序，守卫在两侧戒备着，这或许是他们任职以来最重要的工作。
    晌午的阳光有些烫人，而且今日没有什么风，空气都变得闷热起来。
    不过这并未劝退虔诚的信徒们，他们仍然望着上方的光明神像，还有那位圣子。
    【只要在这一日，专注而衷心地进行祈祷，光明会洗清你身上的罪孽。】——这是古老神殿的祷言。
    终于，神殿钟楼上方的钟响了几声，庆典开始。
    教皇一直在附近注视着，等到洗礼结束，他会上台宣布，圣子将担任新教皇！
    所以在那之前，他不想看到有意外发生。
    他们已经筹备了很久。
    中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意外……鲁维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已经让人盯着了，一定不会发生意外的。”普修旺很严肃地说了句。
    他们甚至还亲自去请那位药店老板不必过来参加洗礼，他们会给予厚重的补偿。
    听桥也答应了，她本来也不想去参加洗礼的，正好省事了。
    但想了想，她还是到附近看了，就在附近能看见广场的那栋楼的二楼，视野很好。
    西瑞斯也抬起眼，发觉了她的到来。
    两人远远地对视。
    鲁维德他们都紧张起来。
    “她不是答应了不来参加洗礼吗？”
    “……看她这样，只是过来看一眼？”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西瑞斯脸上似乎露出了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旁边的神像，随后在信徒们的眼中，光明神像忽然“亮了”，光明的力量往外溢出。
    紧接着，他们忽然发现，那座精雕细琢出来的光明神像仿佛活了过来，祂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们，宽大的兜帽似乎是被风掀开，露出了那张不太真实，宛若瓷器的冷漠面孔，金色的眼眸只是往下轻轻一掠，就好似看穿了人心。
    天空也在这时破开了一个洞，圣洁的白光洒下来。
    信徒们感觉到，不仅闷热感一扫而空，身上那些病痛似乎也被带走，浑身都轻了。
    “这是神迹！光明神显灵了！”
    信徒们纷纷跪倒在地。
    鲁维德却是眉毛一跳，怎么回事？没有这个流程啊？
    “和圣子好像啊……”“难不成圣子他是……”
    跪倒在地的信徒们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神像，然后却是立即感到眼睛刺痛，于是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但刚刚的一眼，他们并没有漏掉。
    在这时，西瑞斯忽然举起光明神杖，平静的开口道：“我将成为新一任教皇。”
    鲁维德：这流程也不对啊？我还没上台宣布！
    然而他现在的话语已经不重要了，信徒们已经认可了，并且将簇拥圣子成为新任教皇。
    他们认为这是神谕。
    “怎么回事？”鲁维德面色凝重。
    虽然加固了光明的信仰，但他总觉得……
    普修旺也是同样凝重的神色，“虽然这样能得民众的支持，但是……”
    他们望着那个站在台上的冷漠圣子，内心很是混乱。
    过了会，鲁维德忽然开口：“他现在，还信仰光明吗？”
    虽然现在，西瑞斯的光明魔法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没有被黑暗污染分毫。
    他们却没法像从前一般笃定他的信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