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站在一旁。
“我也真是倒霉,好不容易知道自己亲爹是谁了,结果还死了,是不是很好笑?”
宋哲嘴角挂着一抹讥讽,满是笑意的眼眸之下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抹悲哀。
他看向躺在床铺上再也不会醒来的老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走吧,别让在上面的人等我们太久。”
宋哲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陈欢看着宋哲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躺在结满蜘蛛网的床铺上的人。
他怎么会不理解宋哲的意思。
从他们进入这老人所住的房间,就已经是深夜,谁家老年人在接近凌晨还不睡,就一个人坐在地下室等他们下来?
关于他称呼宋哲为小少爷的事,多半也是赵海洋所安排。
既然是赵海洋安排的人,为什么要把刚才来追他们的人拦在石门外?
做戏要做全套么?
陈欢深深看了眼老人,转身追着宋哲的背影离开地道。
临走时顺手捡起地上那块已经锈掉的铁片。
两人从幽暗中走出,来到地面时,两人依旧处于昏暗的衣柜内。
宋哲抬手刚推开衣柜的门,他们的目光却被屋内已经打开的房门所吸引。
月光被门口站着的两名男人所遮挡。
屋内仍旧是一片黑暗。
那身着孝衣的两名男子静静伫立,他们的额头上缠绕着白色的布带。
这和陈欢之前在赵海洋身后所观察的那两个人不同。
他们身穿白色孝衣,在月光映照下微微发光。
宋哲和陈欢都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曾经同住一个宿舍,同穿一件外套的人。
“好久不见啊,宋哲。”
其中一名穿着孝衣的男人抬手朝宋哲招了招手,他的脸庞被阴影笼罩,微笑时,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却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宋哲一怔,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紧,双拳紧握。
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敖翱。
“想要杀我们,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敖翱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认真地说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宋哲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你。”
“怎么?”
敖翱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他靠在门框边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丝毫不在意宋哲的敌意,“都快过去一年了,见到我,你难道不开心吗?”
“你想让他怎么开心得起来?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他从衣柜内走出,向前一步,一如既往将宋哲挡在自己身后。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敖翱眼角抽了抽,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想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还口,也不还手行了吧?”
宋哲眸子微动,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此之前,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对方。
但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却什么都不想问了。
从胖子那听说的一部分,就已经足够证实敖翱的所作所为。
现在对方又闹这么一出,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位昔日的好兄弟了。
“不为什么,就凭我乐意呗”
敖翱一只手抬起,拍着边上人的肩膀,指了指陈欢,说道:
“陈大队长,你选宋哲真的是个错误。”
“不是让你们来叙旧的。”边上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走吧。”
“你让我们走就走?岂不是很没面子?”
陈欢挠了挠耳朵,学着敖翱那贱贱的口吻。
而身后的手中却已经紧紧捏着从地下室里捡到的铁片。
只要敖翱有所动作,他会毫不犹豫将那锋利的铁片抹向他的脖颈。
“别这样啊陈大队长,我们和那赵海洋不是一伙的,换个安全点的地方聊聊?”
敖翱依旧站在原地,头一下一下地轻轻撞击着边上的门框。
站在陈欢身后的宋哲轻轻点了两下陈欢的手臂。
这是一种信号,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一种默契。
这是危险。
他知道敖翱的某些行为习惯,失去耐心的他,就会用自己的头轻轻撞击着边上所有的一切事物。
如果是在空旷的操场上,他会用手掌心轻轻敲打额头。
在警校训练的时候,被某些同学惹毛的时候,他就会有这举动。
下一步,就是狠狠将那人揍一顿,揍到服为止。
如果对方不服,他会继续打下去。
也是较为严重的那一次,宋哲才得知敖翱有家族遗传精神病史。
他猜想,那一次就是发病的现象。
陈欢站在原地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也不管敖翱的状况,只不过是轻轻瞥了眼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
初见时,他并没有在意边上这个人。
而这一次,他发现那张面容尤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一时半会儿他没想起对方的名字,但他想起教师案中和他相关的那名死者。
“你是那个谁来着?”
陈欢眉峰微扬,看着那个男人说道:“你是乔娜的男朋友?”
“乔老师的男朋友?”
宋哲微微一怔,目光从敖翱的身上挪开。
原本还在呆呆撞头就要爆发的敖翱,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他可不知道边上这个疯子居然和陈欢认识。
敖翱正想悄悄问一声,就听他说道:
“果然,就算过去这么多年,陈队长居然能认出我。”
男人对比十几年前苍老了许多,大部分黑发被银丝掩盖。
随即,他从背后拿出一把黑色手枪,对准了陈欢的额头,“是跟我走,还是留下一具尸体,你自己选。”
“你又是为什么?当年的凶手已经绳之以法……”
陈欢看着那把对着自己的枪口,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呵呵,真的绳之以法了吗?”
陶乐章冷笑一声,他的手枪保险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慢步向陈欢靠近。
陈欢就站在原地没动,藏在背后手中的铁片已经蓄势待发。
最终,陶乐章站在陈欢面前不到几十厘米的距离。
金属的枪口冷冷地贴在了陈欢的额头上。
陈欢的心跳逐渐加快,按照这个距离,在对方扣下扳机前一秒,他有信心用铁片抹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