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同福给高强汇报了海州的情况 ,高强都有些歇斯底里了。“你他妈的能干什么!汪建民的事你自己搞定,他要是在外面说些什么,你就得在里面好好说道说道了。”
希同福呆若木鸡的放下电话,他被高强的话震惊的灵魂出窍。浑身像过电一样颤抖的走不成步,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到沙发边,怎么也上不去。老婆吓得六神无主要拨打急救电话,被希同福声嘶力竭的制止。
“啊,呃!……不,不要呃!”
希同福被老婆扶上沙发,“老希,你喝点什么?”
“酒!”
一大杯威士忌灌进肚,希同福慢慢缓过来劲,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他站起来走到酒窖拿出两瓶威士忌,拧开一瓶,把半瓶安眠药塞进去划掉摇匀。上了地库,跟老婆说,把你那辆没挂牌的别克钥匙给给我。“我要出去办点事,今晚你就别等我了。”
希同福开着车到了海边沙滩,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公用电话,塞进硬币开始给汪建民打电话。“建民啊,你到大金湾来,有要紧的事。”
“好的,希书记。”
汪建民没多想,他经常在大金湾酒店请希同福鬼混。今天书记主动请他,立马痛快答应。汪建民开着奔驰大g就奔云山赶来。
云山在城外,本来就人烟稀少,晚上更是连个鬼影都碰不到。奔驰大g在盘山路狂奔,快到大金湾时看见一辆无牌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希同福手里拎着两个大瓶酒朝他招手。
“希书记,上酒店去啊,你怎么停在这荒郊野外了。”
“这车不行,我坐你的车,你等我一下,我把车调好。”
“好嘞。”
希同福把车停在芦苇荡边的空地上,熄了火的黑车停在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希同福上了后座。
“老汪,今天坐你的大g上山兜兜风。”
“希书记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辆。”
“哈哈,再说吧,走,顺着这条龙潭路开到顶。”
“好唻,您擎好吧。”汪建民一脚油门,大g朝山上冲去。
在山顶,老百姓叫这里为虎口岭。希同福看见一个防火水库。说就这吧,这风景好。
两人停了车,希同福拧开酒瓶盖,递给汪建民一瓶。“老汪啊,咱俩认识几年了?”
“快十年了吧,你刚到江安经济开发区时,我那时还是个包工头。你看这都多少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为了兄弟们的感情咱得喝一个。”
两人扯着瓶子灌了一大口。汪建民觉得这酒有一股怪味。“老大,你拿的什么酒啊?”
“哈哈,英国佬的玩意,就是怪,一开始我也不习惯,慢慢就好了,你也得习惯啊,咱俩早晚还得到那边做兄弟。”
汪建民看见希同福又猛灌几大口,自己也跟着喝了几口。
“老汪,海州开发区总包我交给你,你没有跟任何人说吧?”
“没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哈哈,好,我就喜欢你守口如瓶的秉性。有些人是藏不住秘密的。”
“这个你放心,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让你i失望过。”
希同福听了这句话有些心软。他用手搂住汪建民。“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干了!”
汪建民说,“这酒这么冲啊,有些享不住。”但是架不住希同福一个劲的劝,又扯起酒瓶子灌了几口。这次他手脚都有些软绵了。
“大哥,咱回去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建民,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叫虎口岭,风水挺好的。”
希同福把汪建民搀上车时,汪已经灌入了大量的安眠药,陷入了梦乡,叫是叫不醒的。希同福在周边搬了些大石头放进后车座,把车打着火,挂了前进挡,松开手刹。奔驰大g缓缓冲下坡,对着水库奔去。
哗啦一声巨响,车慢慢沉入水底。
希同福心里暗道了一声,兄弟,一路走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但愿下辈子你投个好胎。
回到家,他给高强发了一个短信:安好!
高强松了一口气,对躺在他身边的柳青说,“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你这边得动起来。”
“能不能放于洋一马?”
“你说呢?他安全,咱一家三口就得完蛋。你是要我们,还是要他,你自己掂量。”
高强穿上衣服开始往外走,柳青从后面追上来,抱住男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让于洋出国。”
“哼,他可是兴邦的铁哥们,他只要活着,肯定站在兴邦那边,我们给他带了那么一顶绿帽子,他恨不得食汝肉,饮汝血!这是一包氰化钾,只要给他倒在茶杯里或酒杯里,到时你说他是畏罪自杀,海州的锅他背定了。”
高强将氰化钾塞给柳青就离开了别墅。柳青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失魂落魄的往家赶。
于洋正在书房逗孩子,看见柳青苍白的脸上顶着一双熊猫眼,有些心疼,又想这个娘们和高强在外面鬼混了一夜,又恨的牙痒痒。孩子在跟前,他不想发飙,装作没看见,依然逗着孩子玩先摇鼓。
“乐乐,乐乐真棒!哎,对了,摇,摇起来。”
保姆进来请示,“于先生,午饭做好了,我就回了?”
“好,辛苦了,把那篮子苹果带上,我家里吃不了,你带回家。”
“哎,谢谢于先生。”
家里就剩三个人。
柳青去餐厅,在于洋的酒杯里把药倒进去。召唤大家吃饭。
于洋看见女人给自己倒好了酒,心里才算微热一点。端起酒杯就要喝,被女人制止了。
“喝酒不急,先说会话。”
“好啊。”
“老于,你想没想过出国?”
“我出国干什么?能干什么!我这辈子就交代在金陵了。”
“我是说,你先移民,打个前站,我和孩子随后和你汇合。”
“不是和你说过么,我生是金陵的人,死是金陵的鬼,哪都不去!”
于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
“关键我离不开乐乐,对不对啊,乐乐?”
这句话戳中了柳青的软肋。她泪流满面。
于洋端起酒杯要喝第二口,柳青一巴掌扇掉酒杯。“你不能再喝了!”
于洋怒了,她不知道女人是怎么了,给他倒酒反而不让他喝,“你这个娘们疯了?”
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于洋明白过来,这酒里有毒。他立刻往厨房里跑拧开自来水龙头,猛灌水。在自己失去知觉前他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往外吐,“打,打120,求求你,青儿。”
于洋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光明的隧道里,他精疲力尽,看见前面的光刺入眼帘,隐隐约约听见医生说不行了,多器官衰竭,太晚了,叫家属吧。
于洋睁开眼,彻底看清了,自己身在医院里,他试着要下床。把护士吓得赶紧拦住。“哎呀,你可不能下来,好生躺着吧。你要见谁,说什么话我给你安排。”
“把兴邦和乐乐叫来。”
“谁是兴邦?”
于洋挣扎着写下了兴邦的电话。护士按着号码打过去。
兴邦正在开会,接到电话他一愣,“你不是开玩笑吧?哪个病房?……汉平!”
罗汉平赶紧跑过来“宗书记?”
“扶我一把,备车!”
“好。”
兴邦在车上给林玲打电话。“于洋不行了,你和宗旭赶紧过来。”
林玲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洋上个星期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嘛?我马上去。”
兴邦冲进急诊室,看见于洋浑身已经红的跟个玫瑰花一样,心里一惊,上前紧紧握住于洋的手,“老哥,你这是咋了?”
“我中了氰化钾。”
“啊?谁干的?”
于洋惨笑了几声。“就不要追究了,不然乐乐没了爹也没了妈成了孤儿了,这毒酒是我自己喝的。”
“她?!”
“谈要紧的,我找你作证,除了留五千万给乐乐用,我要把我和公司的所有资产捐献了公益。”
“你会没事的,这事以后再说。”
“老弟,没有以后了!”于洋的泪下来了。
“趁我还清醒,赶紧把事办了,不能让狗男女得逞。”
于洋让秘书沈梦红把公司资产簿拿过来,“兴邦老弟,咱俩认识有二十多年了吧?”
“二十七年了。”
正说着话,乐乐进来了,他被于洋的怪样吓坏了,“爸爸?你是爸爸?……爸爸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于洋老泪纵横。“爸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我不让爸爸死!”
“爸不会死……”
于洋一把拉住兴邦的手,“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把拜托你,跟你托孤了!”
兴邦抱住于洋眼泪都掉下来了,“老哥,挺住,你会没事的!”
林玲和宗旭看见于洋都没敢认。宗旭看见于洋的额头开始发黑,“于伯伯,挺住啊。”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还是个金融博士,伯伯有个大活要交给你,看你能不能办好?”
“我指定办好!”
“两件事,第一件,有空多照顾一下你乐乐兄弟。”
“这个容易办。”
“好,那我交给你第二件!”
于洋挣扎着在沈梦红递过来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文件的最后一页上签下了宗旭的名字。
“我任命你为于洋公益基金永久不可撤销管理人!”
宗旭不知道说什么,他看见于洋已经灯枯油尽了,两眼的光在慢慢散去。
“爸爸,妈妈,你们来接我了,……咱们走吧,……青儿!你,你,我待你不薄啊!……”
于洋就这样走了!他临死前两眼瞪的老圆老圆,他死不瞑目啊。
兴邦赶紧让林玲把孩子带着,“别吓着孩子。”
殡仪馆里,于洋的亲朋好友都来告别,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很冷清。
兴邦站在停车场上的一棵老柏树下,当年他和于洋送汤士坤时在这棵树下抽过烟,于洋捻灭的烟的那个孔洞还在,只不过更大了一些。兴邦用手抠着孔洞,听姜涛汇报情况。
“柳青嘴挺硬,她说于洋有抑郁症,是自杀。”
“哼,你信么?”
“我们得讲证据,案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是你们公安局的事,我不过问。”
“那就好。抽一支吧。”
兴邦接过来点了,烟氤氲着。今天艳阳高照,山林外有只布谷鸟在咕咕咕咕的叫着,树林下寂静的要命。
贺建军将胸前的白花摘掉,扔进草丛,伸出双臂和兴邦拥抱。
“人生真无常,我没想到我的朋友兼对手,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你好久没来金陵了。”
“金陵这几年发展的我都不认识了,我们沪商集团决定再回金陵兴业投资。”
“我们敞开了胸怀欢迎你。”
“都是老朋友了,今晚我组局,大家一起坐坐。”
“那好吧。”
“还是金陵饭店,当年还是你居中调停我和于洋的矛盾唻。”
“哼,现在于洋不会和你争了。”
“河里无鱼市上看,商场永远不缺对手,只缺朋友!”
“讲的好,看起来建军哥这几年没闲着。”
“还行,酒喝的少了,书读的多了。”
罗汉平过来了,“书记,都好了。咱回吧。”
“回!”
车子行驶在翠绿的山道上,拐上绕城高速,路上车水马龙,没人在意一个人降生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人在意一个人悄然离开。
真是:
初来不知人生苦,
潦草一生一身无。
转身回望来时路,
方知生时为何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