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江北花园二期上房的,主要是江北钢厂棚户区居民。大雨依然阻挡不了老百姓上房的热情,雨天里排着长队。
兴邦披着雨衣在江北花园走了一遍,大雨天检验一个小区排雨污管道最有直观感官。一圈走下来,兴邦很满意,跟余明开起玩笑。“余明啊,干的不错,排水畅是你的特长。”
“嘿嘿,老板,咱干啥都管,不光是排水。”
“要不我点你的将呢,江北钢厂的黄卫东上了么?”
“没见到。”
兴邦觉得有些奇怪,就去了黄卫东家。老黄还没搬走,他的安置名额被人家占了,他只能去住人家腾退出来的老房子,心里没有劲,这个家就不想搬,一直耽搁到下雨天。
兴邦一脚泥水的进了小院,坡太滑,差点滑倒在泥坡下。“黄师傅,你家门真难进啊。”
“吆,宗书记,你怎么来啦?这大雨的天,我们这里除了屋里,外面无立锥之地。”
“哎,江北花园上房如火如荼,为何你没去啊?”
\"别提了,吴江那个厂长玩花样,有权有势的退旧房,上新房。我们底层的只能捡人家退下来的老房子住,这不,给我换了一个钢厂2号楼的五楼,我老两口年龄这么大,以后怎么爬这个楼吧?”
“这不是胡闹嘛,汉平你去把吴江叫来。”
吴江来的很快,在路上骂了杨利民一路。“你呀,你呀,你给我惹了大祸了!”
“谁能想到宗书记能惦记这么小的事啊,不过问题不大,我们可以说黄卫东这一户搞错了,给他换回来。”
“黄卫东的名额被谁占了?”
“我小姨子,她儿子要结婚了,没新房儿媳妇不进门。”
“你是好了,我怎么过书记这一关?”
吴江在泥坡前也摔了一个跟头,磕碰的胳膊肘都火辣辣的疼。“宗书记,宗书记。”
兴邦看着吴江那狼狈不堪的样,神情很复杂。“吴江,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宗书记,我们厂办有一套《江北钢厂职工福利房安置方案》,都是按文件执行。老黄可能是搞错了,厂办给他调到钢厂2号楼去了。”即使死鸭子就剩嘴硬了,他吴江也只能硬到底了。
兴邦一看吴江给他耍官腔,火更大了。
“哈哈哈,吴江,你拿这种理由搪塞我是不是有些太粗糙了。”
吴江被书记训的脸红脖子粗。“书记,这事我办砸了,我们马上改。”
吴江对着杨利民咆哮。“你现在就给黄卫东调剂一套房子出来,办不好,我马上就撤了你这个厂办主任的职务。”
杨利民跑到雨地里打了好半天电话,回屋时已经成为一只落汤鸡。“书记,厂长,给黄卫东调剂出一套江北花园三号楼101室,80平方米,两室一厅,位置非常好。”
这是杨利民从小姨子手里硬要回来的,而那套房本来就该分配给黄卫东。
兴邦和黄卫东握了一下手。“黄师傅,下次我们再见面就是在江北花园了。”
黄卫东眼里含着泪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兴邦铁青着脸转身走了。
吴江小心陪在后面一个劲的检讨,他认为调剂好了黄卫东的房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没想到兴邦上了车,把车玻璃摇下来。“老吴,你过来。”
“哎,宗书记,您指示。”
“我觉得啊,黄卫东认识我,你们网开一面,才给调剂房,那些不认识我的人该找谁去?!”
吴江愣在雨地里。
罗汉平跟吴江低声说。“吴厂长,你这次分房耍的那些小聪明都要改过来,不然你过不来这一关。”
奥迪a8缓缓驶离了江北钢厂。
吴江披头盖脸扇了杨利民几个巴掌。
“妈的,你这是把我放在油锅里炸啊。你惹得麻烦你给我擦干净。”
吴江胸中的怒火是这场大雨浇灭不了的,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另一只脚底,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房子好分,再往回收,哼哼,难比登天!
吴江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利民也他妈的委屈死了。今天晚上回家,他老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等着他呢。
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中华烟,雨已经把它泡的很潮湿了,打火机点了半天也没点着。直到烟卷被雨点浸透塌软的不成个,杨利民才疯狂的把烟扔在地上,用他的三头皮鞋疯狂的踩蹂,烟和泥混成一体,在积水里随波逐流。
妈的!!这个宗兴邦,老他妈的往个贫民窟里跑个甚!你的头魂在这些烂泥堆里啊,操,操!!
大雨洗过的劳山群最值得一看。山谷富集的热量上升,带动水汽上升,碰到山腰上的冷空气,凝结成飘逸的云雾,缠绕在漫山的绿海上,时刻变幻出波涛汹涌的云山雾海。
兴邦把玻璃摇下来,贪婪的呼吸着森林里的富氧空气。罗汉干脆让司机找个平场停下来,他要陪书记散散步。
林里还有水滴在啪嗒啪嗒往下滴。前面一个小山坡上有一座香火惨淡的小庙,看起来很是有些年头了。一个老僧拿着把大竹扫帚在扫风雨刮下来的残枝败叶。
深山,小庙,扫地僧,真是人间大自在。兴邦突然心生羡慕。
“一间茅屋在深山,
白云半间僧半间。
白云有时行雨去,
回时却羡老僧闲。
有时候想想,人都是自寻烦恼,减少欲望就会心生欢喜。”
罗汉平噗嗤一笑。“真该让吴江和杨利民好好来这里看看。不过我想,他们看到的都是寂寞,是看不出心欢喜的。”
“这些人欲望太深,忘却的自己的初心和愿景,鱼肉百姓,原来我还觉得顾参书记有些过于焦虑了,现在看,不狠狠敲打他们,他们就会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中饱私囊。汉平,你觉得呢?”
“大的不说,吴江、杨利民这样的货色就得查办,老黄师傅在泥窝滩里熬了一辈子了,好容易有个改善环境的机会,还被他们贪污了,我的心都快气炸了。
今天您这么一来,可把他们的好事全搅和唠!哼,今晚,哈哈,这个星期这俩老小子恐怕睡不好觉了。”
“哈哈,对他们仁慈,就是对百姓残忍,我宁愿多得罪几个官,也不能眼看着人们的利益成了他们交易的筹码。”
过江南,过江难,尽管现在江上有了两条过江通道,但是一到雨天,桥上就堵,兴邦也被堵在桥上半个多小时。
“这样不行,我偶尔走一次都堵的发急,两岸百姓可是得天天过江。那个三桥立项到哪一步了?”
“嗯,交通部批初步设计,环保总局批了环境影响报告,现在件在发改委,等着立项,立项一搞定,有可能今年就动工。”
“你给交通局打电话,明天早上议这个三桥的事。”
“宗书记,明天上午是省委的全省反腐倡廉大会,冲突了,三桥改到下午再议?”
“那就改到下午第一个议程。”
“好的,回头我通知有关委办局。”
刚过了江,姜涛的电话就过来了。
“老大在什么位置?”
“刚过江。”
“白海涛过来了,在我这个清凉山小院里,你过来大家聚一聚。”
“哦,呵呵,你又要请客啊?”
“随便喝点,顺便给你谈谈汪化的事。”
“我可跟你讲清楚,我酒桌上不谈工作。”
“看把你吓得,我找你办过一件私事吗?”
“哈哈哈,那倒没有。不过现在有些人说我喜欢在饭桌上批文件。”
“那是扯淡,你兴邦,天下影子最正的人!我佩服。”
“别给我戴高乐,你请我喝什么酒?”
“经典永流传,不倒是龙山,咱们还是涛声依旧,咧龙山大曲。”
“嘿嘿,语言挺美,你都成语言大师了,酒还是土的掉渣,我看你是档次不够,语言来凑,你永远都是这么抠。”
“快来吧,菜都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