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转
作者:栋梁A   平原大时代最新章节     
    汤士坤回到家里就对他老婆说“今天特别想吃桂花鸭。你去买一点,我们喝一点。”
    女人接过话来“巧的唻,昨天陈锋刚来,满满当当送了一车来,我让李妈张罗。”
    “以后少让他来。”
    “假马日鬼的,来了你嫌烦,不来你嫌弃忘了你。老杆子怪难伺候来。”
    “现在不比平常,小心为妙。”
    女人贴着面膜,光着身子仅穿了一件睡袍站在二楼叫李妈吩咐做饭,李妈站在楼底下应着。
    “侬去库房找找,切个桂花鸭吃一吃。”
    女人摇摇曳曳的身姿,胸前一晃一晃的,晃的老汤来了兴致,拉过女人就进了卧室。
    “色鬼也,这还是大中午。”
    此时汤士坤哪管的了白天夜里,直接扯掉了女人的睡袍,抱着温热柔软的躯体就动作起来陷入了温柔乡。
    这个小女人是省文物商店的一名小店员,汤士坤去视察时看对了眼。吃了新鲜菜就忘了老梆子。女人也是有主见的主,使尽浑身本事把男人迷的神魂颠倒,像黏胶一样缠着金丝楠柱子不放,蹬也蹬不开,甩也甩不掉。怕事闹大了影响自己前途,他只好一脚蹬了糟糠之妻,将小美人娶回家。
    58岁的男人和25岁的女人,显而易见,男人有时候力不从心。但今天显然是女人有些吃不消,“哎呦,今天你吃了什么了,这么来斯,搞死我了。”汤士坤被女人说的更加来劲,在床上把女人摆弄的死去活来。这次回来他在居仁堂配了一付壮阳药肉桂鹿附汤丸,今天一试果然名不虚传效果奇佳。看起来以后得多配一些来。
    两人折腾完了,相互搂抱着下了楼,李妈已经做好饭了,餐桌上摆了六个菜一个汤。桂花鸭的香味直接勾起了汤士坤的食欲,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好菜配好酒,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正喝的尽兴之际,电话响了,汤士坤接过来“喂,……嗯?在门口?进来呀。”放下电话,汤士坤看了一眼袒胸露怀的女人,“你赶紧上楼收拾一下,省矿集团的老徐待会就到。”
    女人扭捏着屁股风情万种的上楼去了。
    李妈把大门打开,徐强把车开进了院。打开后备箱就招呼李妈往下搬东西。“李妈辛苦了,我还给你带了一箱,回头你带回家。”徐强就是会来事,走到哪里都能把所有的人招呼的妥妥当当。李妈兴高采烈的去卸货,徐强自己大包小包的拎着几个礼盒进了屋。
    “汤书记好,不好意思又打扰你吃饭了,该罚该罚。”
    “你呀,总赶饭时来,罚酒一杯。”
    徐强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麻利的从包里拿出几瓶茅台把酒柜塞满,又掏出茶叶摆在茶几下层,洗了手回到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汤书记,你监工,我从不偷奸耍滑。”
    “坐下来吧。尝尝我的桂花鸭,味道正宗的很。”
    徐强赶紧拿起筷子去夹菜,“嗯,汤书记果然是美食家。搁别的地方吃不这个味。”
    两个人吃了一会,就移步书房。徐强从包里掏出一份报告和一个鼓鼓的大信封。
    “老徐,你又搞什么名堂?”
    “我们集团下面有个锅炉厂,这些年产品卖不出去,发不起工资,工人意见很大。最近有人要上区里闹腾。”
    “绝对不能折腾成群体事件,这个你们集团负有绝对的责任。这种事你这个老总不坐镇现场,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我们研究了,汤书记,有个初步的意见形成一个报告,不过这个得您过目一下。”
    汤士坤接过递过来的报告,翻了两页又扔给徐强,“你直接念给我听,捡重点的说。”
    “锅炉厂生产的产品根本卖不出去,越生产越亏损。我们计划干脆关厂停产,把地皮让出来,那块地皮位置不错,依着秦淮河傍着将军山,8万平米开发成商品房,应该有很好的经济效益。”
    汤士坤有些不耐烦,提高了调门,“别光想着钱,工人们怎么安置?”
    “都思量到了,建成小区后,一部分工人转到物业服务岗位。一部分在我们集团内部消化吸收。那块地建成小区成本不到一百元每平米,可以卖到四百六每平米,效益非常可观。”
    汤士坤脸色这才放松下来。“老徐啊,我们当领导的就是要脚踏实地的做事,只要人员安顿好,不发生群体性事件,这个开发的事我看可行。”
    徐强很高兴。“那这个报告,您是不是批一下。”
    “你呀,老是不走正规渠道,这个毛病以后得改啊。”汤士坤身子往靠背上一倚。
    “靠山边还有一块地,适合搞别墅开发,我给你留了一套。”
    “你不要老搞这一套。”
    汤士坤拿起笔,略一沉思,在文件首页批到:为切实解决省矿锅炉厂职工困顿问题,化解群体性事件,原则上同意省矿集团意见。请省住建厅、市发改、规划、建设部门配合做好相关工作。汤士坤,9\/11。
    徐强捧着尚方宝剑兴冲冲的走了。看着桌上鼓鼓的大信封,汤士坤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兴邦从北京回来,一个星期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北京一行对他的刺激太大了,相比之下,陈锋那个涉外酒店事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汤士坤的做法屡屡让他惊掉下巴。他已经感觉到一股危险在逼近。好容易熬到周末,他急匆匆的赶往珞珈路。
    翟柏涛正在餐桌上看关于“六五”经济体制改革的草案,看见兴邦来对他招了招手,“听说你进京了?”
    “嗯,刚回来。”
    “现在上面、省里这么忙。招呼都不打,往那跑什么?”
    “省委有意见了?”
    “还要我说嘛?”
    “汤副书记礼拜天主要拜访了谷老。”
    “嗯?”翟柏涛听了一愣。
    兴邦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翟柏涛放下手里的文件点了一支烟,“这个老汤!省里换届的骨节眼上搞什么名堂嘛。”
    “我都想不通。”
    翟柏涛示意兴邦去吃饭,他拨通了书记的电话。
    饭桌上摆着一碟辣椒炒小烤鱼,一碟上海青,一碟辣椒炒鸡蛋。兴邦吃的过瘾。
    “怎么没看见莉莉?”
    宗月琴用勺子往搪瓷碗里盛玉米糁子汤“这傻妮子最近迷恋上了画画,天天下午腻在李萍那学国画。饭时都忘了。一会你去叫她回来。”
    翟柏涛用煎饼给自己卷了一卷小烤鱼,“兴邦啊,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为辅怎么看?”
    “我个人觉得要放开就彻底一点,直接搞市场经济,你们搞的那个什么有鸟笼子罩着怕鸟飞走了的理论太保守了。”
    “哈哈哈,主要是有的同志觉得一下子放开又担心大跃进卷土重来,被吓怕了。主张前几年发展慢一点,后几年发展快一点。”
    宗月琴看着兴邦脸色不好,问他“最近没吃好还是没睡好?”
    翟柏涛用筷子一指碗里的汤说,“压力主要来源于它。”
    “兴邦算倒了霉了,怎么跟着他呢,柏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调一下。”
    “又不是在家里我说了算。”
    “哎呀,他家天天车水马龙的,这条街哪个不议论,娶个小媳妇天天骚气烂哄的,你们真是瞎了眼了。”
    “吆,你意见很大嘛,谁不想娶个小娇妻。”
    “你们男人都一样!”
    兴邦吃饱了,看了看表起身去接莉莉。
    李萍看见兴邦进门,脸一红,“主动来给我当模特的么?”
    “接莉莉回家吃饭。”
    “马上就画好了。”莉莉在里屋答应着。
    “请教你个事,这个南阜老痹左手在画坛很有名嘛?你听说这个人么?”
    “啊,赫赫有名啊,清朝扬州八怪之一,画很珍贵的。”
    “为什么现在流行送字画?”
    “你真不懂?”
    “要不怎么来问你?”
    “这里面水很深,美院很多老师都吃这碗饭,有些人喜欢收藏,但眼力不行,老师们就从中充当掮客。好画收藏到家一般都不会再流通到市面上,江湖有句话叫:老子收藏,子孙卖。过个三五十年这些画才会重新出世。好的收藏品那价格就不是当初的价格了,几千上万倍的增值。这是最有价值的投资。”
    兴邦一下子就醒悟了,这是他不知道的一个新世界。
    汤士坤这小子不仅仅是投资现在,他更是在投资未来!真是老猫炕上睡,一辈传一辈。
    李萍拿出两张票,“下星期有个画展,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你还是让给别人吧。”他挽着莉莉往回走。
    李萍被气笑了,这是个榆木疙瘩。
    换届选举,汤士坤跟上了发条似的,在东康楼见了很多人,他已经做了四年副书记了,如果这次换届再上不去,他的政治前程就得就此拐弯了。
    该走的关系都走完了,该打的招呼都打过了。你尽管努力,剩下交给天意。天意并没有照顾到汤士坤,选举省长的时候汤士坤整整少了二百零六票。更令他吃惊的是他被书记提名到省政协,书记找他谈话时找不到他,他正呆在省招拼命的给老领导打电话。办公厅把电话打到了兴邦的办公室,“你这个秘书是怎么搞的,汤书记去哪了?”
    “我给秘书长汇报过了,汤书记在省招208写材料。”
    “这个于洋!你去给汤副书记汇报,省晚上七点,在省招小会议室有个小会,所有人员不得请假。”
    晚上七点,11个人都到齐了,书记说,“今天会议形式改了,我个人请客,在省招开一桌,大家边吃边聊。”
    “白天的会开的很成功,这次换届不同以往,我们很多同志包括我会退下来,换上新鲜血液,也有同志会换一换岗位,这都是工作需要,没有个人恩怨。”
    “最近有时候啊,我总感觉到力不从心,尤其是经济工作,千头万绪,越来越复杂,以我的能力是驾驭不了的,干不了就得主动让贤。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渎职。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历史是无情的也是有情的,顺历史发展规律行事有情,逆历史发展规律行事无情。希望我们都做有情人,不做无情人。提一杯。”
    大家都站起来提一杯。汤士坤也只能随大流。书记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我跟士坤碰一杯,士坤一直跟我搭班子,既是我的老部下又是我的老同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情于理,这一次我本应该推他一票。但上面提出干部队伍要“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江南省要给其他兄弟省市做个表率,所以我拿自己人开刀,士坤亏在年龄上,这次委屈他了。但士坤一向讲大局,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以士坤的觉悟是能想明白的,也会支持我的。士坤啊,提一杯?”
    老书记一向一言九鼎,自己确实鞍前马后跟着他搭班子这么多年,自己又是老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话都到摆到桌子面上说了,就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到这份上了,汤士坤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跟书记提一杯。大家都鼓掌,纷纷举杯。
    事后,有人说老书记挥泪斩马稷把老部下打入冷宫。也有人说是汤士坤自己乱串联画蛇添足惹众怒。反正汤副书记变成了汤副主席,意外的是于洋也从省委秘书长转到政协继续做秘书长。于洋一走办公厅等于换了天。
    翟柏涛从副转正,当选省长。石涛从苏州调来当副书记。兴邦很尴尬,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汤士坤去政协,汤士坤也希望他跟着过去。另一个是继续待在办公厅等待分配工作,有可能会坐冷板凳。新官不理旧账,新官也不想用旧人。这是官场的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兴邦很烦恼,他想起上次开会时石涛看他的眼神,心里就一阵发冷。人情世故,冷暖自知。兴邦硬着头皮在办公厅里坐冷板凳,把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外,就坐在桌前看《资本论》。往日叫的欢的电话像断了线一样沉默不语,官场小道消息传的最快,副书记还在苏州交接工作,办公室空着。此时往这办公室打电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硬着头皮做到第三天上午,电话响了,林兵兵打过来的。
    “怎么样兄弟?这几天如坐针毡吧?哈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你和石书记什么时候到?我都坐石化了。”
    “石书记下星期一到,我是去不了了。”
    “你不跟着来嘛?”
    “我决定留在苏州,上面已经定了,到吴县去。”
    “恭喜你,你是我们这一届第一个提正处的。”
    “同喜同喜,你好事也将近了。”
    “我有啥喜。”
    “石涛向我了解过你的底细,你还是副书记的大秘。”
    这倒是第一手情报。兴邦有些兴奋,他已经拐了弯的仕途,一下子又捋直了。
    “那还得感谢兄弟美言。”
    “你是得请我喝酒。不过不能再喝什么大曲了,最低也得五粮液。”
    放下电话,兴邦的心情总算是云开雾散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兴邦端着两个缸子知趣的避开热闹的人群,走到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来静静的吃饭。
    一屁股屎的人就不要往擦香的人群里凑。
    林玲意外的端着饭坐到了他的对面。这让兴邦有些受宠若惊。林玲号称大院十大美人之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大大方方的坐在对面,笑眯眯的对着兴邦眨眼。宛若如沐春风,兴邦望着眼前这个象牙瓷般白皙的姑娘,瞬间想起了溧阳农场怒放的桃花和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李影。你别说两人还真有些神似。
    兴邦有些局促。他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要干什么。
    “宗大秘,你很能坐冷板凳嘛。”
    “我是不习惯,有大美人赏脸陪着我一起坐,这个冷板凳我愿意坐到海枯石烂。”
    “小嘴还挺甜。”林玲是个十分外向的人,根本不在意兴邦话里带着挑逗的意味。
    “有人建议把你跟着那个人一起扔进冷宫。”
    “我这么招人恨吗?”
    “有时候对别人无情就是对自己有情。”
    “那我就明白了。我得罪谁了?”
    “这些都不能跟你说。”
    “哦,又是谁救了我?”
    “你是自我救赎,你那篇《经济改革思路——公司股份制与市场经济探究》据说上了内部参考消息。组织部程部长看了你的文章力保你。”
    “又是一个穷秀才一篇文章得天下的故事。”
    “你在组织部是一个极有争议的一个人。”
    “听你这口气,你们是要带病提拔我唠?”
    林玲没搭腔,她换了一个话题“哎,对了,周六有个画展。你去不去看?”
    “怎么这么多人要去看画展?”
    “嗯?有人请你去啊。”
    “李萍说要请我去看。我没有艺术细胞就没答应。”
    “看不出来你还挺香的嘛。约你还得排队。”
    “不管怎么说咱也是青青的小伙子。当年在南大时崇拜者云云。”
    “真能吹,小铜豆还有人倒追?”
    “哎,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的?”
    林玲认真地盯着兴邦,“星期六你去不去?”她的眼睛是真大。
    “不去。”
    “哎,你这个人!票很难搞到的,都限额。”
    “不去。”
    “还真油盐不进呢。名不虚传。”林玲端着饭站起来就走,径直坐到了热闹的另一桌,一群人围着大美人嘻嘻哈哈的边吃边聊。
    兴邦不动声色的稳坐钓鱼台,静静的把饭吃完,心里却在嘀咕“嗨,这个姑娘真有意思。”
    周五办公厅通知开会,兴邦拿着笔记本坐到了最后排。厅里调整干部,组织部程部长很重视,亲自带队。群众测评时,兴邦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在长长的名单上,他的心突突跳起来,看起来林玲说的没错,组织部确实在考察他。
    厅里进行了一次干部大调整,相当一批年轻干部走向前台,因此兴邦的提拔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但是干部任命公示的时候,有细心的人发现兴邦成了厅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兴邦的办公室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不过兴邦的心境确确实实的改变了。他突然想去看那个礼拜天的画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