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敬你一杯。”陈冬说。
“你说的这些太复杂了,估计我这辈子也学不会。”
莫逸信端起酒杯,跟陈冬碰了一下,又跟罗宇翔碰了一下。
“那我说些容易理解的。跟你讲讲步法追踪的奥义!”莫逸信笑着说。
2011年下半年,市局开展“铁拳”行动,全市夏季三个月集中打击“扒窃”专项行动。各分局打击数字评比,开发区分局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是一百多号人的大分局了,这不是啥好事,公安力量增强,说明社会环境变差,违法犯罪行为增多。分局的管辖范围变大,插手的社会面扩大、行业增多,一百多号人都需要有活干,没活也得去找点活干。
《道德经》五十七章云:“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意思是“法令越是森严,盗贼就越是不断地增加。”公安力量增强就意味着社会更加混乱,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天下多忌讳”“民多利器”“人多伎巧”“法令滋彰”,老子说的很清楚以上四个原因造成了四个后果,老百姓越来越贫穷,国家更加混乱,邪风怪事越来越多,盗贼越来越多,古有“指鹿内马”,今有“指鼠为鸭”,赵高复活,蒲松龄踢开了棺材板。老子又曰“我无为,人民就自我化育;我好静,人民自然修身正己;我不生事,人民就自然富足;我无欲,而人民就自然淳朴。”以无为、清静之道去治理国家,以奇巧、诡秘的办法去用兵,以不扰害人民而治理天下。这才是“无为而治”的天地之道。
开发区公安分局管辖区域虽然变大,但是“扒窃”这种案件却少有,司法实践中一般理解为在公共场所或公共交通工具上窃取他人随身携带的财物的行为为扒窃(并不限于秘密窃取)。刑法修正案(八)明确将扒窃以列举的方式成为盗窃罪的罪状之一,是行为犯罪,只要实施了扒窃行为,就构成犯罪,不论窃得财物多少。认定扒窃行为,应重要把握两个特点:一是地点性特征,即发生的地点是车站、码头、广场、集贸市场等公共场所或公共汽车等公共交通工具。二是扒窃的对象是受害人随身携带的财物,既包括带在当事人身上的财物,如口袋中的钱包、手机等,也包括随身带在身边,伸手可及的地方的财物,如当事人吃饭时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挂在椅子背上衣服中的钱包等。
扒窃案件多发生在人群聚集地,如火车站、汽车站、公交车乘降点、大型超市、农贸市场等等,开发区建成区小,大多数是农村,常住人口少,暂住人口更少,在销售旺季,大型商超人也不多,公交站牌也不少,但是人流量却少的可怜,那些“职业高手”根本就不光顾这里,来开发区“上班”纯属“闲磨时光”。
“铁拳行动”初期,开发区分局成绩极差,在全市局各分局之间评比,倒数前三名。分局文局长一个女同志,平时极少来刑侦大队,为了每天的打击数字评比,也不惜屈尊下到一楼,来到莫逸信办公室看看。
莫逸信看到文局长进门,赶紧站起来说:“文局长好!”文局长未语先笑,然后开启她那缓慢轻柔的声调,抑扬顿挫的说:“莫大队,忙啥呢?”莫逸信说:“这会正在研究线索呢!”文局长走进来,坐在长沙发上,优雅的两手一握放在左侧大腿上,很有女人的素养,说:“这又快五点半了,今天能不能刑拘一个啊!”
莫逸信一看表,时间到了下午五点十分,晚上十一点钟,市公安局通报今日各分局打击扒窃犯罪刑事拘留人数,并做排名,对排名最后两名的公安分局提出点名批评,这三个月每日均是如此,各分局局长都有亮相的机会。
莫逸信听文局长这么说,表面平静,实则着急,今日分局刑事拘留扒窃犯罪嫌疑人数字还是零蛋,再有几个小时,如果没有进展,将会毫无悬念排名第一,不过是倒着数。到时候,文局长可要在全市局被点名批评了。
莫逸信赶紧斩钉截铁的说:“放心!文局,我马上出发,正好有个线索,晚上极有希望抓获一名扒窃犯罪嫌疑人。”
文局长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说:“我就知道,莫大队不会让我失望。”深深的看了莫逸信一眼,转身走出莫逸信的办公室。
莫逸信看着文局长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五十多岁的女人也不容易。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非得来这鬼魅魍魉之地混仕途,文局长父亲是原市委领导,几个兄弟姐妹各有成就,她虽然是女性,但也好面子,不甘于人后。莫逸信曾听自己的一个师兄说过一句话:“凡事无论难易,都要跳起来摸一摸,才会不留遗憾。”莫逸信对这句话不以为然,那是对将来无法预知的人,才采用的方式。
莫逸信收回心神坐下来,话说出去了,晚上怎么交代还没有着落,看来需要找外援了,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哥,我这边晚上需要刑事拘留一个扒窃的,有任务,你能帮忙吗?我这支付线索费。”
对方沉吟了一会回答。
“你跟老黄联系吧,电话是……,线索费你们谈吧!”
莫逸信记下电话,挂了这个的电话,拨通了刚记下的号码,“嘀!嘀!嘀!”没接听,莫逸信站起身来,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五中队中队长方勇敢在房间,就叫他来自己办公室,两人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下来。
“刚才文局长来看我了,问晚上能不能有进展。”莫逸信说。
“文局肯定着急,今天刑拘数字还是零蛋,听说分局各部门都没有刑事拘留存量,估计今天悬乎,又要被点名批评了。”方勇敢傻乎乎的笑着说。
“嗯,刚才我在文局长面前表了个态,晚上争取抓住一个。”莫逸信深沉的说。
“哪还有线索啊,哥!不好弄啊!”方勇敢一咧嘴说道。
“我记得这次铁拳行动方案上规定的,全市公安分局不分辖区,每个分局都可以在全市区域内打击处理,是不是这种情况?”莫逸信问。
“是这种情况。哥!”方勇敢说。
“那就好,这样吧,我刚才联系了火车站分局的人,晚上会有人给我们提供线索,抓到人后,需要支付一定数额的线索费用。”莫逸信说。
“那也行啊!哥!能抓到人,我们出些费用也可以。”方勇敢说。
“好,你在办公室等我,我一会联系好就出发。”莫逸信说。
“收到,哥!我在办公室等着,不过咱中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抽调出去一个,请假两个,只有我陪你去,就咱两个行不?”方勇敢说。
“你看你这中队长当的,成光杆司令了。”莫逸信笑着说。
“哈哈哈!哥,你这大队长当的,幸亏我这中队长还在,要不你也成光杆司令了。”方勇敢说,
两人大笑起来。
“叮铃!叮铃!”莫逸信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赶快接听。是老黄打过来的,莫逸信说明情况,老黄让莫逸信带人晚上七点半赶到火车站一马路红菱大厦门口见面,晚上就动手抓人。
“哥!要是七点半到火车站,这一会咱俩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你。”方勇敢说。
“好好,让你破费了。”莫逸信说。
方勇敢开着他那三厢飞度,拉着莫逸信来到第二大街南路段的一家烩羊肉,这是一家新开的饭店,味道不错,两人坐在空调房间内点了两个凉菜,要了一盆烩羊肉,又点了几个锅盔烧饼,烧饼焦香配着熟烂的烩羊肉,羊肉锅里加的有豆腐皮、黄豆芽,香气四溢,两人吃的好不愉快。方勇敢胖胖的身材,在吃上从不吝啬,心宽体胖,忠厚又不失圆滑。
饭后,近七点钟,两人驾车赶到火车站,来到一马路与陇河路交叉口北侧的红菱大厦门口,把车停在路边,还有半小时才到接头时间,两人坐在车里,开着空调,老莫闭上眼睛开始养神,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方勇敢把播放器音乐声音调小,怕打扰了老莫休息。
莫逸信睡了二十分钟醒过来,打开车门,走到红菱大厦门口,还不到七点半,天色擦黑。这红菱大厦是个百货商场,这时间卷帘门拉下来一半,时不时有人进出,已经下班了。一马路向南走与陇河路交叉就到头了,是个丁字路口,向北走百十米是火车站东大门候车广场,一马路两边都是商铺饭店,中平市火车站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客运站,客流量大。莫逸信所站的红菱大厦门口,要比一马路路面高出一米多,从这个位置看一马路全景,可以尽收眼底,这是绝佳的观察监视点。这个时间点,一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头攒动,路两边的商店、饭店还在营业,热火朝天。
“嗡嗡!”莫逸信感觉到手机在震动,人流大,声音嘈杂,听不到手机铃声,莫逸信拿出电话一看,是老黄的电话,赶紧接听。
“你们来了吗?”老黄说。
“我们到了,在红菱大厦门口。”莫逸信说。
“你回头,我在红菱大厦隔壁的商店门里边站着,你看到我就走进来。”老黄说。
莫逸信一回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红菱大厦隔壁的烟酒店门内,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灰色的t恤,蓝色的裤子,很普通的样子,手里拿着手机。
莫逸信赶紧走过去,来到烟酒店门口,对那中年男子说:“是不是黄老兄?”
“是我!”那人回答。
“你们来了几个人?开车了吗?”他又问。
莫逸信指指马路边停放的灰色三厢飞度,说:“带上我来了两个人一辆车。”
“行,我们三个就够了,车就停在那儿吧,你让你的人也上来。”老黄说。
“好的!”莫逸信用手机发了个信息给方勇敢,让他把车停在原地,抓紧时间来汇合。
老黄双眼一直紧盯着马路对面,一眼不眨,在看着什么,莫逸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路对面有一个大型公交站,莫逸信有印象这就是中平市市区的一号公交车火车站乘降站,一路车站后面有个较大的门面,是一家新疆饭店,店内灯火通明,门口一旁放了个大型的土制烤炉,上面放着烤制的食品,有羊腿、包子和馕,热气腾腾的。
方勇敢从台阶走上来,四周瞅了半天,才发现莫逸信和老黄,赶紧走过来,莫逸信示意他一起等着,他就走进了烟酒店内侧。
过了十多分钟,天黑了下来,借着路边门店的灯光可以依稀看清公交站附近的情况,老黄小声说“来了!”莫逸信也盯着对面看,一路公交车七八分钟过一班,只看到一波一波的人上车,一波一波的人下车,有下车离开的,有聚集过来坐车的,人流不少,就是不知道老黄说的是谁来了。
“是不是那个人?”方勇敢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还伸出手指着对面。
“别用手指!”老黄低声喝道。
方勇敢赶忙把手缩回来。
“这帮贼狡猾得很,比兔子还精,你一指他,他就有感觉,我们虽然在马路对面,相距有近百米,他们照样能感觉到。一惊到他,就不下手偷了。” 老黄解释道。
莫逸信用眼大致测了测与对面的距离,确实有八九十米,如果这种距离会产生警觉,确实不是一般的警觉,看来还要小心为妙。
“你们看没看到在公交站挡雨棚后面来回溜达那个人?就是他。”老黄说。
莫逸信一看,确实有一个年轻人,卷头发,上身穿一件长袖上衣,在公交站后、新疆饭店大门北侧来回溜达。
“看到了,穿长袖上衣的那个。天这么热,还穿个长袖,反常。”莫逸信回答。
“他在等下一班车过来,车停好后,会挤进人群,假装挤公交车,在人群里动手,人都上去后,他不会上车,公交车开走了,如果他没有离开,继续来回溜达,就说明没有得手,他如果离开,就说明得手了,我们就动手抓他。”老黄说。
“明白明白!这玩意还真有门道。”方勇敢接话说。
“车来了,看看他的动静。”老黄打断他的话。
一号公交车缓缓进入站台,停稳,乘车的人蜂拥到车门口,人挤人,那名卷发男子,迅速靠近人群,挤了进去,乘车的人你挤我,我挤你,公交车门就那么宽,挤来挤去还是一个一个上车,不如排队上车有秩序、也不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非得来一场厮杀。乘车的人终于上了车,卷发男子被遗留在外边,站在那儿,无所依靠,就像一个孤苦伶仃被遗忘的人,没能上的去,公交车勉强关上车门,缓缓驶离,卷发男子才扭身,往新疆饭店门口走,慢慢的转向,向北走去,准备离开。
“好,得手了,我们过去,分开走,快!”老黄语速很快,一边加快速度向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