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正在看的，是宋辽两国的界碑。
对于那些经常过来来打草谷的辽军来说，这块破石头就是个摆设。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让那些因为赶路疲惫的辽军兴奋起来，因为越过这块界碑之后，就有唾手可得的粮食财物和女人。
而对于那些被掳掠的宋人而言，过了这块界碑，就意味着从此踏进了无边炼狱。
留着它干嘛？
“来人！去把它给推了！”
江北微笑着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然后回身看向了身侧正在行军的神霄军团士卒，高声地喊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最霸气的国境线宣言”。
整句话总共一十九个字。
“大宋的国境线，取决于大宋军人手里的刀和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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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这句话跟铁血宰相俾斯曼的那句“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被世人并称为“国家武力至上主义”的两大经典宣言。
拥趸者众多，其中比较知名的有，希勒和斯林……
被推倒的石碑装在一辆牛车上，跟着大军一起前进，牛车上一左一右挂着两条白布做的横幅，上面写着刚才江北说的那两句话。
牛车两边，各有50名大嗓门的士卒，每走一段就会把江北刚才说的那句话，大声重复一遍，气势非常惊人。
喊累了，就再换上一批。
另外向左路军和右路军各自派出了10人的传令兵小队，力求三路大军的每一位士卒。包括承担后勤任务的民夫都能够知道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每个军团的表现都不一样。
霹雳火秦明、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丑郡马宣赞、镇三山黄信一众“青龙军团”的将领，一个个神情肃穆，双手抱拳，遥遥向中路军江北所在的方向致敬。
“真人金口玉言，我等铭记在心”
“白虎”军团的将领们则多半都是江北的徒弟系，乔道清、孙安、马灵，包括田豹，都整理衣冠，向着江北所在的方向深深稽首。
“无量天尊！恭领师尊法旨！”
“朱雀”军团的酆泰、杜壆、袁朗、縻貹等将领则是兴奋激动地跳脚。
“好好好！这话听着真带劲儿！俺们大宋的好儿郎，就该开疆拓土！”
石宝、王寅、司行方、厉天闰、庞万春、吕师囊等猛将坐镇的“玄武”军团，因为每个指挥都配置了道官团，洗脑更彻底。
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烧上香了……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
开疆拓土，保家卫国~
ヾ(●′?｀●)?
已经被魔改过的明教教义，在这一群曾经的明教信众口中，低沉响起。
虽然当个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10万人所发出的嗡嗡声，还是让这一方小天地都仿佛产生了共振。
反正就是，魔性得很！
就这样，60万杀气腾腾的征辽大军陆续踏进了辽国境内。
“尕娃子，你在弄啥哩？”
一个身材健硕的红脸汉子，用双手拢成了一个喇叭状，高声喊道。
在那块写着“辽南宋北”的石碑曾经耸立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不大的深坑。
在坑的旁边，有一个独臂少年。
他正在用力的刨土。
他的身体很单薄，拿着锄头的手臂甚至比锄头把也粗不了多少。
听到红脸汉子叫他，独臂少年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回了一句。
“叔，我在挖我的胳膊……”
说完他四下张望了一圈，小声嘟囔起来。
“我明明记得就是埋在这里的呀，怎么找不到了……”
那一年，就在界碑的旁边，他爹被过来打草谷的辽国骑兵给砍成了两截，娘和妹妹也被掳走了。
他用力拉着妹妹的手，努力想把她从那个可恶的辽兵的马上拉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
那个辽兵一刀砍断了他的整条右臂，让他当时就疼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醒转，看到一个红脸的汉子正在他身边用力捣着草药。
红脸汉子把草药捣成糊状，然后再和上些稀泥巴，一把按在他的断臂伤口处。
“嗬！嗬！嗬！”
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让少年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来，最终再一次晕了过去。
红脸汉子并不是什么大夫，但他们村里的人摔伤了胳膊或是摔断了腿之后，土郎中们就是找的这种草药，捣碎了按在伤口上，再用稀泥巴给封住。
至于能不能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少年显然是命不该绝的那一种。
醒了以后，他哭着拜托红脸汉子，把自己被砍下来的那只胳膊埋在了那块界碑的旁边。
“尕娃子，别找了，就算挖出来也是一根白骨，看了还伤心。”
红脸汉子远远的又喊了几句。
看到少年不愿意放弃，他只好走了过来，陪着他一起挖。
“咔嚓”一声。
一截埋在土里的白骨被锄头挖断，冒出了一点小尖尖。
拿着锄头的红脸汉子脸上有些僵硬，讪讪地看向了少年。
“啊，这……”
少年倒是极为开心的样子，欢呼道。
“找到了，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土扒拉开，一截白骨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五根手指骨攥得紧紧的，中间还有一小段布片。
看到这段布片，少年的视线模糊了。
这是从他妹妹衣服上扯下来的，也是他在世上最后的念想。
红脸汉子默默地看着少年把这一小段布片珍而重之的放进一个小布袋里，然后又挂在了脖子上。
“叔，咱走吧。 ”
“我要跟着咱大宋的天兵天将，一直杀到上京的临潢府去，把我娘和妹妹找回来！”
少年的脸上，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已经好几年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是否还在人间都不好说。
旁边的红脸汉子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好，要是找到你娘了，我给你当爹。”
“……”
不远处，一群推着粮车的民夫队伍静静地站在那里，红脸汉子和独臂少年都是这支民夫队伍里赶大车的。
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推着各式各样大车的后勤辎重补给队，正在沉默地前进。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