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武见袁承天与己同行,不落下尘,气度节制循循有礼,让人觉得慷慨激昂之间又不失礼仪,眉宇中隐隐有冲天之志。他们二人一路前行,李元武有意考较他轻功,由先缓而行之,以至后来提足狂奔,只见岛上树木山石急速向后倒去,心想自己别的武功不敢自许,然而于轻功一道却有不凡之处,量这袁承天不过一少年,纵然习武也不过十余年,岂可自己三十年修为比较,奔出许久,只见前面是海滩,有大柚子树,上面结了很多柚子,让人见了便想摘来吃。
李元武此时已是气喘咻咻,便停下脚步,回头看那袁承天,心想一定不见其踪影,可是大谬不然,回头只见这位小兄弟正自瞧着自己,气不喘,面不红,犹自气定神闲,这一路二人展开轻功狂奔,犹自不落下风,可见其内功心法的高深!李元武口上不说,心中着实惊叹这袁承天武功心法。他便招手让袁承天近来,说道:“小兄弟你看前面有几株柚子树,上面结了很多果子,咱们摘来吃,然后将余下的柚子拿给兄弟们吃。”他口中的兄弟自然是指与他一起出海避难的青龙帮弟子。
袁承天自然觉得是好。两个人并肩来到这柚子树下,只见高四五丈,因为南海气候炎热,雨水充沛,所以树木往往高大,这柚子树也不例外。李元武跃身向上,想要上去,怎奈终究武功不济,落了下来。他站稳身形,满面通红,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乖露丑,终是不该。袁承天却视而不见,不以为然,说道:“不如让我试一下,如何?”李元武道:“小兄弟你年轻有为,这便上去吧!”
袁承天潜运气息,抬头看了看那高达四五丈的柚子树,然后脚下撑地,身子已然跃起。他身在半空一丈开外时,右脚踏在左脚,借力又往上升高大余,如此一来三二下便已跃至四丈之高。他觑准时机,身子借势落在那大柚子树的枝桠,从背后取出轩辕神剑向那柚子削去,因为这海岛地处南海,日照时长,柚子便与别处不同,用手拿之不动,所以用剑更为便利。袁承天三下五除二便将一树的柚子削落于下。李元武在下面伸手接着,眼见不少了,便冲着袁承天喊住手。袁承天心想也着实不少了,便跃下高树。李元武道:“你我各拿几个带回去,让兄弟们吃。大约他们也等的不耐烦了。”
两个人各自提了柚子,赶回那栖身的树林。远远便见帮中弟子或站或卧在那青石和树干之上,似乎正在歇息。对他们两个人走来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李元武便大声道:“我和袁少侠摘了柚子来。你们等久了,一定又饥又渴,索性先吃柚子,再做打算。”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袁承天心中纳罕,便上前推了一下其中一名弟子。只见这名弟子应手而倒,并不出声。袁承天心下更惊,用指探他鼻息,已然死去多时。李元武此时已跃身而近,见这情状便知他们定是遇到奸人陷害,心下大痛,眼中满是后悔。他自然是后悔不敢考较人家轻功,而置这些弟兄于不管,以至让奸人得逞,全都死于非命。可是看他们非是中毒而死,面色如生,生前似乎死于突然,所以并没有打斗的迹象。他心下不由生疑,四下打量不见地上有人走过的足迹,不由纳罕,自言自语道:“这杀人凶手难道不是人,没有蛛丝马迹,可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真是奇哉怪也?”袁承天听他如此说话,也是心中存疑,四下打量,树木森森,也无毒虫爬动,虽有蚊虫叮咬也不致死,一时也想不到他们死于何物之手。
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树林,李元武心情悲痛,他用长刀掘土为坑,要将他们一一埋葬。可是事到中途,他忽然住手,似乎想到一件紧要之事,便将一名弟子尸身提来,放在地上,挥刀去剖他小腹。袁承天见状大惊,不知何意,忙出手制止,心忖:斯人已去,何必如此。李元武见袁承天错愕的表情,苦笑道:“小兄弟,你一定以为我神志失常,其实不是……我要剖开他的小腹,看是不是心肺俱碎——因为世间有一种掌法可以透过外力传于体内,震碎人的五脏六腑而之呼息不畅而亡的厉害招法……”袁承天失声道:“五音碎心掌!”
李元武道:“不错!这是南海剑派的不传之密,非是掌门人不会,……所以我怀疑他们一个个死于这种掌法。想要验证,只有剖开他们的小腹,便知端祥。”袁承天道:“这海岛岂难道便是南海剑派所处之地?”李元武道:“我也听人说起南海剑派掌门人洪武大师地处东南一片茫茫大海域之中,身处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岛,从来无人知道其详细所处之地,遮莫咱们所到这小岛便是那小岛。”他话音一落,只听头顶扑楞楞有鸟飞起,震下片片落叶。袁承天道:“咱们该当如何?”
此时李元武将那弟子心肺取出,拿在手中,说道:“小兄弟,你看这心肺已碎成何等模样?”袁承天只见已碎成万千碎块,因有经脉所连,是以没有散落,让人见了尤为心惊,可见此人内功心法之深厚,已非泛泛。李元君瞪视已久,又自缓缓放入那名兄弟胸腔,脸色凝重,语气深沉道:“好兄弟,你们瞑目吧!我誓要找出事后元凶,否则枉为人也!我要让他以命相偿,否则怎对得起你们在天之灵。”想起他们生死与之,追随自己大海逃亡,谁想竟意外横死在这小岛之上,现下还无法断定杀人凶手是谁,但可以肯定一点是这人便在这海岛之上,因为小岛四周海域之内并无有船离开,所以凶人者必未离去。所以他便心中计较如何行事,纠出原凶大恶,以为众弟兄复仇。
不知过了何时,两个人肚子都发出咕辘辘的声响,是饿的,因为两个头脑之中都是想着寻找杀人凶手,所以便将柚子置于一旁,都忘了吃。现在两个人才感到饥肠辘辘,便将柚子分开吃。李元君吃完柚子,看着袁承天道:“小兄弟咱们分走寻找,找到他们的巢穴,一有消息便放这烟花信号。”他将本门互相联络之烟花信号交到袁承天手中,再三叮嘱一发现有何异常便放这烟花信号,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强胜一人。袁承天点头为是,于是两个人约定事后还在这小树林相见。
李元武大踏步由由东往西绕海岛寻找;袁承天则由南往北而寻。两个人这便分开,各自行事。袁承天看了看天空,只有片阴云飘来,而且有风吹来,似乎不一刻便要下起雨来,南国的雨总是湿漉漉,来的突然,去也忽然。他想事不宜迟,提足便行,穿过树林,前面是山石纵横的一处石林,山石怪异,纵横嶙峋,有的像人,有的似猛兽,有的突出地面,有的高耸入天,各各不同。袁承天走入其间,只见四面八方有山石磊就,仿佛是个阵式。他走来转去,就是走不出,而且愈转愈头晕,仿佛不受控制,只见山石向自己飞来。他见状心下大惊,挥掌击飞,可是一石未了又有一石飞来,可以说是互相相连,接踵而来,一势更比一势猛,仿佛意在致人死地,否则决不罢休。
袁承天又仔细参悟,心平气和,这才看出端倪,这是师法当年诸葛武侯所传八阵图——想像当年这八阵图用以围困敌军最为有效;人迷其中,东转西转,头晕眼花,不得要领,只有坐以待毙,别无他法。今日袁承天被这石头所垒之八阵图所困,可说是实在凶险已极,非有参透阴阳,明通易理八卦之道可以脱困。他每转一方位,便有对照这一方位石头袭来。袁承天并不心惊生怖,因为临危意乱视为大忌,只有泰山崩于而面不改色者才可以脱困止厄,否则绝无幸理!
只见日头渐渐西沉,向晚时分耳闻海浪扑打小岛岩石,虽不至于惊涛骇浪,可说震人耳膜,让人忐忑不安之感。他眼看苍穹,又低头辨别方位,乾卦是为天之卦,坤卦是为地之卦,离卦是为火之卦,兑卦足为泽之卦,震卦是为雷之卦,巽卦是为风之卦,坎卦是为水之卦,艮卦是为山之卦;他想还是乾之卦最为可行,天之卦也,既上天可以脱困。他想到此身形转至乾卦方位,跃身而上,向外突围,此时万千石块袭来,看阵式甚是骇人,仿佛不可行。袁承天心想,生死以之,便挥掌向着石头拍去,只听山石碎裂,纷纷落地。说也奇怪这山石受人还击,反而不再袭来,依旧排列成阵,看情形是有机关所控,一经反击便自不再发射。这也是考验人的意志,如果贪生怕死,畏尾不前,那么便会死于乱石袭击之下。
袁承天施展本派轻功“一鹤冲天”跃出石阵,回看再看这石阵依旧如来时的情形,仿佛一成不变,仿佛各归各位,不见零乱的迹象。他心中赞叹这岛主识见非凡,有大智慧;只可惜未用在正途,反而用在杀人的道路上,不可谓不让人叹息!他忽然想到自己孤身便遇险境,那么李元武帮主未使不会遇到危险,想到此处身上惊出冷汗,收起心神,回转向北而去,一边疾走一边呼唤李帮主,以期可以和他会和。可是过了大半个时辰,穿过密林乱石不闻李元武的声音,再走里许,只见前是一处丛林,森森蔽日,让人感到冷气袭来,顿生寒意。他下意识快步走近,探头向里张望,不看则可,一看大惊连连,只见一株大榕树上垂下铁网,网中一人,身上满是羽箭,一动不动,荡来荡去,已然死去多时。鲜血从铁网滴下,地上红红的鲜血刺人眼目,让人心惊。这网中之人非是别人,却便正是青龙帮李元武。袁承天刚欲飞身上去解救,忽转念一想不对,因为此处定有十分厉害的害人机关,否则以李元武之能岂能轻易就范,死于非命,所以还是谨小慎微,总然不会错的!他想到此节,便不再急于求进,而是查看地上有无异样。只见地上树叶腐草相盖,似乎也无异样,看不出端倪,心想:莫非已无机关。他转念又一想不对,越是平静之中往住隐藏着杀人的机关,看来只有投石问路,或可有用。他想到此节,往边觑见一块大石,少说也有二百来斤,便用手捻起,二指送出,大石向那铁网下面砸去,耳中只听轰隆声响,地上塌陷,现出一个巨大陷阱,里面刀尖向上,森森闪着寒光,甚是骇人,还好他没有冒然前进,否则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有几只野鹿奔来,跑了过来,不见有何危险。袁承天心才放了下来,仗剑来到铁网之下,只见李元武的尸身尤自流着鲜血,面目血污尤不可辨,只时隐隐透着不甘心。袁承天长叹一声,心想这青龙帮主李元武一世英雄,与清兵周旋,心存天下大志,谁承想今日命殒于这海岛之上,让人不禁生悲,觉得去日无多,来日大难,人生于天地之间忽然而且,有时让人心生悲凉,觉得生之可悲,去时欢喜,无所谓悲苦大难。可是袁承天放不下心中执念。远处传来猿啸鸣哀,打断他的沉思,忽然站起,心道我要为李元武帮主复仇,决不让奸人得逞!可是极目四望,不见人踪,更无屋宇田舍,顿觉失望,心想难道岛上无人,他们死于先前人家布下的陷阱,而今只有他一个人,顿觉天地之凄凉,心中悲伤丛生,仰首看天亦是无奈。
他将李元武和青龙帮弟子掩埋,以防野兽侵害。他的心才轻轻放下来,只不过心绪难安,总有一种怨恨无处发泄——是李帮主他们惨死,抑或是为了清心格格,一种思而不可得的幽怨!想着清儿一个在将军府该当寂寞无奈,只有青灯长存!——纵有那额驸海查布,也是再再难开心颜,只有戚戚惨惨凄凄,一个伤心怎了得!也许上天注定两个人只有在流离忧患中,万不可以在一起,否则必有一人不祥,因为他——袁承天命犯天煞孤星,祸及周遭之人,皆是不祥!所以为了清儿他只有含悲忍痛,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离去,只有无主地在深夜千万次呐喊,可是依旧无声,在深夜只有一人孤枕难眠,可是命运已注定,只有如此而已,似乎别无他法!
他漫无目地来到海滩之边,只见有几株柚子树在边矗立着,便倚树而眠。夜中海风轻轻吹来,抚摸他瘦削的脸,为他抚去忧愁!海浪拍打山石,仿佛慰他入眠,一切都归于平静!海风抚去他的忧愁,抚去他罹难忧患,抚去他的不幸!海风静静吹,上天碧宇无尘,只见有星与月,挂在中天,窥视世间的人!它们看这位星主,脸上犹有泪痕,在梦中大约见到了娘亲和爹爹,能不伤心,能不流泪?
袁承天这些时日实在困乏,所以入睡沉沉,嗒然若丧,对身外之物便听而不闻!他甜甜地做了一个美梦,梦中见到他与清儿双双鸿鸾天喜,只见清心格格笑颜如花,着凤冠霞帔,虽有红盖头,然而欢喜非常!袁承天执其手,只见清儿肌肤逾雪,冰清玉洁,仿佛神仙中人,不与凡尘同列!情是超凡脱俗,秀外慧中,尘世之女子谁人堪与之比?万中无一,可说神仙女子亦不为过!袁承天如愿以偿,说不出的喜不自胜,今生再无憾事,心想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该当幸何如之!
刺眼的阳光照醒了他,只见四周依旧,海水依旧轻轻拍打海岸,那只撞烂的破木船的残骸被无情的海水拍打着更加支离破烂,惨不忍睹。海上依旧有一群群海鸥盘旋飞来飞去,试图捉取海中的小鱼!袁承天长长伸了手臂,长长打了个哈欠,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他忽觉后背痒痛,大约是被蚊虫叮咬了,所以……他用手去抓痒。忽觉背后空空如也,轩辕神剑竟然不翼而飞了!这下让他吃惊非小,因为这轩辕神剑可说干系重大,关乎汉人江山也不为过,——而且在自己手上竟而不翼而飞。自己罪莫大焉,难辞其咎,怎对的起陈平陈大哥!更加对之不起袁门中众弟兄,他们还要用这金银置办兵器,与朝廷为敌,以期恢复当年袁督师之理想!——而且却不幸在自己手上失去,自己可不是袁门罪人,还配做袁门少主么?
他顿了顿神,四处看了看不见沙滩上有人走动的足迹!心想是自己埋葬青龙帮弟子尸身时遗漏了么?想想不对,自己回来时还是背后明明有剑,似乎并未遗失,难道是自己梦中酣睡不知的情况下被人盗去这轩辕神剑,可是四下并无人走动的足迹,似乎也不可信。他托颐苦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过一会儿,抬头见远处有几只淘气的猿猴攀爬上那高高的柚子树上,想要摘那柚子来吃。他又低头,忽见沙滩之地有点点足迹——不是人的足迹,是猿猴所留下来的。他心中不由一动,心想:猿猴……对了……他脑海忽然灵光一闪,——莫不是猿猴将自己背后的轩辕神创盗去……他忽然起身,将手拢在眼前,向远方看去——因为阳光似火,照得人眼前生花,所以遮住阳光,向那沙滩上留下的足迹看去,但见曲曲折折将一块大岩石而去,到了大岩石前蓦然无踪,仿佛凭平消失。袁承天寻踪而至,只见这岩石兀立在这海岛,给人一种非常突兀的感觉,与四周景物并不协调,说不出怪异,那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左右见没有猿猴跳来跃去,便又在大岩石前徘徊不定,心想:莫非这大岩石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运劲于掌,想要推动这巨石,可是一大块岩石虽孤零零处在此处,然而仿佛生了根,微丝不动!袁承天心想:以自己之内功心法,既使无法撼动,也当有些微动作,不应该一动不动,这样诚然不合乎常情,让人心中更疑。
日头转向正午,骄阳如火,照着海岛。袁承天口渴,便拿柚子解渴充饥,虽然眼前有海水,却是吃不得,因为海水是咸的,吃得多了会要人命的。袁承天吃了柚子,索然无味,没有食物充饥总是不行的,然而放眼岛上,似乎决无人家,看来自己只有自寻活路。他顶着烈日来到海边,又看了看岛上树木,心想:自己只有靠自己,劈树扎成木筏,在船上漂流北去,总有遇到海上贸易的商船,那样便有救了。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要知道他失去了轩辕神剑,于砍伐树木便有所困难,不能得心应手;如果轩辕神剑在手,那么于扎木筏一事自然事半功倍,手到擒来,然而现在他只以一双肉掌劈树造筏,辛苦自然可知。但是他想事在人为,自己总然不能因为困难而止步于前,困厄于此,自己还要回归中土,领导袁门,——否则的话袁门依旧是一盘散沙,有被朝廷个个击破的危险,因为他们各堂主都以自己利益为先,各自为政,私下里谁也不服谁,总以为自己利益为重,有时候竟然忘却了袁门大义,袁门的宗旨,一时间勾心斗角迭出,此起彼伏,大有漫延上下之势,让清兵有了可乘之机,是以这些年来袁门非但不是一天天壮大,反而在缩小自己的各堂所在地,先前在南七北六十三省中均是袁门弟子行止,而今日只北六省尚有弟子活动,而南七省少有袁门弟子活动,各堂虽名存而实亡,大有消失殆尽之势,昔年声势浩大仁义为怀,忠义千秋的袁门,而今日趋式微,不复往日峥嵘岁月,实在让人唏嘘,不觉让人扼腕长叹,只觉看江山如左,引天下英雄竞折腰,昔年英雄沉寂,自袁督师去后,江山泣血,民有哀哀之痛,家国多在苦难之中,问天下谁是英雄?
他将一株大树劈倒,放倒在地,用手将枝桠扯去,将一根根木头放平,又用树皮系住。这样下来直到天黑下来,一个简易的木筏便完工。袁承天看着,心中甚是慰藉,心想:纵然轩辕神剑失去,宝藏也无着落,但是没了宝藏,一样可以进行袁门事业,只要天下百姓拥护袁门,心中有故国之梦也就是了,又何惧世间万千风浪!只要袁门上上下下,协同一心,未来未使不会光明,如何事不成功,那么将来一切便交于天意吧!
看着海浪将贝壳冲到岸上,五颜六色的甚是可爱。他伸手捡拾起来揣入怀中,心中甚是欢喜,眼前仿佛浮现出清儿那妩媚多姿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在世间她是最好,虽阅人无数,皆不如清心格格!也许在世间她不是最好,可是却是无人可比!在他心目之中重逾干斤,似乎这一生都不可忘却!他之所以怀揣这美丽的贝壳,意在将来自己回转中土,一定将这贝壳拿给她看,可以想见她定会欢喜非常。袁承天想到清儿欢喜的样子,便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清儿不知你现在在京都还好么?是不是在夜深人静之处,想起过往之事,从初识到而今,总是有缺憾之事;但是我从来不怪你嫁入将军府,因为世间的事从来如此,又何况且我本就不值得你留恋,也许海查布才是你的最好归宿,因为世间多是悲欢离合!我们都是懦弱者,没有一个勇敢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不,只有默默在一个无人知道的黑暗角落里哭泣!也许只有上天才知人的心!没有你的日子,其实我过得很辛苦,在别人面前还要装作坚强,仿佛不把往事放心上,实则内心虚弱到不堪的地步,只是这苦衷无人诉说而已,只有一个人承担全部的伤痛!清心你从来不明白,我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是无人倾诉罢了!也许这一切都交于天意罢了,已不是我们所能够去改变的!可是我不认输,不管别人如何小觑于我,都不能让低头——因为我是袁督师后人,怎么也不可以万念俱灰,一蹶不振,那样以后那有颜面于九泉之下见先祖?再者民族大业未成,怎敢放弃?我若放弃,天下岂不重回过去,还有什么希望?可是我却偏偏忘你不下?清心如若当初我们不相逢那该多好?可是……”他哽咽再也说不下去!还好四下无人,如果有人岂不笑话于他——男子汉大丈夫竟也会哭哭啼啼如女子之状,岂不羞惭于人啊?
他说完这番衷肠之话,顿觉心中不再悲苦万状,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心道我还要打起精神,勇敢上前,面对重重恶浪和艰险也不退缩,想起丘帮主和已逝的袁门子弟,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星星在天,洒下星辉,照着大地,仿佛一切又归于上古之时,有种与世隔绝,离群索居的情形。只是在他看来,天宇星辰一成不变,所谓明月曾经照古人,今人不见古人面,世间的朝代更迭,只有明月依旧,在那中天看着世间万物兴衰更替,不曾留下脚步。其实人在天地之间何其渺小,不足堪夸,有时仿佛蝼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皆是大梦一场,其实一世的芳华掩不住后世的沧桑!
他觉得好累,便将木筏放在沙滩上,独自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盘膝运功内息,半睡半醒,不久便入睡。这一觉直到天晓东方。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着天空蔚兰,白云朵朵,又是一个好天气,心情便不似先前沮丧,心想虽失去轩辕神剑,但是自己终究要找回来,决不让它落入宵小之辈手中,既使落入宵小之辈手中,只怕他也难以驾驭这轩辕神剑,因为仁者佩之,心术不正者既使一时拥有,也不得久长,所以他便不怎么放在心上,想通此节也不再郁郁寡欢了。他想今日自己便将木筏推入水中,自己驾驶木筏便可以回转中土,得见清心格格。——可是原先放木筏的地方此时却空空如也,不见了木筏,只见沙滩上有拖拽的痕迹,向着大海深处而去,显然是昨天夜里有人趁他酣睡之时将木筏拖入大海,让海水冲水,意在让他不得离开海岛,让他困死于此,好教世人不知他亡命于此,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将轩辕据为己,以便将来假以日时,参透这剑中之秘密,好教自己独得宝藏!可见其心机之深,用心险恶,让人发指。袁承天心想他要我亡命于此,我偏偏不,便不信老天不帮我,偏帮那个恶人?他想到此节,便不心灰意冷,站起来,仰天长啸,声传数里,久久之回荡在天空空旷之中。
烈日下,他又自劈倒几株大树,扯去枝条,编木成筏,心想今次我睡在上面,倒要留心看看是那个奸邪无耻之辈盗我木筏。可是到了中夜,闻到股龙涎香的味道,钻入鼻息,又入头脑,但觉浑浑沉沉之间梦入神机,又自一觉睡到天明。待他醒来,便惊觉不对,因为自己着边之处柔软,却不是坚硬的木筏,而是柔软的沙滩,心知不对,自己又着了那人的道。自己在这小岛之上屡屡受制于人,真是从来未有之事,心中不免有些懊恼起来。但是似乎一时也无有好的办法。
这几日他一直以柚子充饥,所以身体总是乏力,两脚无着处,更兼得他两日以掌劈倒树木以作木筏,内功耗去甚多,所以不免体力虚浮,足下着地便是不稳,心想自己如果再这样,只怕敌人未出现,已然身体亏乏,敌人出现一根小手指便可置自己于死地;所以自己决不可以先支撑不下去,那样岂不是敌人乐见的结果,所以还是自己有了底气,才可以事半功倍,将来才有机会与敌人周旋到底,自己也不劈树作木筏了,便是老死这岛上,也要寻出这杀害青龙帮一众上下之人的背后元凶大恶,否则便对不起李元武帮主,还是这奸人盗去自己的轩辕神剑,所以岂能一走了之,所以打定主意一定要寻出真凶,否则便对不起袁门。
夜晚,他在这空旷之地入睡。睡到中夜,忽听夜空中传来诡异的箫声,似哭如泣,仿佛怨妇闺中思郎君从关山万里归来,又似离人临行依依不舍的怨恨!直让人心中戚戚惨惨凄凄,不谓不伤人心!袁承天心道:“好了,这人终于出现了。”只见夜色凄迷下走出一个,面色黝黑,脸上透着阴戾之气,仿佛与别人有不世之仇。他踏足而前,看着袁承天阴侧侧道:“公子,这几日你一定气恼的紧?”袁承天不以为然道:“我为什么气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经受不住人间忧患?”
这人道:“我洪武大师从来没见过心智如你般的人,换作旁人只怕早已疯了!”袁承天道:“有时世上人比鬼可怕。”这人听他这言语,不明所以,搔了搔头,问道:“何以见得?”袁承天道:“我未见鬼,鬼未伤我分毫,我缘何怕他;世上之人有时卑鄙无耻,尽做些下三滥的事,你说可不就是人不如鬼,人比鬼更加卑鄙无耻来着?”这人原来便是海南剑派的掌门洪武大师,在别人眼中他可是坐镇南海,行侠仗义,声名甚隆,仿佛从来都嫉恶如仇,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物,谁承想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面,原来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袁承天心中不禁长叹,真是浪得虚名,难怪当年浮烟岛他的大弟子萧振峰会忽然偷袭丐帮帮主袁枚袁前辈,最终两个人都双双殒命,究其原因还是这洪武大师教徒不严,行为有失光明正大,所以有弟子如此,这也是以下承上,以邪传所至,心术不正所招致的灾祸!
洪武大师用手拍了拍背后两柄剑,不无得意道:“我南海剑以剑闻名,在同道之中无人堪比,可是你们却擅闯此岛,可不是寻死么?正所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进来,更何况你还背负轩辕神剑,这可是对我南海剑派的挑衅,所以你们必须全得死。我先用将青龙帮弟子杀害,然后是李元武;后来自然是你……”他目光一转,看着袁承天道:“轩辕神剑还是由在下先收藏着,因为公子你也不久于人世了,这剑于你已无多大用处,还是由老夫先收藏着,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他将一番无耻的行为说得官冕堂皇,好像他们一干人是有罪的,不经同意便擅自闯入此岛,罪在不赦,所以杀害他们也是理所应当,仿佛错得不是他,而是袁承天和李元武他们一行人。
袁承天虽然心中有气,然而却不发作,任由这洪武大师自说自话,心想你也无需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因为公道自在人心,虽然可以得逞一时,但是终不久长,必然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