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尽渊抬起眼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萧晚晴。
萧晚晴被他的目光激得一惊。
她这时才惊觉自己已说得太多，露了马脚。
她马上补充道：“臣妾也是觉得陛下原本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怎的竟能缠绵旷久，以致药石无医……”
霍尽渊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他没有做声，只是淡淡道：
“黑甲卫正在着手询查此事，如有蹊跷，定不会错漏一丝一毫。”
萧晚晴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她心中本就有鬼，更害怕霍尽渊因此疑心上自己，便赶紧噤了声。
萧晚晴从书房退出去后，霍尽渊命人叫来了逐风：“太子妃最近可有何异常？”
逐风附耳低语道：“临华殿掌事太监王心兰有个徒弟，名唤王小泉，他在监视青云殿。而且……”
逐风顿了顿，霍尽渊眸中寒光一闪，逐风赶紧道：
“而且，他与玄清宫道士有所来往。虽然极其隐秘，但幽刃门还是有所察觉。”
霍尽渊薄唇微抿，即便是逐风，都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场威压。
“给你两天时间，去查一查，太子妃是如何得知玉灵散一事。”霍尽渊冷冷道。
“是。”逐风眉头一跳，行完礼后转身就退了出去。
等逐风退出去后，霍尽渊坐在书桌前，揉着眉心沉思。
白乐知见状，忙亲手奉上了一盏热茶。
霍尽渊没有接茶，而是对白乐知道：
“你去内刑司走一趟，将灵星、灵月、灵钰她们四个的供词提来。”
听霍尽渊这么说，白乐知心知此事不简单，忙不迭地去了。
霍尽渊从东宫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吩咐烧云备马，这时，门口有小厮来传话，说是护国公府世子萧翀求见。
霍尽渊忙道：“快请进来！”
烧云马上快步出去，亲自将萧翀引了进来。
萧翀穿一身青松色直辍长袍，头上簪一根青玉簪。
看着他行走如郎朗清风的模样，霍尽渊莫名觉得萧翀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
但没等他多想，萧翀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一起走进书房，烧云守在书房外面。
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
萧翀是和霍尽渊一起从书房里走出来的。
萧翀对霍尽渊摆摆手，道了句：“走啦！”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飞扬起来的衣袍，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桀骜少年气。
霍尽渊注视着萧翀的背影，陷入良久的沉思。
他转身就抬脚去了青云殿。
还没走到青云殿，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咯咯咯咯的稚子笑声。
霍尽渊走进内殿，便看到阿郎和悠悠都在榻上。
阿郎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玩具，小脚丫在地上欢快地踢踏着。
呦呦则抱着自己的手指，正欢快地啃着。
就在这时，阿郎忽然扶着床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正在旁边逗悠悠的纪云舒，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帕子捂着嘴，眼里闪烁着泪光。
如意和青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显然也很激动。
纪云舒俯身走到小宝身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满心欢喜地看着阿郎：“阿郎，来，到姨姨这里来。”
阿郎也仰头看着纪云舒，他似乎被纪云舒的眼神鼓舞了，又扶着扶手向前迈了一小步。
两个乳母则在他的身旁，像老母鸡护崽子一般地，伸出她们的双手护在阿郎的身后，生怕他一不小心跌下来。
阿郎则看目不斜视，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他欢腾地笑着，又朝前迈了一步。
在众人的惊叹和欢呼中，阿郎一直走到了罗汉床的最外侧，当他的双手触碰到纪云舒的时候，纪云舒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真棒呀，我们的小阿郎能够站起来了！”纪云舒十分骄傲地对阿郎称赞道。
阿郎似乎听懂了，两个小手在胸前抱着，又开心地举起来拍个不停。
霍尽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翘起高高的弧度。
但是，他的快乐没有持续很久，第二天，幽刃门和白乐知那边就有更多的消息送进了他的书房。
逐风将调查的结果如实地汇报给了霍尽渊，包括萧晚晴在突然之间与陈贵妃的过密往来。
在听完逐风的调查后，霍尽渊沉默半晌，他揉了揉眉心，而后才问：
“你方才说，陈太妃在什么时候派心腹给太子妃送过东西？”
逐风抬眸去看霍尽渊，答道：“……是在纪主子小产之前。”
也就是说，在陈太妃派人给萧晚晴送过密信之后没有多久，玄铁中毒死亡，纪云舒受到刺激，引发小产。
这中间或许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然而，以霍尽渊作为将军的本能，他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还有一件事，”逐风不敢隐瞒，如实道：“之前殿下命人偷偷跟踪保护灵星的家人……”
逐风抬眸，沉声道：“大概在几天之前，灵星的家人遭遇一次暗杀。”
霍尽渊眸光一凛。
逐风继续道：“还好幽刃门提前已经部署了人，这才没让偷袭的人得手。”
“经过调查……这些人，是奉了……”逐风去看霍尽渊。
霍尽渊嘴角往下一沉，逐风忙道：“是奉了李大海的命。”
而这个李大海，是萧晚晴的乳母王嬷嬷的儿子，一直是在前院做个小管事。
霍尽渊的手紧攥成拳。
这两天，在看白乐知从内刑司提来的供词，他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
而这个灵星，是这诸多可疑线索的交汇，她十分的关键。
可惜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霍尽渊蹙眉，对逐风道：“灵星的家人在何处？”
逐风回禀道：“幽刃门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安置在妥善处……”
逐风看了看霍尽渊，又补充了一句：“鹰隼说，就等殿下一句话，随时可以进行审问。”
霍尽渊知道，只要掀开这层遮羞布，将会有更多的秘密被抖落出来。
查或者不查都将是一个困难的决定。
这时，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青云殿，纪云舒看着他，若有所思。
纪云舒对他道：“殿下，你还记得你曾问过臣妾，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公道。
纪云舒最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想要的，是一个公道。
霍尽渊知道，这也是他能给纪云舒的，最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