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茴收到视频之时是在车上。
她来这是想陪着许弈一块放松几天,随着唐渝那个狐狸精也跟着来了,想都能想到留下除了心堵还是心堵,想眼不见为净。
加上回港消息上了媒体。
生意伙伴,有交集的朋友,邀约不断。
她今晚见了几个。
又被缠上想拉她入局一块投资做新能源。
燕城几年前就有人找她商量过这事,近年甚至上头也询问过她意向。
她不做,没精力去涉足新行业。把慧心业绩能保持稳定,往后几年都是个大的挑战。
当然,决定回内陆主要也是心神有些不宁,不干净。
谢明学在个人社交平台每天在控诉她如何冷血无情,答应许弈试图说服章亭蕴回国的事还没去办。
最重要的,许弈人别扭,选择性避免去思考或关注孩子的事。
或许是担心不是他的,或许是不想面对蒋清雨可能有新的另一半,也或者是担心别的……
他表现的不正常,她要替他确认一下。
她观看着视频,去酒店取行李的路上,手机响了,贺川。
许茴:“你就别来送了。”
贺川:“不是说准备多留几天,这才多久就要走?”
“临时有事。”
贺川:“发位置,我现在过去。”
许茴要说话,电话被挂了。
她眉头轻蹙,发了酒店位置。
另一边,沈南卿见丈夫穿上外套,整理着就往外走,下意识问:“忙几天了,在家歇一歇,早点休息,这么晚还要出门。”
贺川:“小茴要回内地,你说她轻易不来这边一趟,面都没见到,我送一下。”
沈南卿:“我跟你一块。”
贺川看她一眼:“不用。”
沈南卿表情沉下去,闷声坐回了沙发上。
贺川头也不回:“我什么人你知道,你也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多少年了,有意思没!真介意让你妹妹把持有的百分之八的慧心股份吐出来,全部绝交!!”
声音渐渐远去,沈南卿屡次调节着呼吸都做不到心态平衡。
那种挫败越骄傲越难述之于口。
她最爱的丈夫。
相处那么多年,她都还有一种会被人随随便便勾勾手指就能轻易抢走的错觉。
……
许茴取过行李,在楼下二十分钟左右等来了贺川。
看对方衣衫稍有不整,她隔窗看了一眼,吩咐苏诗诗道:“我乘他的车,咱们机场汇合。”
贺川见状也没下车,欠身帮忙推开了副驾门。
清香袅袅临近,他转目看了眼上车绑好安全带只拿着部手机的许茴,稍有情绪:“来没时间去接你,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许茴:“生活不就这样来来去去,怕你忙。”
贺川启动车子去机场,身后安保车辆尾随。
他开出去一段,点了支烟:“之前明明可以在这边设立总部,发展会更好,偏偏设在了燕城。”
许茴:“那边是故乡。”
聊天停顿,皆未再言。
都不是懵懂年龄,各自的避讳,忌讳,考虑,都能触碰点边边角角。
贺川叹了口气,罕少抽烟的他点了一支:“始终也忘不掉留学那段时光,从那时开始。多坦然的关系,因为你嫂子都没法处的坦然。”
“你是君子,才会这么去考虑。”
“当君子挺累的。”
“哪有双全法,你做到了你当年立过的志向。这几年环境这么不好,你能勉力维持至此,已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
贺川放慢了些车速:“对不起。”
许茴:“你帮过我太多,反而要跟我说对不起,准备折煞我。”
“我是替你嫂子道歉。”
许茴:“那更不用,你为什么会认为她需要跟我道歉?她从来没对不起我,是我欠她很多。记得我开枪杀劫匪那次,从警局出来后吓得不知道要住哪,住哪都不敢睡觉。她陪我在酒店住了好几天,陪我一块把房子卖掉了,又陪我找新的住处。你安排的,做事的却是她。”
“还有我被人歧视皮肤,没人敢替我出头,也是南卿姐看不过去,一边勇敢劝阻那群想玩校园暴力的洋妞,一边偷偷让人去找桑科教授过来干涉……”
“很多事她都会帮我,是我不知该怎么去跟她处,聊也没法聊。贺川哥,将来如果我结了婚,我是不会因为朋友去跟另一半过不去的。他介意,我愿意为他退上那么一步。我入了港籍,在这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但我没法留在这。”
贺川愣了下:“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份恩怨分明的坦荡,是我下乘了。”
许茴:“小弈估计还要留在这一阵子,他做事稳,但身边有个不安分的,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他跟你一样特别,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特别。”
许茴轻松了些:“是啊,在用一种相对另辟蹊径的方式在经营公司,至少盈利不是最主要的。运气还不错,你也应该听说过永汇郑海业,俩人一拍即合。比我厉害,中正堂堂的发展方式,假如不受外力困扰,会越做越好。”
“任由他随便折腾了,我现在就是替他准备好足够的资金。真运气不好我俩一块破产,也是桩美谈。”
“你这是在间接提醒我别给你介绍投资了。”
“对,穷困潦倒,再拿钱就该引起股市来回震荡了,动静太大。”
“从没听你哭穷过。”
“五百多亿的现金全放他身上了,今晚老杨又找我拿了六十亿开展新能源,加上前阵子捐的,投的……我现在就想把手机一关,全世界静音。”
贺川也变的轻松:“这是准备退居幕后了?”
“虽没到退休年龄,想退。这一路走来,心累的简直不堪回首。在你这做生意,感觉对不起南卿姐。在大陆吧,早年那种商业环境一言难尽……”
“许弈看着不像是你说的那么省心。”
“省心,除了性格,哪都让人格外省心。”
“年少风流,总比以后遗憾好。他有这资本,这也不是啥缺点。”
“你见过哪个风流的人一段垃圾婚姻能维持六年,见过哪个风流的分个手半年爱好多了十几个,没有一个跟人有关系……管不了他,最怕的就是跟他辩论。”
“不是亲弟弟感情还能这么好,难得,也难得有个能克制你脾气的。”
许茴:“啥克制不克制,让着他呢。小可怜虫,不懂事的时候在福窝里生活,懂事后又在吃人的世界里生活……哪舍得再欺负他。”
贺川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她把头转向窗外之前眼眸分明是有亮光,闪烁的能让人清晰感觉到她对许弈的那份重量。
车换方向,聊天也换了方向。
放开的聊,远比这一二十年那种含蓄疏离的聊天方式舒服的多,正常的多。
贺川把车停在机场,看她随着保镖一块进去。
他突的笑了笑,掉头回转,回家。
这趟有收获。
他有把握能把许茴跟自己夫妻之间这个无形的结,给彻底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