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不想再聊下去了。
    蒋清雨虽大多数在关心他的伤，在关心他在这边的处境，想来看他。可话里潜藏着的其它意思，他能触到。
    许弈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
    表面上的单纯直率仅限于随心而为。
    她看出来许茴有故意试探纪家跟吴家立场，看出许茴提前就收集了吴家证据，认为许茴在耍纪瑶，看不上她的家庭成员……
    挺有道理，可能是立场和思维不一致，许弈只听的烦闷。
    聊天聊到这份上。
    许弈快有想要直接挂电话的冲动。
    不习惯如此，不愿太敏感的蒋清雨察觉到他很反感聊这些。
    他应付着，不知何时把手臂垂了下去。
    他也认为许茴做事有时容易得罪人，脾气坏，不留余地。可他认为是他认为，不想听其她的人来告诉他，他姐姐如何如何。
    就许茴这种破性格，除了对工作上的伙伴跟人脉会耗时间应付，多半洒脱随心。丁筠认识她二十年了，在许茴眼里才算半个真正的朋友。
    反观许茴无论是对纪瑶，蒋征明，纪中平，蒋清雨……所有的人，无论多抗拒接触，规规矩矩的从不表现优越，特殊，尽力的去兼容。
    到头来随便整了两个犯罪份子，在她们眼里是故意报复，秀肌肉，亮背景……
    纪阿姨是个好警察，他一直这么认为。
    许茴除掉了两个蛀虫，她该很高兴才是她。蒋清雨话里也完全没有最主要的，只在困惑她在中间怎样做人，说她外婆对她多好多好，尽管人不行……
    看了眼在收拾残羹剩饭的许茴，许弈把手机放到了她包里。
    许茴抬眼：“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你有时开锁我看到了。”
    许茴：“你俩在聊什么？”
    “跟你有啥关系。”
    许茴试探：“其实，无论是有对象还是结婚，都蛮累的对不？”
    “对，不谈对象不结婚也累，像你一样经常的悲春伤秋的把读物都调整成了心哲相关。”
    “你这小孩说话怎么处处带刺儿，找揍是吧。”
    许弈任她帮他收拾着病房，坐在椅子上，又翻开了书。
    许茴忙了会，到他身后随手帮他按压着肩膀。这个角度，窗外星星隐显，一闪一闪的，意境十足。
    “小弟，你看这窗口像不像一口井。在这看，天空只有那么大一点。走到窗外，才知道星空浩瀚，遥遥无际，充满了神秘和魅力。”
    许弈：“你不也是在坐井说天阔。”
    许茴没忍住照他脑门上敲了下。
    谁欺负他都不爱吱声，就会跟她杠。
    不疼，许弈顺着她目光去看：“国外不是有人已经准备开启太空旅游么？以后有机会，咱俩去看看。”
    许茴：“这旅游计划可不是闹着玩，至少得大半年的准备，训练。”
    “时间不值钱，我要是能活到一百岁，人生进度刚四分之一。看你这精神状态，应该能比我多活二十岁，也才走完三分之一。”
    许茴：“你知道慧心今年给泰和拨付研究经费的同时，我个人出了多少么？两倍。慧心持股才百分之二十，我个人持股百分之四十一，齐泰和跟管理团队以及其他的投资人共同持股剩下的。我之所以不介意泰和被诋毁，被针对你猜是为什么？”
    许弈：“研究有突破？”
    “真聪明，有重大突破，这也是慧心会允许我砸钱营销的主因。我跟慧心签署的协议介于对赌和借贷之间，慧心市值如果在一年内可以翻倍，我的这笔钱会由慧心进行支付……齐泰和研究上的突破一旦发布到国外最权威的论坛，这家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就彻底出名了！其估值甚至会短时间超越慧心，未来也势必能轻而易举的成为行业内的巨鳄。”
    “最重要的，这份研究成果更偏向于中医，初次具备确切的可行性。众所周知，中医针对个体，讲究一人一方。齐泰和是个天才，他将两派医学的优点在尝试融合……我相信再给他十年，最多二十年，大部分的胃癌能够得到有效治疗。所以你说，这篇文章震撼么？这家公司值得被关注么？谁会让它倒下！”
    许弈仰头看她。
    许茴目光则始终在星空里：“未来如果我能看到研究成功，药品入市的那一天，真的就死而无憾了。也敢骄傲的跟咱爸说一声，他女儿虽然不懂事，但从来没给他丢脸。”
    许弈消化着这个传出去就会造成轰动的消息，沉于震撼中。
    如果胃癌可以突破，那别的癌症呢？
    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许弈不禁记起来当初帮他把脉的那个小老头，靠碰碰他手腕，就精准把他身上的所有问题说的七七八八。燕城最知名医院的名誉院长，全国胃病首屈一指的专家。
    许茴玩笑：“所以早点要个孩子，长大了我让齐泰和收他当儿徒。再晚，齐泰和该老的走不动了。咱爸妈实际当初想让我学医，也想让你学。结果咱俩一个对商业感兴趣，一个对艺术感兴趣……”
    许弈特别特别排斥要小孩，更多出于一种身边人想要，抱着种随缘的态度。
    听她这么一说，真想要个孩子了。
    如果可以被齐泰和收作儿徒，那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人生的价值就接近满格了。
    齐泰和是个注定在近代整个医药长河中不可磨灭的一道身影。
    不过，还是他姐更厉害。
    觉得这人行，十年前就开始无条件投资支持他研究。今年研究跟经营所需接近八十亿，可想过去十年付出过多少，又有多少人具备去填这种无底洞的魄力。
    许茴揉了揉他头发：“你早点休息，我也该休息了。在这就只专心养伤，所有生意上的事苏博会跟我说，大事上我帮你拿主意。就当在这修身养性，多住个几天。”
    许弈：“路上当心，出入警惕。”
    许茴正要离开，记起点事：“唐渝这姑娘近几天总联系我，说如果有用到她的地方，会尽全力。之前对她有成见，但沾上这事还敢主动请缨，敢公开内涵段家耍流氓，儿子是个流氓……还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实在不行你就给她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许茴挑眉，笑着开门离开。
    她聪明，自也能看出她弟弟有多聪明。
    唯一的缺陷，见识太少了。
    二十五岁的大男子汉，被女人随随便便差点弄的没了半条命。
    执着的让她恨其不争！
    想带坏都带不坏的那种惆怅。
    她怎能平衡有的女孩连付出都不用付出，便随随便便把她最重视的人给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