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有好多间房。
    客厅大的也如许弈在江城的那套大平层一般。
    落地窗前，城市尽收眼底。大厦林立，霓虹各色，震撼油然而来。
    这般感受他只在去港区之时有过。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许茴站在了他旁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中心大道上看看。小弟，爸妈从没带你出国旅游过啊？”
    “他哪有闲工夫到处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多就是在市内，或者被咱妈硬拽着会去别的城市住个一天两天。”
    许弈说着，低头给蒋清雨发了条消息，告知已经安全抵达。
    许茴瞄了眼他手机屏幕：“小蒋还在江城呢？”
    “她外婆身体不怎么好，她多留一阵子陪陪老人。”提到蒋清雨，许弈笑了：“她不做了家工作室嘛，前阵子发行过一首歌，爆火，各大音乐网站都是遥遥占据着第一，各种版权合作费用拿到手软。一赚钱，又躺平了……公司二三十人，天天差不多是白养着。现在特飘，帮她认养一只熊猫，不声不响自个把钱付给动物园了……”
    许茴：“女人时间一多，最爱的就是找茬，你得把她工作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找茬就找茬呗，好哄。”
    “肚子有动静没？准备啥时候结婚？”
    许弈：“现在就想结，可一看到网上那些女明星结婚后的面对的各种恶评，还有骤降的热度，又不想那么早结。不急，反正都还年轻，不需要那两张证来证明什么，主要看她。”
    许茴：“慧心的女艺人爱工作的基本都离婚了，不爱工作的反倒婚姻生活都挺平稳。别的男人生怕自个女人光芒太盛，你倒好，担心她没有光芒。”
    “自我价值太重要了，她那种性格落差太大会不开心，失落。我认为婚姻就该是两个人一块绽放，不需要非得一个人去牺牲什么。”
    许茴：“丁筠前几天试探问我，问你还想不想上她节目。”
    许弈点头：“她如果想让我上节目，我没问题。”
    许茴随口那么一说，认为以弟弟的性格肯定不感兴趣。听到这么干脆的答复，条理都被打乱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了头。
    这小孩电话里，聊天里，罕少表达对她的关心。
    可事实上，他处处都在替她想。
    他现在热度高，口碑正。
    她反而因骆峻的死，处在风口浪尖中。一些极端之人无论是出于妒忌还是别的原因，对她评价的措辞堪称诅咒和恶毒。
    他这节骨眼曝光率一多，相当于是在变相弱化舆论对她的评价。
    许茴没再说话，搂着他胳膊，枕他肩上痴然看向璀璨的城市夜空。
    她没留意过，维城的夜色竟是美到如此境地。
    许弈从没觉得自己有能力去保护她。
    她太厉害了。
    钱，权力……
    可这一刻，分明感觉四十多岁的她还像是个小女孩。
    人比他矮了大半头，肩膀单薄，状态也单薄。
    眼睛从一见面就一直红彤彤的，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眼泪，比蒋清雨都爱哭。
    门铃声扰了这份安静。
    苏诗诗拎着很多吃的，以及酒水走了进来。
    许茴从状态中抽离，又复分寸，过去一块把吃的帮着张罗在沙发的茶几上。
    许弈跟了过去：“还要喝酒啊？”
    许茴：“你陪我喝点，好久没喝了。”
    许弈迟疑。
    她跟蒋清雨差不多，一沾酒全是事，特难缠。陪着喝，基本一定会喝多。不陪着，又觉得自己太扫兴……
    苏诗诗并不多待，摆放好吃的，就回自个卧室了。
    许茴不由分说把许弈给拽到了沙发上：“你啥意思，我酒品很差？一听陪我喝酒就满脸抗拒。”
    许弈：“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行啊，喝完酒除了话有点多，爱哭……”
    许茴打断：“闭嘴行不，喝顿酒叽叽歪歪的，不喝我自己喝。”
    “喝啊，谁说我不喝。”
    许弈打开红酒，酒都不醒，先倒了满满一杯。
    桌上就两瓶，他自个全喝完问题也不大。
    他多喝点，让她少喝点。
    许茴都准备好醒酒器了，白他一眼，把杯子凑了过去。
    许弈喝之前道：“今天不准聊太伤感的事，每次都被你聊的失眠，喝完酒都睡不着。”
    许茴：“那你想聊什么？”
    “姐，从我一出名好多过去的熟人联系我。单纯借钱还好说，借的不多，随手就给他们打过去了……更多是找我办事，想跟我做事，这方面的困扰。”
    “你也知道我那些年生活环境比较特殊，白眼狼虽然多，但也有很多人或多或少给我行过方便，帮过我忙。拒绝吧，心里过意不去，没人情味。不拒绝，一下子就又多了很多很多没法去做的琐事……”
    “有想做明星网红的，有想因为滞销让我帮忙带货的，有让我找关系帮着协调事儿的，还有犯罪了法院都判过，想让我改判决，连考个驾照都问我能不能行方便……生活似乎就是不断舍弃过去的一个过程。”
    “你都怎么做的？”
    “除了钱我还能帮啥，让公司设了个专项金，亲自过来找的就给准备点路费，生活费……”
    许茴忍笑：“咱叔又骚扰你没？”
    “一个月平均联系我五六次，许蓁想做网红，让我签约她呢。”
    “她人怎样？”
    “不怎么样，我俩没差几岁嘛。从我自己生活开始，明明个子比我矮一头，每次见面看我的眼神都像俯视。这种人有钱，是对更多的人不公平，人品堪忧。”
    “那你在这苦恼什么？”
    “没苦恼，我又没提她，是你先问的。我大学母校的校长最近也经常联系我，想让我跟蒋清雨一块去参加校庆……我考虑得捐点钱给母校，少了拿不出手，多了我现在没有……”
    许茴：“我怎么听你又在这拐弯抹角找我要钱！学校对你怎么样啊？”
    “很好，免过我全年学费。老师对我也都很宽容，处处给方便。我没找你要钱的意思，你怎么这么敏感！”
    许茴瞅瞅他：“要不我以你名义，替你捐点？”
    “你想捐就捐，别说替我捐。那也是你家乡，为家乡学子做点事难道还想让我承你这份人情。”
    许茴端起酒杯之余白了他一眼：“小许弈，我怎么觉得你跟小蒋在一块以后变得有点贱嗖嗖的，欠揍。我是懒得做这种事，这几天我把答应给你的投资提前补齐，落实好，你爱咋用就咋用。前头说一大通，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许弈：“你慢点喝。”
    “我一慢你都把酒快给我喝完了，倒上。不过我得提醒你，捐款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公司的体量不适合捐那么多……刚做点事动辄十亿八亿捐出去了，网民还以为你多赚钱呐。做人低调点，只有好处没坏处。”
    “我还不够低调啊，现在开的车都全是你淘汰下来的二手车。”
    许茴哑然失笑：“菜的味道如何？”
    “配不上这卖相，做的挺精致，连国内普通餐馆的味道都有所不如。”
    许茴帮他夹菜：“想不想去赌城逛逛？”
    “不去，对那玩意从来没兴趣，想去沙漠越野，这边不是沙漠多嘛。”
    许茴托着白生生的腮帮子，一只手慢悠悠晃动着红灿灿的酒体：“我在这输好多了，运气不好，想带着你看能不能转转运。”
    许弈不为所动：“输就输了，我姐是个输得起的人。”
    许茴：“有点晕，这酒不对劲。”
    “啥酒喝了都晕。”
    许茴认认真真打量着他，目光毫不避讳：“一想到你随时会结婚，既开心，又很失落。替咱爸妈开心，替我自己失落……一有老婆孩子，当姐的就一边玩去了。小蒋又是个心眼小的，根本见不得你对我好点……”
    “你搁这倒打一耙呢，你欺负她还少了？”
    “你看到的都是假象，全是她欺负我，仗着我不敢对她怎样！”
    许弈一个字眼都不信。
    他的小蒋在亲人至友面前那么包子的性格，只会包容和忍让。嘴瓢归嘴瓢，说了并不当回事，还会后悔，想弥补。
    爱耍心眼，多半耍不赢。爱玩火，菜的要命。
    她要有欺负大姑姐的本事，猪都能上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