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看出女儿急着回燕城。
说是要录歌，要买歌写词，要工作。
她不急。
局里工作交接完毕，在等正式任命和空缺职位。
这个阶段多的是积攒出的假期。
自认为了解孩子，而今发现也不是那么了解。
一边痛不欲生，闷闷不乐。
一边装死，啥也不做。
难道就没看出来许弈一直在给台阶？
真冷落，何至于跟自己这个岳母经常的联系。
开着车子，纪瑶看了她一眼：“网上议论的乱七八糟，到处猜测造谣，你发文澄清一下行么？”
蒋清雨：“他为什么不澄清？”
纪瑶闭嘴，等了片刻才道：“你这是一直不打算跟小弈碰面了对不对？”
蒋清雨烦躁：“能不能不要总提他！”
纪瑶忍气。
没办法不忍。
不动手都还经常哭，一动手怕女儿更感觉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也不知自己咋生了这么一犟种。
要不喜欢，咋折腾都说得过去。
毫无缘由的又爱又恨是怎么做到的？
车厢稍静。
蒋清雨人在车里，思绪在天际。
她摆弄着手机，看着那个已经被挤到很底部的那个对话框，越看视线越模糊。
不翻页面她都找不到许弈微信了。
想彻底拉黑，下不去手。
她隐约知道许弈是个什么人。
看着哪哪都好，连脾气都不明显。但最有脾气，不然不会把许茴都给熬败了。
许茴多骄傲。
姐弟俩关系僵了十年，挨揍的还是她，还不是低三下四跑江城去找她弟弟了。
于思媛狂躁起来跟个疯子一样，脑子一热，智商为零，从不觉得自个错了，没见跟谁低过头。不也是被许弈温水煮青蛙，硬生生煮出来了理智，回回闹矛盾，次次去道歉。
她手指划拉半天，找到了许茴，从一去国外就像失踪了的许茴。
没聊许弈，开场白是找的骆兰当幌子。
许茴：“我本来是想让小弈照顾她，怕耽误他事儿，让她保姆去永城把人带了回去。”
蒋清雨：“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不？”
“挺好的，上上网课，倦了就跟保姆一块出去玩玩。”
蒋清雨：“你啥时候回国？我接你去。”
许茴：“跟hl影视谈个项目，有些授权也快到年限了，需要补签，还得一阵子吧。”
“你看国内新闻没？”
“没看，到这边一直在刷国际版，新闻怎么了？”
“没，没事儿。”蒋清雨振了振：“姐，骆峻现在什么情况啦？”
“我一直没敢去看，怕影响工作心情。加上骆文鹤一直在他身边，我不方便露面，忙完再去医院。”
“他，还有希望没？”
“听说用了还没上市的新药，效果还算明显，具体不是很清楚。”
蒋清雨越聊越堵。
越正常的聊越堵。
她丢魂般盖住了手机，枕着车玻璃出神。
纪瑶：“许茴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情绪不是太高。”
蒋清雨：“可能因为骆峻，他人快不行了。本来手术有个百分之七八十的希望可以好转，他赶上了小概率……”
纪瑶知道骆峻是谁，还挺感慨。
她那个年代的人谁都知道骆峻。
国内能拿的电影奖项拿了一遍，彗星一样耀眼，火遍整个亚洲。
同时也彗星一样消逝，十几年间如同人间蒸发。
最近因许茴才重新进入公众视线，没想到已是癌症晚期。
纪瑶言辞带了些遗憾：“你是不知当年骆峻多火，互联网没那么发达都老幼皆知，到哪都是众星捧月。有次去韩国，把当地交通都弄瘫痪了……我看过他所有电影，每一部都很经典。”
“你是他影迷啊？”
“算是，因为他才对电影圈那些演员感兴趣。你说许茴到底是个什么人，想找什么样子的男人？骆峻她都看不上。人不单单是影帝，还是迅影的股东，那些年迅影多厉害啊……”
蒋清雨：“空心人呗，把亲爸都折磨成那样，更别说一个骆峻，真正进她心里的就剩一个许弈。我以为我能跟她成为闺蜜，很多时候都发现我俩关系是随着跟许弈的关系变化而变化。”
“别替自己找理由了，我早说过你一句话就把许茴给得罪死了。明知她重视许弈，非拿她逆鳞去说事。人家放低身段跟你这种小年轻接触接触，你不能真以为她没姿态。手里掌握着这么大资本，公司千亿级，哪一个是能轻易走近的，逗你这小傻子跟逗着玩一样。”
“她挺真实的啊。”
“真实是因为当你是一家人，当我也是，才能聊几句真实的话。她是最排斥无效社交的典型，看都能看出来，懒得应付，应酬不必要的人和事。”
蒋清雨看她开车路线不对：“妈，去燕城走错高速了吧。”
纪瑶：“没错，我想带你回江城看看你外婆。她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是，经常跟我念叨想你了……你也是的，订婚对象至今也没让她见到过一次，你外公跟你爷爷奶奶都没见到！”
蒋清雨心虚：“手机上不是随处可见。”
“那能一样么？”
蒋清雨：“我主要担心她性格嘛，怕她针对看不上许弈……”
“你对你男人多没信心啊？连他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你认为你男人二婚，低了一头，别人不这么认为。那个叫唐渝的可不介意他几婚，还不介意他有没有对象。我就不信这么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对小弈没意思的话会这么成天赖永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儿不走，啥生意非得俩人谈这些时间？”
“我接触过那些真正的大商人，人家谈事几句话有的就谈明白了，由下属去对接。意思到，自然有人把事办的利索。她是明抢你男人去了，你还在这跟个傻子一样。”
蒋清雨：“不会背叛的永远不会背叛，会背叛的做什么都没用。”
纪瑶：“这意思是只要许弈心里不背叛你，身体随便呗？”
“你别曲解行不行！”
纪瑶岔开话题：“那个叫宁晓的因为你被许茴弄这么惨，人都被抓进去调查了。他那群被洗脑的极端粉挺可怕，许弈把我叫来陪你就是为这个，我也考虑想让你在江城继续住一阵子，顺便陪陪老人，避避风头。”
“用嘴担心我？事全让你做？”
“你说对了，他就是用嘴担心的。怕实际行动上担心，会适得其反。你自己审视一下自己，前阵子他如果帮你找安保，你接受不？你自己对这事又当回事不？万一有疯子真找到你，给你来瓶硫酸……你不是警察，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人被泼硫酸，不知道各种奇奇怪怪不可思议的原因！”
“跟你说句交底的话，你也别不爱听。不说他救过我命，只冲他为你能想到这，他以后真给你一耳光，我都得仔细琢磨琢磨他为啥打你！你难受我知道，你俩各种小心理博弈我也能看出点儿。但我还是不认为他有错，有半点儿错！全都是你的错！！”
“该说的话我给你说完了，你要想好，就主动给打个电话，说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想看看他，让他来江城找你。你要不想好，接着怄这种毫无意义的气，我倒想看看你能把他给怄谁身边去！”
蒋清雨吱唔着没再反驳，大眼睛左转右转的飘。
她倒是想打电话……车上怎么打？
思想上也还没准备好。
她的确有点急了，急的要命。
每天都得拼命克制才能不去联系他。
她要早知许弈这么别扭，比她还犟……哪至于跟他冷战那么多天。弄到如今骑虎难下，想联系没面子，不联系天天熬的她血条都可见性的一点点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