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清雨哭了好久。
    哽咽着，眼眶通红，毫无理智。
    只是想哭，一看到她，一听她说话就想哭。
    自己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从跟许弈谈恋爱开始，就变成了这样。
    肯定是他pua她，悄无声息改变了她。
    说不爱，蒋清雨觉得他爱。说爱，很多时候感觉又不那么精准。徘徊着，瞎想着。
    她抹了抹眼睛，振作：“妈，你自己开车来的啊？工作怎么办？”
    “升迁的事确定了，过阵子会调到省里工作。最近在交接，不忙，新局长已在着手我负责的事。”
    蒋清雨替她高兴。
    她老妈在这个职位上已有很多年了。
    任劳任怨，啥棘手工作都是她的。
    得罪人多不说，还没啥好处，安全上也容易让人担心。
    “开这么久的车累了吧，我带你先去休息休息。”
    “你回来前我在车上补了一觉。”
    “那你饿不饿？”
    纪瑶打断了她关心：“我看那个叫宁晓的把账号设置为了只有粉丝可以评论，他发的内容处处在针对你，说你害他，说他是因为艺术忽略了言行……各种阴谋论，底下一群脑残粉很相信他说的。我动了点关系，通过关键字找到很多大胆的言论，她们在调查你住处。”
    “饭圈就是这样的，有些人被洗脑了。”
    纪瑶：“我以为你工作会很忙，这个点就回来了，看来也没那么忙。”
    “是没心思工作，加上做出了一首歌，够员工忙一阵子的……”
    “怎么不去找小弈？”
    蒋清雨眼眶又复难受：“他不让我去。”
    “妈，我感觉许弈变了，他跟我订婚前后就像两个人，两种态度。总爱说忙，实际很多人拍到他带人吃饭，游玩……这些都有时间，到我这就没时间。”
    纪瑶站定，帮她擦了擦眼角：“吵架了？”
    “没吵。”
    “那矛盾的根源在哪？”
    蒋清雨张张嘴，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想他了，他不懂，不主动。
    总不能说因为他不回来，各种负面情绪纷沓，越想越难受，乱。
    更不能说晾了他几天，把人晾的电话微信都没了。
    纪瑶：“就是说没原则上的矛盾，没吵架，双方没劈腿，没乱七八糟的绯闻。”
    蒋清雨默认着道：“我第一次登大舞台，还是阳历生日。他陪许茴在永城到处玩，连问一句都不问……他要真忙就算了，明明有时间。”
    “还有，他前妻天天在网上拍段子，暗喻他跟她的过去，他也不关心我怎么想的，没半句话……现在又跟个所谓合作伙伴天天腻在一块，经常有人拍到他俩……”
    “真吵架我还不这么难受，他根本就不吵。我说狠了他退让，更狠点，他就躲我，两天没联系我了……”
    “我被人骚扰，他也不说马上回来看我，半点都不介意一样。被人在网上骂，他也当看不到，我都因为他挨多少骂了。”
    纪瑶单听就听出女儿很委屈，哽咽的话都说不上来。
    可她不信，不信许弈那种人订婚后会这么不关心未婚妻，不负责。
    纪瑶见过很多人，穷凶极恶，幡然悔悟，等等等等。她不说了解人性，却罕少走眼。
    对许弈那小孩来说，订婚结婚都应该意味着责任。
    连于家那个火坑，他都待了三年多，仁至义尽不说，还丝毫没报复心。对于思媛也不缺善意，无论是对方割腕他去医院，亦或者是其它细节上。分寸掌握好的同时，又希望对方过的好。
    如果女儿说的都是事实。
    那代表着女儿在许弈心里连于思媛这个前任都不如。
    可能么？
    许弈要是这么拎不清，蒋清雨会跟他订婚？
    “你手机给我看看。”
    蒋清雨抓紧包，把包往后背了背。
    纪瑶：“我看你说的是真是假。拿来，我不看你们聊天记录，不看你微信里的隐私内容，只看看最近你俩的沟通方式。”
    “不用，我俩没……”
    没事还未出口，包被纪瑶冷着脸夺去。
    蒋清雨想拿回来，干着急，被她气势所迫，不敢动。
    “妈，你怎么这样！！！”
    纪瑶：“我对你隐私一点兴趣没有，对我的直觉感兴趣。我没办法听你在这一面之词，三观跟着感觉走……我也很难因为你几句话就去质疑小弈的品行。我所了解的许弈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不是你说他怎么好，才认为他好！”
    蒋清雨大脑发热，伸手要夺，被纪瑶卡着手腕拇指摁上解锁。
    打开通话记录，最先看到的就是很多来电记录。
    都接过，通话时间大多不足一秒。
    许弈打来的。
    打开微信，也没见任何蒋清雨说的那种意思，反而女儿那种阴阳怪气的情绪，由字面都感受的直观。
    许弈一大串话。
    往往换来短短三五字的回应。
    旁观者清。
    纪瑶翻动着，眼睁睁看着许弈话越来越少，蒋清雨越来越急躁。
    她没再往下看，一共也只看了一两分钟就把手机递了回去。
    蒋清雨不敢跟她对视，双手抓着包，视线变低。
    纪瑶没训斥她的心思，只道：“你要实在觉得你俩处的太累就退了吧，我替你跟许弈说。早点退，别再害人家了。他挺不走运，明明是用全力去维持男女朋友关系，维持婚姻。先碰到于思媛，再碰到你这个还不如于思媛的。”
    “蒋清雨，咱家其实跟于家没区别。区别是于家父母苛待小弈，于思媛要从中拼命找补。咱家是你苛待他，需要我在中间找补，家庭整体上论，你自己说有区别没？”
    “我都觉得许弈跟个傻瓜一样，有钱有人，喜欢他的一大堆。找个什么样子的不行，非找个需要时刻捧着供着的小公主，小仙女！”
    蒋清雨被刺的逆心迭起：“我没苛待他！从来没有！！”
    “我相信你心里没有，可实际上呢，你称职么？尽过半点未婚妻的责任没？人家凭什么要丢掉自己千里赶过去的姐姐来看你演唱会？凭什么要记着你父母都记不住的阳历生日？凭什么要时刻关心你，在意你的感受，猜你在想什么？你还有脸说他不在意你被骚扰，他要不在意这铺天盖地的新闻怎么来的？就你这秒挂电话的德性，换成是我都气的想扇你！他说的够清楚了，这几天谈完生意就回。你唱首歌多大事啊？非想让人把一切抛下来陪你在演唱会上作秀……”
    蒋清雨视线模糊：“你教我的。”
    “我教你什么了？”
    “你在我爸眼里就是个公主，凭啥不让我当公主！！你自己说几块钱车费就能办到的事，每次都让我爸千里迢迢来接你。你自己说你把从不喝酒的我爸逼的喝大半瓶哭半宿……”
    纪瑶毫无反应：“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了，谁喜欢谁的问题。我开始对你爸没那么喜欢，他对我好之后，我才慢慢完全接受的他。你跟许弈这段感情里，你的角色是你爸。连这个都看不清楚，有什么好对比的？当年我说退婚就退婚，说不结婚就敢不结婚！你都不如你爸，至少你爸敢主动找媒人去你外公家提亲，想跟我见面相亲。你呢？你默默喜欢人十来年，做什么了？”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提前看清楚一些事，不是为了教你要怎么折腾男人去看他对你的忍耐度，去看他喜欢你有多少。你听话的同时能不能看到点实际的？我给你爸有足够的空间，我们各自忙工作，互相支持对方的工作，互相尊重理解另一方的家人……”
    “蒋清雨，你真别害许弈了，这就打电话跟人把婚退了吧。我欠的，我自己找机会去还，大不了你俩退婚后我认他当儿子，替他爸妈疼他。”
    纪瑶视线恍了恍，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蒋清雨吓一跳，迅速去夺。
    “妈，你先别打……”
    纪瑶任由她把手机夺走，深呼吸，眼眶微红。
    “我这辈子不欠别人，谁都不欠，只欠他两条命。我想把你嫁给他，是知道你们互相喜欢，希望你俩都好，一家人也就谈不上谁亏谁欠。我不是想让他来咱家做奴隶，更不是想帮你找个男保姆。他工作在你眼里是有错，你工作对？你啥时候工作不行，非挑这节骨眼去工作？你六年没转型，非要在这几天转型？”
    “他一句关心你，不想让你去永城。你怎么不能理解成他是真关心你，非较劲认为别人是嫌弃你？你到底多特殊啊，让别人一边嫌弃着，还一边非跟你订婚！！”
    “你自个建立的道理体系自个好好消化行不，别拿来侮辱别人的智商……”
    蒋清雨脑袋嗡嗡响，撇过头，泪如雨下。
    纪瑶张张嘴，渐也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