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蒋征明，许弈把车开到了中午跟蒋清雨去过的那家高端自助餐厅。
    几句闲聊，一点观察。
    许弈就看出这个家里的绝对中心是纪瑶。
    蒋清雨对她又亲又怕，蒋征明显然也是个惧内的。
    惧内正常。
    别说蒋征明，许弈也有点怕纪瑶，总忘不了那个她脸上都被溅上鲜血仍还一扳手又一扳手的画面。
    他甚至因此做过很古怪的梦，梦到自己欺负了蒋清雨之后，纪瑶拎着扳手来找他。
    许弈还大概看出蒋征明为啥年轻时候被纪瑶家暴了。
    这位一看就属于通情达理，爱讲道理，有满腹才华的成熟魅力老男人……八成是吵架纪瑶没吵赢，恼怒失态。
    “蒋叔，阿姨说您在家写作，写的是什么？”
    蒋征明笑着把剥好的各种海鲜放在纪瑶面前：“关于人际关系这一块。”提到这个领域，蒋征明随口问道：“我看过你写的那篇关于那个小网红自述的文章，写的真好，表达质朴归真，画面感很浓。有时间的话，以后帮我看看稿子，提点建议。”
    “您也太抬举我了。”
    纪瑶：“你叔叔还真不是抬举，确实很欣赏你，经常在我面前夸。”
    蒋清雨听到蒋安宁名字就来气：“要不是许弈那篇文章写的好，她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大流量。人设是最重要的，她相当于还没火之前就被立住了人设，吸引一大批忠粉。结果恩将仇报，暗指许弈性骚扰……要不是有聊天记录留存，要不是许茴姐帮忙，许弈能被她给害死……”
    纪瑶眼神转了过去，蒋清雨声音随之越来越小，慢慢闭嘴。
    蒋征明道：“那姑娘看着本质不差，应该是被资本裹挟了。小人物的悲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有勇气去反抗，也不是每个人能轻易舍去那份得之不易的富贵。经历过苦难的人，更习惯性不择手段去抓住救命稻草……”
    纪瑶打断：“小弈，别听你叔在这念经。他教授当太多年，养成了职业习惯。咱不需要去理解和原谅害咱们的人，也不需要恨，无视的让她们滚远远的别来添堵就成。”
    蒋征明失笑：“给我留点面子。”
    “没外人，要什么面子。你少在这蛊惑小弈，劝他大度，他已经够善良的。”
    许弈：“叔叔的意思应该是提醒我要善于思考，去接受并理解本就存在的好人或者恶人，更容易的去分辨和更舒服的生存……”
    蒋征明去看纪瑶：“你瞧瞧人小弈的觉悟，你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
    “你都不让我把话说完就开始歪曲。”
    许弈被两人逗乐，他真挺喜欢纪瑶跟蒋征明的相处模式，两人也都特点鲜明。
    蒋征明的个人魅力和知识储备很容易影响到身边人的三观，容易把人同化。纪瑶则半点不受影响，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让闭嘴。直来直去，以力破法。
    许弈陪聊着，却也一直在关注闷闷不乐的未婚妻，小女友。
    找机会剥了个蟹腿儿，递过去。
    蒋清雨眼睛翻的瞳仁剩下半个，高傲的视而不见。
    纪瑶笑瞪：“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小弈，别搭理她，被我跟你蒋叔给惯坏了。”
    蒋清雨轻轻哼了一声，低头玩手机。
    她现在就等饭局早点结束，找机会跟许弈单独相处之时拧死这个在她父母面前装模作样的绿茶男。
    不过。
    绿茶归绿茶。
    她家许弈在聊天应酬上堪称天才，不愧是跑过几年业务的……可能是善于思考，他可以跟老爸聊的有来有往，接得住话。可能他确实把未来丈母娘当成了妈，随心随意的啥话题都能跟老妈聊的很有趣，不拘束。
    蒋清雨听的津津有味，又很无聊。
    明明她是爸妈的小公主，未婚夫嘴里的小宝贝……没人理她。
    只有某人刚刚良心发现给她递了个蟹腿儿，她一傲娇，他自个吃了。
    ……
    吃完饭，许弈虽还想跟蒋清雨住一块。但注意到她有些无精打采的状态后，心软了许多。
    昨晚是把人折腾的够呛，白天补觉也没补多久。
    再说了，蒋清雨一年难得跟父母在一块几天，自己总霸占着不合适。最重要的，蒋清雨估计很想刀人，不能给她机会。
    于是，许弈把一家三口送回家后。下车简单又聊几句，一脚油门跑了。
    蒋清雨挺失望。
    既失望他没缠自己，又失望想好的报复计划泡汤。
    纪瑶：“他手腕上真是你掐的？”
    蒋清雨吱唔不语。
    她总不能说因为被欺负的太狠，实在气不过才掐的……
    纪瑶：“我是觉得许弈人很好，脾气，涵养，各方面……你下手有点分寸，哪能掐这么狠，欺负人嘛这不是。”
    蒋清雨快憋屈哭了。
    谁欺负谁啊！
    从在江城碰到那两姐弟开始，身心接连受创。
    纪瑶催促丈夫先回去开门，落后几步，低声说道：“你俩真闹矛盾了？”
    “没有，就因为他去永城观点有分歧。我搞不懂他，本身不可能缺钱，能赚的轻轻松松。她姐也就他一个亲人，不会缺他钱花……非要去做生意，还跑那么远，早知道我都不跟他一块去永城旅游！”
    纪瑶：“这是你的想法，我反而很喜欢他能固执己见。他真要去依靠他姐，你的处境就难了。处处仰仗大姑姐，处处受限，相处起来心理上有弱势。”
    蒋清雨心道，他依靠不依靠我心理上都弱势……
    纪瑶接着说：“只要是正路，得试着学会去理解他，为何要赚钱，为何想创业……你名气太大，谁跟你在一块都容易失衡。还有，一个自己努力孤独了十年的人，很难全身心信任自己之外的人。他努力，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安全感，自己的底气才是真正的底气……”
    蒋清雨：“道理我都懂，就不舒服咋办。”
    纪瑶捏了下她嫩嫩的小脸，想说什么，没再说。
    热恋期的女孩，情绪本身就容易大过许多。
    蒋清雨双手搂住了纪瑶脖子，鼻尖在她发间蹭了蹭：“老妈，等明儿我帮姑妈学校做完宣传也该走了，好舍不得你……”
    纪瑶怅然，但只能尽量去适应这种常见的分开。
    孩子长大了，现在有工作，将来有家庭，重心会更多从原生家庭转移到别处。学会放手，未尝不是父母也在经历着新一轮的成长。
    她驱散心里淡淡的滋味，问道：“做宣传你姑妈给你钱不？”
    “没谈钱，我也不好意思要她的钱啊。”
    纪瑶：“不是钱的事，是你容易让人觉得你很廉价，将来啥事都会找到你……听我的，象征性找她要二十万，就说是你公司意思。”
    “合适么？”
    “你要觉得不合适，我跟你姑妈说。拿我女儿当苦力呢，每年回来都这事那事，一堆烂事！”
    蒋清雨听话答应。
    回到家，回到卧室，锁上门就开始拨许弈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