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麻烦啊。’怕皮欢皱着眉头,暗暗的想到。在过去,特别是在盖利德与战神拉塔恩战斗之后,深感自己太过弱小的亚历山大踏上了自己的修行之旅。
他不断的尝试着各种极端的环境来淬炼自己的身躯,用各种力量的碰撞,来让自己的身体更为结实。
这是在盖利德,那无比庞大的如同小城市一般威武的大壶那流传下来的办法,也是过去壶之一族们强化自己的最重要的途径。
但是那大壶没有想到,在这个交界地之中,已经没有维壶师的踪迹了。他们壶之一族强化自己的手段,最为重要的,便是在每次强化之后,能够有一名维壶师帮助调整和修补损伤啊。
这本该是不用解释的常识,却在维壶师消失的岁月里,成为了无数壶之一族崩碎成渣的惨烈真相。
饶是以亚历山大在壶之一族之中都算是天赋异禀的素质,也依旧积攒了大量他无法察觉出来的暗伤。虽然现在这些暗伤非常轻微,仿佛微不足道一般,但谁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经受到某次碰撞,而爆炸成一地的残骸呢?
亚历山大看着怕皮欢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有些没有底气。但是他选择相信着怕皮欢,索性放松了自己的感知,如同睡眠一般,全身都放松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怕皮欢紧缩的眉头终于是舒展了。他已经想到了要怎么解决亚历山大身上的问题,立刻动起了工。
来自祖灵之王的生命力量与维壶师的力量相互交融着,随着怕皮欢的手掌,灌注到了亚历山大的身体里。
大量由壶之一族的碎片所制作出来的软泥,一点点的涂抹在了亚历山大的身躯上。现在的亚历山大已经和盖利德的时候有了较大的差别,原本不过比怕皮欢大上一些的身躯更为庞大,已经快要有两个怕皮欢那么高了。
这让怕皮欢的工作量瞬间增大了不少,所消耗的材料也翻了一番。等到彻底涂抹完毕后,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淡了。
本来将壶之一族转化成瓷壶一族可没有这么麻烦,奈何亚历山大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解决。
再次的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成果,怕皮欢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的握在了自己的法杖上。
庞大的魔力自怕皮欢体内翻涌,随着他的意志凶猛的灌注到了手中的法杖里。那包裹着亚历山大的魔力光线瞬间膨胀了起来,化作无数的尖刀和小锤,疯狂的轰击着亚历山大的身躯。
就算此时的亚历山大,在他那并不合理的锻炼手段之后,身体已经比过去坚硬了数倍,但是仍旧抵挡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击。
“别动!忍着!”就在亚历山大本能的想要站起发起反击之际,怕皮欢的一声大喝又让其停了下来。
‘嘶——这感觉有点不对啊,听那些家伙们说,怕皮欢改造他们的时候可舒服了,哪里会这么难受的……’
亚历山大的内心有些哆嗦,但是对怕皮欢的信任却半点都不曾更改。
他默默的忍受着,直到怕皮欢最后的一次魔力冲击之后,他的整个壶身都爆碎成了无比细腻的粉末,将体内的全部内容物都给暴露在外。
若是正常情况,这个时候的亚历山大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了。但怕皮欢又怎会允许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呢?
青色的生命力量维持着亚历山大脆弱的生机,那事先涂抹好的软泥成为了亚历山大全新的躯体。
恐怖的热量在地面上的法阵中爆发了出来,魔力的火焰疯狂的燃烧着,一点点的将亚历山大过去的身体粉末给提炼萃取,将那毫无用处的渣滓,丢弃在了一旁。
亚历山大的身躯已经没有了拯救的可能,怕皮欢索性将其摧毁重组,一步到位。
他体内的内容物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有一小半蒸发成了漆黑的焦炭被怕皮欢随手取出。每取出一点,就让亚历山大的情绪起伏一下,显然是极为的不舍。
材料编织,外形塑造,符文铭刻……
一系列的手续之后,包裹着壶身的魔力光线崩散成了一地的魔力残渣,怕皮欢吐出一口的浊气,感觉自己的大脑都晕沉沉的,连忙掏出了小蓝瓶,一口喝下。
缩小了一圈的亚历山大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身躯,一股委屈的感觉瞬间浮现。但当他试着挥舞拳头之后,喜悦之情悠然诞生。
他的身体缩小了一圈,但力量上却并未有缩水的痕迹,反倒是在灵巧和结实程度上,都要比过去的自己强上不少。
‘这就是有维壶师的好处么,还好我和怕皮欢是好哥们。’亚历山大暗暗的想到,他摸了摸自己的盖子,决定过段时间,继续寻找内容物来填充自己。
成为了瓷壶的亚历山大离开了怕皮欢的实验室,他朝着城墙走去,朝着那里的瓷壶一族,彰显着自己全新的身躯、
有着过去的底子,亚历山大就算是缩了一圈的身躯,依旧要比这些不常出门的瓷壶一族要庞大一些。
数日之后,自圆桌厅堂的小木床上爬起,怕皮欢看着枕边人金灿灿的秀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
伊蕾娜感受着怕皮欢的抚摸,沉睡着的她皱起了秀气的鼻子,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她的褪色者。
如今的伊蕾娜在怕皮欢的手术下植入了一双结晶雕琢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但她依旧保留着当初怕皮欢赠与她的那副眼镜,珍藏在一旁的鬼子中。
淡蓝色的眼睛眨呀眨,随后伊蕾娜好似小猫一般拉扯住怕皮欢,双臂环绕在他的腰肢,轻轻的拱了拱。
艰难的从温柔乡中脱离,怕皮欢在铁匠修古处,将自己需要强化的装备拿了回来,朝着伊蕾娜挥了挥手告别,再一次的回到了王城东门之中。
通过狭长的走廊,怕皮欢推开了那漆黑的木门走入其中。这王城东门本就是居民和奴仆们,外出采集物资的小路,大量的杂物堆积在房间的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霉味。
在房间的中间,是一座木制的升降台,怕皮欢踩在上面,随着铁索呲咔呲咔的声音响起,他缓缓的升到了上方。
阴暗,杂乱。大量的木箱子和木架子摆满了整个走廊,内里放置着的东西都已经发霉腐烂,甚至成了漆黑的一团。
怕皮欢原本还抱着可能搜寻出好东西的心态,一个个的去翻找了一番。结果一排架子找过去,除了垃圾还是垃圾,那强烈的恶臭刺激的他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这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快步走出了这道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小型的祷告室,地面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零星的数条脚印印在了上面,从怕皮欢的位置,一直到达祷告室的大门走去。
显然,在怕皮欢不曾探索王城的这几天内,失去了魔像傀儡和大树守卫看护的王城东门再一次的有了人流。
怕皮欢跟着走了过去,随后便见到了大片的阳光照射的过道,以及在这过道两侧,沮丧的坐在阴暗处的奴仆们。
哪怕怕皮欢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希望破灭后的残骸一般,一动不动。
怕皮欢的心中暗道奇怪,他踩踏着一地的灰白色的灰烬,突然眉头一挑,感觉地面上的这些灰烬莫名的有些熟悉。
仔细的分辨一二之后,怕皮欢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愕然的回头看去。
这里的灰烬虽然颜色上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是质感上怕皮欢是不会认错的,这分明就是被褪色者击杀之后残留的飞灰,被大量的累积在了此处,将整条过道,都给占据的满满当当。
待怕皮欢走到了过道的尽头,视线阔然开朗,他见到面前原本该有的墙壁,被某种特殊的力量轰击出了一道巨大的空洞。
大半的石砖地面都因此坍塌了下去,露出了深邃的阴暗的地底世界。
窥望一二,怕皮欢啧了一声,在他的周围,不少奴仆同样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坐在一旁,纹丝不动的注视着那被轰击出来的大坑。
怕皮欢身形顿了一瞬,随后将本欲从四次元口袋里抽出剑刃的手臂收了回去,转身走入了一扇雕琢着黄金树模样的木门之中。
内里的,是有着华贵装饰的小房间,一道金灿灿的光辉在其中摇涟着。怕皮欢上前触摸,将赐福点激活之后,却见到赐福点的光辉缓缓膨胀,从中踏出来一名披着头蓬的女子。
“终于……谢谢你,怕皮欢,谢谢你能够带我来到黄金树的树脚下,在这里,我总算可以自由的行动了。”
女子正是梅琳娜,自过去无意间造成的尴尬之后,怕皮欢便很少能够再见到她了。听伊蕾娜的传达,梅琳娜寄宿在他的赐福之中,如同一名奇异的地缚灵一般。
随着怕皮欢在交界地之中点亮赐福点,梅琳娜能够行动的位置也因此增加了不少。直到如今,随着怕皮欢在王城内部将赐福点激活,一直受限于赐福点的她总算有了脱离的能力。
“在这里,我可以自由行动,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此完成……”说着说着,梅琳娜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她在最初的时候的确帮助了怕皮欢不少,但谁能够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够从交界地之中重新拐来一名具备指头女巫特性的人来,还最终让其成为了自己的指头女巫,简直是打破了过往褪色者的想象。
有些尴尬,梅琳娜硬着头皮,她继续的说道:
“我要去确认自己的使命,再会了,我将自己会的一切都交予了伊蕾娜,希望能够帮助到你,完成自己的使命。你都一路征战过来了,肯定有办法当上王——当上艾尔登之王”
“使命么……”怕皮欢呢喃着,随后他注视着梅琳娜的眼睛,内里的,是不熄的火焰。
“为什么一定要让使命束缚你呢?梅琳娜,你不该受困于此……”怕皮欢还未说完,他的嘴唇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指给堵住了。
“我懂你,还请不要再多说了。”微微一笑,梅琳娜朝着怕皮欢摇了摇头。
她是看着怕皮欢在交界地之中一步步成长上来的,从某种程度上,哪怕是怕皮欢都没有她了解自己。
怕皮欢所说的,所做的,她梅琳娜真的不懂么?她又不是那迂腐之人。
但有的事情就是需要人去做啊,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或许会牺牲,或许连终点,连结局都看不见。但那又如何呢?
梅琳娜的身影缓缓的消散在了怕皮欢的面前,来到了王城之后,她已经不再受到赐福点的局限了。王城的某处华丽的房间之内,突兀的出现在其中的梅琳娜看着周围积攒的一地灰尘,推开了那扇许久许久不曾敞开的房门走了出去。
阳光照耀,金灿灿的光辉透过外界的树丛枝叶,在梅琳娜的脸上绘画出一道道漂亮的花纹。
怕皮欢看着梅琳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他下意识的身体前倾,朝着梅琳娜抓了过去,结果那金色的光屑从他的指尖溜走,消失不见。
“嘶——有点难受。”怕皮欢沉默了片刻,随后呢喃着站了起来,他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脚踹开了另一侧的房门。
他现在莫名的有些焦躁,这份情绪让他很想砍些什么。
怕皮欢索性将这份情绪发泄在王城之中,准备杀出一条血路来。
王城是厌恶褪色者的,即使褪色者的存在是无上意志力量的显现,是为了给这群半神和神人们擦屁股,去修复破损的艾尔登法环才重新诞生的。
但是这群既得利益者们可不会希望有外人来影响自己,他们将自己的地位看的可比黄金树的安危重多了。
如果这群家伙们能够团结一心,那艾尔登法环又怎么会破碎呢?
现在的王城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交界地包容开放,万邦来潮的地方了。如今的王城在各种各样的战争之后,早已残破不堪。
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外来的间谍敌寇,不知道有多少等着王城彻底崩塌的黑恶势力。
哦,我也是啊,那没事了。
走过几道弯,嘹亮的音乐隔着墙壁,传入了怕皮欢的耳中。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探头看去,便看到一片通体洁白,被捆绑在白布之中,如同雪人一眼的矮小存在,正抱着一只只金黄色的长笛,吹响着悠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