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颤抖着,江风在呜咽着,仿佛不忍卒睹,这尸横遍野的野蛮杀戮,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要发生多久。
我们总把过去称之为野蛮,把现在称之为文明。岂不知站在未来的角度看,现在的文明也只不过是,野蛮的另一个阶段,更何况有些地方,从来没有进入过文明。
三姐再一次的被人群挤入江水中,在冷水腥风中,她突然听到身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
年轻人!不要过于绝望,勇敢坚强地游过去,远离这些禽兽,那边也是我们自己的家园。
要是能活过来,请不要忘记,对面江边有祖坟。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声音,三姐潜意识地回头一看,是身边的一个老人,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也像是对别人说。
不过在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老人,已经沉入江水中。老人在人们惊慌错乱的脚下,很难再有呼吸的权力。
老毛子这一罪恶的行为,真可谓是罄竹难书,说他们是禽兽也为过。
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上,能够做出最坏最恶最狠毒的事情,并非是禽兽而是我们人类自己。
老虎和狼咬死猎物只为食粮,一旦吃饱就对猎物失去兴趣。我们没有看到,有哪一种禽兽,有组织有预谋屠杀异类。
但这样的事情,人类做得出来,我们不光对异类,就是对同类也会做得出来,禽兽往往是做不出来的事情。
此时此刻对于三姐来说,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如老人所说,勇敢坚强的游过去。
游过去就是生,留在江岸就是死。这也是三姐最后的一眼,看见生养自己的江东土地。
从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会在梦中,即使能回来也是异国。
胜负很容易见分晓,老毛子毫无悬念地,并且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他们蓄谋已久人口置换的大计谋,这块土地就这样,在悄然间换了主人。
当一个人处在危机的时刻,往往听到这一声慰藉,身体好像会分泌出,一种非常神秘的东西。它能激发出身体潜藏的超常的能量,情况越是危急越是这样。
三姐在江水中,没有任何的幻想和杂念,拼命地在湍急的江水中游着。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求生的欲望,两只手拼命的划动江水,在咆哮的巨浪中翻滚挣扎,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活着游过去。
女人在有些时候,并不比男人弱,很多事情也要自己扛着。其实她们所承受的痛苦,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江水的巨大的水流,非常的湍急,层层巨浪发出震天的声响。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人的零碎肢体,随着波涛上下起伏,一团团血水的泡沫逐渐散开,与三姐相伴向下游飘去。
深陷绝境之中,三姐把人类的求生本能,激发到了极致。她奋力地划水游着,忽然间江面涌来,一阵阵母子浪。
她心里非常的清楚,这是老天在救她,即使想死也死不了了。
一个人如果不经受过一番痛苦,往往就不知道自己的限度,同时也不会了解自己。
三姐就这样的活了下来,事过多年想起这件往事,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母子浪把她推到江的对岸,三姐找到一个避风的角落,神情呆滞努力地,掩盖心灵的创伤。
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下,这条流淌千年人世悲欢的大江,而后拖着沉重的脚步,没有目的地离开。
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江东躲过这场浩劫的人,并不是许多许多。
三姐这种凄惨的命运,让翠芬听得心惊胆寒,看着平日明眸皓齿、秀美聪慧的三姐,她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恐怖的经历。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以为,人生就是为了理想而奋斗,其实不然,在很多时候我们是为了,一种活着而奋斗。
天气有些凉意,吹进屋里一股风,摇摇曳曳昏黄的灯火,闪闪烁烁,她们的身体的影子,也随之飘摆不定。
三姐还与翠芬,断断续续的述说着那段往事,已经压抑她太久太久,说出来也许会好一些。
她在荒野里走着,生命对于她而言,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正在消逝死亡。虽然逃出了老毛子的血腥杀戮,但又面对着大自然,对她的惩罚。
漫漫无边的荒野,哪有一个她栖身的地方。朦胧的月亮挂在正空,并且在慢慢的行走着,一会又躲到烟雾般,飘动的云朵中一动不动。
神思恍惚的三姐躺在草地上,肉体等待着自然的消亡,就像一堆雪人,在等待阳光的照射,然后变成一滩泥水。
就在三姐悲痛欲绝的时候突然间,她有了一种呕吐的感觉。使她瞬间清醒了许多,莫非自己的肚子里,又孕育了新的生命。
她微张着嘴,一种难以抑制的求生欲望,向前推动她的神经不能放弃,为了孩子要活下去。
这就是一种爱的力量,让处在痛苦中的三姐,要重新决心振作起来。
生命原本就是神奇的,每个人的身上,都应该蕴藏着无数的奇迹,自己又一次的有了血脉的传承。
夕阳西下,晚风瑟瑟,三姐身披湿漉漉的衣服,浑身不住地在发抖。
一种超自然力量的触动,她要活下去,等待着孩子的出生,现在她对肚子里孩子的爱,已经超出一切。
作为一个母亲,已经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没有权力通过自己一时懦弱,再失去第二个。
身边的荒野遍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但这一切的美好,已经吸引不了她的眼球。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我们总是忙于奔赴目的地,往往却忽略了路边的风景。
这话说的非常的准确,可是摆在三姐的是什么样的风景,即使被忽略也罢。
饥寒露宿中,三姐一路向西,走进了一个明显的,新开荒的地方,远远地发现了,一个飘着炊烟的马架子。
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突然间看见矗立在眼前的屯落,如见天日一般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