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归无言，眼里含着期盼。
“快算算那家伙的下落！”张万知催促道。
归无言微微颔首，手指掐动，推算起来。
李修常注意着归师兄头上的黑发，一旦有黑发转白，说明算出结果了。
可片刻后，归师兄停止推算，从身上摸出个龟甲来。
他手中冒出火焰，灼烧那片龟甲。
小事则筮，大事则卜。
“筮”指的是用蓍草推演命数，“卜”则是指通过灼烧龟甲和兽骨来观测天数。
以归无言的卦术造诣，早已不拘泥于形式，几根手指头便可推演众生，但这次特意拿出龟甲，可见这一卦算的颇为不易。
那娄宇，若只是个普通大乘期，断不会让归无言感到吃力。
可见身上秘密不小，牵扯颇大。
归无言观察着裂开的纹路，双手连动，手指掐动频率之快，已经看不清他的手指头，只有一连串的残影。
一眨眼功夫，差不多就有二十根左右的黑发变白了。
这意味着消耗了二十年左右的寿命！
“怎么样？”众人连忙问道。
既然消耗了寿命，说明算出来了，不过二十年只是卜算所付出的代价，若是要将推算的结果泄露出来，还要再折寿。
归无言面色有些沉重，眼神朝上瞟了一眼。
这是给点提示，让李修常他们自己猜。
虽然猜对了也会折寿，但比起他自己直接全盘托出会好不少，能少损失一点寿命。
“什么意思？在我们头顶上？”张万知瞎猜道。
结果他这话一出口，归无言还真又白了两根头发。
这让张万知和莫图纷纷吃了一惊，抬头望天。
他猜测道：“会不会是在上界的意思？”
又猜对了！
不过这个上界，未必是指仙荫界的上界天荒界，所有比仙荫界层级高的世界都能统称为上界。
那么问题来了，娄宇是怎么去的上界？
想飞升到第六层世界，首先需要有起码大乘期的实力，然后需要引动飞升规则。
夏思筠思路很清晰，问道：“娄宇如今已经在天荒界？”
她这是一次试探两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到现在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那神秘强者就是娄宇，所以她指名道姓，也是想顺带确认一下娄宇的身份。
不过这次，归师兄头顶的黑发没有变化。
夏思筠毫不停歇，继续追问：“娄宇在第六层世界？”
这下，众人都不得不怀疑那神秘强者到底是不是娄宇了。
归无言见众人猜偏了，有些心痒的挠挠头，真想告诉他们正确答案！
不过想到剩的这两百多年寿命等下未必够用，他只能不吭声。
夏思筠两问都带上了娄宇的名字，结果全错，这让大家开始怀疑神秘强者并非娄宇。
鲁阳措辞了一番，严谨问道：“那位在月影界和金角交过手，并且被斩月仙朝追杀的神秘人，如今在第六层世界？”
他加了两个条件，来锁定那位神秘强者的身份，确保自己的描述没有歧义，不会指向其他人。
可这次，归无言的头发依然是没有变化。
“又错了？”张万知不敢置信。
鲁阳的话中，已经没有提到“娄宇”的名字，那么唯一能错的点就是“第六层世界”。
陈长生瞳孔微缩，脱口道：“他在第七层世界？！”
一转眼，他头顶的黑发只剩两百四十根左右。
惩罚力度自然也更大。
窥探天机，只是一个卦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但泄露天机，却是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更多人，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一秘密。
不过，李修常他们此时已经没心思去关注归师兄的死活了，都被陈长生的猜测惊到。
大概也是因此，归无言仅仅卜算娄宇的位置，都要付出几十年的寿命作为代价！
这都是因为牵扯到了神秘的第七层世界。
这下不用归无言再给提示，众人已经产生了许多联想。
第七层世界，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压根无法通过飞升去往第七层世界。
谁引的路？他们不知道。
张万知拿出个小号木鱼，笑容中带着几分阴翳：“我来问问释天。”
这小木鱼，是当初释天留给张万知的，可以无视世界层级的阻隔实现传音。
李修常不知具体缘由，但也能看出这个疑似娄宇的神秘强者，对师兄们意义非凡。
起初还没这么重视，可在查出他可能是在仙荫内失踪又重新现身的印天宗强者，师兄们便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释天大师，有一事想请教……”
这次，张万知和释天说话不再如之前那般热络，不再主动套近乎，而是前所未有的客气，客气到恭敬的程度。
但客气的另一面，也代表着疏离。
在张万知眼里，第七层世界的人可能都是一伙的，这事儿没准就是释天做的，说不定娄宇就是被释天接引去了第七层世界。
这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也直接摆明了态度，若是释天在这件事上阻拦他，那么以后将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那边的释天颇为无奈，不过也承认了娄宇确实在他们那边。
在张万知提出想要和娄宇谈谈的时候，释天却没有直接答应。
李修常他们并不能听到释天的传音，都是通过张万知转告他们。
张万知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随后对众人道：“释天说，带走娄宇的不是他，因此他做不了主。”
“那是谁？”
“是释地。”
“释地？”李修常震惊，“还真有这个人啊！”
这不是上回张师兄给自己随便披的马甲吗？“释地和释天什么关系？”莫图问道。
张万知道：“都叫释地了，那肯定就是师弟。”
释天和释地，是一对师兄弟，那么他们的师父是谁？
李修常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个他见过两次的小和尚。
八九不离十，小和尚就是释天和释地的师父。
该不会是他上次拒绝了小和尚，所以小和尚故意给他们添堵吧？
李修常将自己所知道的，还有一些猜测都说了出来。
主要就是提到了小和尚，以及对小和尚身份的猜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推及小和尚，第一次见到小和尚时便曾告诉过几位师兄。
陈长生当时便猜测，小和尚可能才是真正的大木鱼主人，释天也不过是受他指示在做事。
“小和尚居住于第七层世界，更是培养出释天和释地两位弟子，毫无疑问已经是如今佛门处于顶端的人物！”
“但是，他为何要和我们作对？”
“可能不是针对我们，只是在遮掩一些东西！”
“释天明显知道很多秘密，却不愿告诉我们，只因为有人不让他说，这个人除了小和尚还能是谁？”
师兄师姐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个个既气愤又无奈。
发生在第七层世界的事，他们就算想干预，也有心无力。
且不说实力，他们都上不去第七层世界。
张万知叹了口气：“释天说会去帮我问问，但让我不要抱太大希望，没有他们师父的允许，释地也不敢擅作主张。”
众人都明白，既然这么说了，基本没戏。
鲁阳有些不甘：“这么多年了，才有了这么一丝线索和希望，就要这么断掉吗？”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归无言走到上首，扫视着李修常等人，眼中皆是狂傲，头顶冒出的文字都龙飞凤舞，狂放不羁：
“无妨，在卦师眼中，世上没有秘密。”
有寿命就是底气足！
李修常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归师兄。
现在，归师兄是打算以算代问，既然无法审问娄宇，那么就直接推算出他们想知道的。
张万知拆台道：“你可别久违的有了两三百年寿命就飘了，以前你就卜算不出来，现在你这两三百年寿命，就算能算出来，你也不够用啊！”
他们真正想知道的秘密，层次太高，以前归无言寿命充足的时候就尝试过，可惜失败了。
现在两百多年寿命，看似不少，实则对归无言这个等级的卦师来说根本不够用。
归无言头顶冒字解释道：“我不世界推算秘密，而是只推算和娄宇有关的一切，通过他的经历，来获取关键的线索。”
几位师兄师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卦术玄妙，推算某个信息的难度，也会根据卦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以及推算的方法和角度产生变化。
以前归无言既没有娄宇这个切入点，也没有如今掌握的许多线索。
所以推算起来，要比现在困难的多。
现在唯一不如从前的，就是寿命。
“你且试试看，只管推算，除非是至关重要的关键信息，否则不用告诉我们。”陈长生道。
只是窥探天机，还没那么费命。
若是泄露天机，两百多年寿命真的不够用。
先将秘密算出来，以后有了充足的寿元，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而且他们未必需要知道这些秘密，只要归无言告诉他们该如何做就行了。
归无言颔首，原地盘膝而坐，闭上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所推算的目标信息，刻意避开仙荫、第七层世界等高层次关键词，就只算娄宇本身，算他的经历……
即便这样，归无言头顶的黑发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白。
片刻之后，归无言又拿出龟甲灼烧，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靠这手段来辅助。
归无言皱眉，卜算失败。
他看向陈长生，头顶冒字道：“你的玄武岩借我一用。”
陈长生没有犹豫，取出龟壳模样的石头递了过去。
玄武岩是仙器，也是神兽玄武的化石，既是石头也是骨头，可以拿来当做卜算的工具。
归无言这次以玄武岩为媒介，强行窥探天机，总算有所进展！
玄武岩并没有和之前的龟壳一样碎裂，而是在火焰持续灼烧下，那龟壳上生出奇怪的纹路。
归无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那纹路，观察了许久才熄灭了火焰。
归无言一头栽倒在地。
“归师兄！”
李修常大惊，连忙冲上前去。
张万知等人也是始料未及，纷纷掏向自己的储物袋。
不过李修常速度最快，一手捏开归师兄的嘴巴，一颗早就准备在手里的万寿丹直接塞了进去。
万寿丹入口即化，一瞬间归无言涣散的双眼恢复神采，头顶又有三百根白发被染成黑色。
呼……
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你到底算了什么？算了，你先别说……”
归无言摆摆手，镇定自若，头顶冒字道：“莫慌，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归师兄可能未必知道他还有无数万寿丹，但肯定算到自己有办法拉他回来。
“卦师太可怕了……幸好我马上也是卦师了！”
这时，师兄师姐们才回过神来，纷纷看向李修常。
“修常，你怎么还有万寿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