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在迷雾里演技得到一点提升，转头就去其他项目里演主角了。他怎么会甘心在二流剧集里做小配角.....罗伯特的话，外表确实是个问题.......但他的演技确实可以，你看，他眼神很有戏......”
    盖比特指给蔡蔡看，“你看这段戏，是演一场被背叛的戏，西恩认出凶手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看......”
    蔡蔡正常速度看完之后，又慢放了一遍，啧，“确实可以，但你要是不说这段剧情，我会以为他在演被戴绿帽子......”
    “.......”盖比特拿回自己的手机，有点气哼哼的说，“别要求这么高好不好，这种情绪表演本来演的就是一个情绪，剧情都是靠台词来完成的。那种一眼就千言万语的演员，怎么会这么好遇到，我至今也只遇到了你一个......”
    “.......”少吹捧我。蔡蔡被说的有点脸红，因为她有时也是在演情绪。很早之前劳伦斯就说过这个问题，很多在演技上有所追求的演员，都会面临这个演情绪的问题。事实上，演员能演出情绪，还是导演想要的，角色需要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大量的演员，半点情绪都演不出来......
    但由此产生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演员开始仗着自己的演技，对情绪的收放自如和把控能力，开始偷懒。不吃透角色的情绪发展和剧情轨迹，只演每场戏里的情绪，单薄的表演，高兴，难过，痛苦，绝望，直接情绪脸谱化，高兴就是跳着笑，难过就是捂脸哭，痛苦就是捂心口哭，绝望就是仰天嘶吼，深情就是直勾勾的盯着瞅。但看一个画面，或许是可以的，但配上剧情，从角色设定出发的话，惨不忍睹。
    “希望这位不是脸谱情绪表演吧......”
    “.......”盖比特要哭不哭的看着蔡蔡，你可千万别乌鸦嘴啊。
    乔伊一听也开始担心，“不过，导演和剪辑上点心，只有情绪也问题不大，大不了，到时候再换演员就好了。反正是悬疑剧集的配角警探，死几个也很正常。”
    “.......”不愧是编剧啊。
    蔡蔡和盖比特都被乔伊这黑心的编剧发言给震惊到了。话说，违约什么的，你是完全不管啊。
    “他这个肌肉身材，想瘦下来的话，不如和那些特技的动作演员练练拳脚功夫，有那种薄肌的效果就行了。”蔡蔡提议。
    盖比特当场就给罗伯特打电话，说了一下这个建议，或者说，是命令。
    罗伯特无意外的很痛快的接受了，并表示他其实已经开始瘦身了，正是在练拳脚功夫，配合拳击。一定会以一个附和角色的新形象出现在全体剧组人员面前的。
    等盖比特挂了电话，蔡蔡就感叹，“真是个勤快又聪明的人啊......”瞄了眼乔伊，所以说，别想着写死人介了喂！！
    乔伊呵呵笑，盖比特心想，谁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啊，也就你谁说你都信.......算了，打开剧本，“咱们先来过一遍。之前那个剧本乔纳森那边的编剧插手改了不少，虽然不说最终版，但他们找人递给你，心思就很恶劣了.......”
    蔡蔡看着盖比特，“你不是也同意？”这时候甩锅是不是有点晚了？我也没怪你啊。
    盖比特知道自己不会怪自己，但还是替自己叫屈，“咱俩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把那种剧本给你演！！你敢演我都不敢拍！！”
    但是吧，“我也是知道你会提出意见，贾维斯也会有意见，所以故意没阻拦他们瞎折腾.......”不过，“那几个编剧有的是收了乔纳森的好处，有的是一贯捧男演员的思维......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全世界的从业者，无论性别，都会有下意识的捧男性明星的想法和行为。没办法，男色消费确实是超级市场，女性明星再如何，也不如男性明星创造的经济价值高.......”
    因为给男明星花钱的女人多，男人也不少，但给女明星花钱的女人不少，男人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而女性和偏女性化消费群体里，给男明星花钱的人数，是远超于给女明星花钱的人数的，即使其中有大量重叠都花钱的。
    这是事实。平均产出的男艺人多于女艺人，也是事实。资本和市场因为男性的艺人寿命长于女性就更推男艺人，以赚取更多的回报，还是个事实。可在全世界的光影艺术史上，所有国家最顶级的明星，永远都是女艺人。这才是最大的事实。
    盖比特掩住眼底的幽光，看着蔡蔡，浅浅微笑。
    抠搜男人还是太多了.......
    “男人为什么追星都这么抠.......”乔伊吐槽了一句。
    “.......”你还拿着我的签名照拍卖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蔡蔡斜了乔伊一眼，懒得言语。不过，花不花钱这个她不知道，只是在她的感觉里，很多追星的直男都有种我喜欢你这个女艺人是你的荣幸的得意感，她看其他女艺人的男粉丝好多都有这种感觉。她自己的男粉丝她是接触的不多，所以不太清楚。到也不是歧视个别男粉丝，而是在其他女粉丝甚至同性男粉丝的表现对比之下，差别真的挺大的。
    歌手粉丝的性别比例要比演员粉丝的性别比例更均衡一些。这也是粉丝们对于自我投射和幻想落地的一种体现。只能说，光芒四射的舞台，是无数人的向往啊.......
    蔡蔡有时也忍不住感慨，她的天赋和理想要是点亮在歌唱上就好了.......但这话说出来，估计会被打死......无病呻吟不说还想多吃多占......
    之前梅章提到过，有的艺人擅长管理粉丝，会定点吸收男粉或者女粉，比如宅男文化，男役文化甚至牛郎文化等等，这些针对性很高的特定粉丝群体的经济价值，也是超乎想象的高。所以也不是男人追星不舍得花钱，只是没有营销到他们的消费门槛上而已。
    所以说到底，粉丝经济就是一种商业行为，明星艺人在其中扮演的，也只是商品罢了。
    蔡蔡是半点没觉得乔纳森的做法不对，也不会对那几个编剧有什么意见，大家都是在圈子里努力争上游挣钱而已，“我是女演员，我也有我的优势。不能只看到男演员的优势，就羡慕男人吧？”这类问题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蔡蔡总觉得似乎每次出了什么难题，就怨恨到性别上，这样似乎很多难题就能被合理化了，就能自动被化解了......
    “从贾维斯和你们完全看乐子一样看着他们写剧本这点，就能看出，是我占上风的。而出现这种剧本问题的本事，和我是不是女演员，对方是不是男演员，毫无关系，也从来也不是性别原因，是角色偏重带来的利益纠纷而已。其实很多事，各个行业里，因为性别问题产生的各种纠纷，从来也都是利益纠纷，扯上性别或者弄出男女对立的各种观点，完全就是在避重就轻.......”
    蔡蔡出身在一个女性掌权的家族里，家族里的人对她言传身教，她很清醒，“社会上很多对立，矛盾，本质上都是利益纠纷，但人性羞于直面这种本质，就衍生出了很多其他的对立和矛盾。我妈教过我，自由，爱，公平等这些东西，本质上，就是自我的切身利益。所以利益可以是任何东西，只要它有价值。而价值的定义，也是偏主观的，但客观上的价值定义，只有绝对的客观才能广为被认可。”
    比如人身伤害赔偿等。
    反正，“在我这里，性别除了在卫浴情况下，其他时候，从来不会是问题的根本。”
    蔡蔡点点自己，“难道我要去承认，我是因为是女人，才麻烦多多，苦难重重的？去承认，因为对方是男人，就能给我制造麻烦造成困难的？”那我就真的太没出息了。
    说完看着乔伊，“既然说到这，那在看剧本之前，我就再说两句......你写的女性角色就是客观上的那种好，确实，也有很多女性喜欢这样的女性角色，但说实话，依旧是男性幻想下的女性形象。”
    很多作品里的女性形象，包括大女主，女强等，就算是女编剧女作家，也是在男性幻想构架上，创造出来的。例子太多，就不说了。
    乔伊就问蔡蔡，“那你写女性角色，比如克莱尔，你要怎么写呢？”自问，乔伊觉得自己写的很不错了。
    他翻看了大量的历史和各种着作资料，在那个有阶级有奴隶女性没有继承权没有选举权等诸多权利和自由的社会设定里，创造出克莱尔这样拥有坚定自我思想，独立，武力强大，勇敢，不畏强权和男权的年轻单身女性角色，俗是俗了点，但这个角色，已经到头了，所有设定，外表，身世，头脑，性格，思维，所有的这些女性设定，都到头了。放在任何一个剧本里，都是天花板的角色设定了。
    而且，这是专门为蔡蔡量身打造的角色，所以一半的设定因素，都源自蔡蔡本身所具有的条件。这是每个演员都喜欢的，甚至是最喜欢的角色了。可在蔡蔡看来，还是不够好？
    蔡蔡按住剧本，“我不是否定你，也不是说你写的角色不够好，而是这类角色，都是有一个基本框架，然后在做细化。独立，勇敢，暴力，这些特质，是中性的，甚至它们经常被用在男性身上。所以很多作品里，被喜欢的女性角色，内在核心，依旧是偏男性的，甚至换了一个性别，角色依旧存在合理，毫不影响剧情.......”
    所以很多女性角色要谈恋爱，要生孩子，要裸露，要被打，要哭泣，这些被很多人厌恶的虐女镜头，其实是在贫瘠的镜头里，给女性角色增加戏份。大多数的虐女镜头，都是因为剧本和角色单薄。
    很多受欢迎的男性角色，也同样，具备中性和偏女性的特质，但不同的是，虐男镜头不是因为剧本角色单薄，恰恰相反，虐男镜头大部分都是男性角色的高光镜头.......
    这个差别就甭提了。只说这种能不能让男女性别的角色只因为他们本身的性别特质而独美，因为角色本身的性别特质设定而被喜欢呢？
    比如角色是女性，设定就是柔媚乖顺，极端明显的女性性别特质，没有雌竞情节，没有媚男情节，没有虐女情节。角色是男性的话，设定就是刚硬威猛，一样不雄竞不媚女不虐男。也就是不和角色设定做任何对立和衍生的剧情安排，只按照角色的这个设定正向的走剧情。
    影史上也不是没有这类角色的。只是越来越少了......
    太想当然了。角色的复杂性才是让人物鲜活起来的根本。大众剧情一概不走，这都不是冷门，是偏门。
    蔡蔡也没想过这么极端，毕竟她也写不好这样偏门的剧情。况且，无论男女，其实都是人，人性不分男女的，性别特质更加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了。美好的东西，人人都该拥有。
    可是，“我只需要一个，必须是只有克莱尔这个角色才可以的设定或者别的什么的，只要换了性别，剧情和角色就都不合理了......”
    不是只有女性角色才能有的设定，是只有克莱尔才能有的.......
    乔伊拧眉，这件事蔡蔡肯定不是现在才想到的，她应该从一开始接手克莱尔就想到了。但到了今天才说，个中原因，可能是受到乔纳森那边的影响，可能是想进一步把握住克莱尔，也可能，只是话赶话而已.......乔伊猜是最后一种，可这并不影响这件事有多难办。
    然后，蔡蔡明显也说到了克莱尔这个角色的致命关键——她完全可以是个男人。丝毫不影响整体剧情，甚至和其他角色没有任何冲突，换了性别，完美融合。
    盖比特冷汗都出来了，现在第三季要开拍了，完整剧本一改再改，都完成了，结果蔡蔡点明了最要命的地方。
    明显的，一直默默听着的五位制作人，脸色也变了。
    因为《迷雾镇》是要被打造成一个长线ip的，蔡蔡扮演的克莱尔是根部角色，生命力人物，只有克莱尔这个角色稳住了，整个剧集和其他角色才能稳住。因为蔡蔡扮演的克莱尔是不可动摇不可替换的，其他任何东西，剧情角色甚至幕后导演编剧等等，都可以被替换掉。蔡蔡一贯演技出色，工作勤恳又听话，谁都没担心过她会出问题。结果，现在蔡蔡没问题，蔡蔡的角色被蔡蔡找出了致命的问题。
    一个作品最出色的地方，就是不可替换的灵魂角色。是融合了演员本人的角色整体。所以很多经典作品无论出多少部，多少续集，都从来不可能换掉灵魂角色，这个角色多数就是主演，有时候也可以是其他配角或者特出。
    迷雾的灵魂角色，毫无疑问就是克莱尔。整个故事就是根据她的人生故事线和角色设定发生的，其他角色也是根据她发展出来的。结果现在，说来说去，居然说出了这么致命的问题——克莱尔可以被换掉......
    这比之前那个打压克莱尔的剧本严重多了。
    “要不，联系一下贾维斯？”盖比特小声提议。
    迷雾的初版剧本是贾维斯写的，角色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应该最清楚。乔伊擅长写的是侦探故事，虽然迷雾是根据他写的种马龙傲天男主爽文剧本改编的，但贾维斯需要的，也只是他来写探案线，其他剧情都是贾维斯编写的。然后乔伊成了总编剧，在角色的编写上，肯定是要弱很多的。他就不擅长写女性角色啊.......他写男性角色都很烂.......典型的会写故事不会写人物。
    所以蔡蔡的出演，才会这么重要。因为蔡蔡救回了百分之八十的迷雾。
    “联系他干什么？这是乔伊的本啊，还有这么多编剧在为这个本服务，找贾维斯，你们只有挨骂甚至被换掉的可能.......”蔡蔡直接泼冷水。
    乔伊也脸色难看，越干越无能是怎么回事。话说，蔡蔡的编剧思维是不是更强了？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嘛......你要是编剧，你怎么写克莱尔......”乔伊就直接问了。蔡蔡不可能没有想法。
    “我要是迷雾的编剧，就换成男演员来演，剧情绝对会顺很多......”蔡蔡更直接了。
    “.......”五个制作人同时叫停。你还不如换掉我们！！
    盖比特也极度无语，“是让你说说想法，不是让你从资本和导演的角度来解决我们.......”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真要把你换了，我们也都甭活了。
    蔡蔡呵呵一笑，你看你们就是玩不起！是你们要问我的啊，我给出的绝对是最优的答案！
    “蔡蔡......”乔伊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央求着蔡蔡，扭着身体撒娇。
    给蔡蔡腻味的不行，得得得，“因为这是你的本儿，我这么多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也就说说，你听了也别多心，就再想想，大家集思广益，是不是......”外语说的，翻译过来，就这么这么个调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