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落,时间就仿佛从指尖滑落的流沙,转瞬间,悄无声息的溜走。
自从梅长苏被夏江“请”到悬镜司,关如地牢足足晾了他两个晚上,直到第三天,午饭都没让吃,就被人押送到了凉亭,并在这里接受悬镜司首尊夏江的盘问。
起初,夏江并不怎么认为,他能从梅长苏的口中轻易套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原本还打算先恐吓、威逼后,紧接着在利诱一番,说不定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关几日,等悬镜司查清楚那个什么的范先生后,在对其用些手段。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却是,夏江还没怎么滴,这梅长苏竟然直接就招供了!
而且还是,没有丝毫抵抗或隐瞒,全盘拖出,毫无保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品着石桌上那难喝的劣茶,将如何谋划,如何安排布置,以及如何行动救出卫峥的经过,如数家珍般地朝夏江娓娓道来。
“整件事情的经过就如我所说的这样。”
“夏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我可以一一为您详细解答。”
梅长苏嘴角含笑的看着满脸肃然的夏江,轻轻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眼底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夏江足足沉默约莫半分钟后,这才微微转头,沉声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知不知道那些都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即使隐藏的再好,此时,梅长苏的眼神中却依然还是不经意的闪过了些许冰冷的杀意,但他反应很快,连忙趁夏江还未察觉之前,就已经低头将目光转移到的了石桌上,放下手中的茶杯,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道:“夏大人自然是可以将我刚才所说的话全部都写成口供,待我画了押,就可以呈到皇上面前,那这案子就算了结了。”
“之后,咱们大家也都可以省省心了。”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梅长苏就仿佛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般,长长的松了口气。
俗话常说是,说者无意,而听者有意。
然而,此时却是,说者有意引导,听者偏偏误入其中。
夏江这才总算搞清楚梅长苏究竟打算是什么算盘,看向他的眼神莫名闪过一丝睿智的目光,仿佛已经看穿了对方的谋划,不禁瞥笑道:“原来先生打的是这个主意。”
闻言,梅长苏顿时一副仿佛被惊到的表情。
愣愣开口道:“夏大人说笑了,我都落在您手里了,还能打什么主意啊。”
似乎是嘲笑梅长苏的演技还不够好,太过拙劣。又或者是夏江自命不凡,眼底骤然掠过一丝庆幸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抹淡淡的弧度,缓缓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梅长苏,直视对方那略显躲闪的眼神,开门见山道:“这桩案子实在干系太大,我手里没有丝毫证据。
但,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口供呈递上去,那陛下一定会亲自把他从我这里提去问话。
等到了御前,你在翻供......反过来指控我是刑讯逼问,要你攀咬靖王,说不准,还真能让陛下对我起了疑心呢。”
明明话都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了,但梅长苏依然还是不为所动,一副死鱼不怕开水烫,任凭处置的样子。
夏江顿时怒道:“梅长苏,我劝你不要太得意。”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这幅刁顽的态度,难道是真的想尝尝我悬镜司的手段吗!”
不大的凉亭当中,一个老狐狸,与一个小狐狸博弈。
谁又不是在演戏呢?
梅长苏看着怒火中烧的夏江,不禁叹了口气,仿佛无奈道:“夏大人,您这么说,我可就真的听不明白了?”
“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你怎么还说我刁顽?”
“你看看,我身子这么差,可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尝试你悬镜司那些审问犯人的手段。我已经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靖王殿下主使的,你究竟还想让我说什么?”
话道此处,梅长苏先是一顿,随后像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用诧异的目标看着夏江顿了顿,这才有继续,道:“难道是夏大人还想把其他什么人牵扯进来,要我一同招了?”
砰!
夏江猛的拿起石桌上的杯子重重拍了下去。
“招也得招的彻底才行。”
“说!”
“卫峥,现在人在何处?”
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梅长苏倒也是洒脱,之言道:“已经出京城了。”
“这不可能。”
“我初五入宫之前,就已经命人守了四门查看过往行人,即使巡防营再怎么放水,这么大的活人也不可能放得出去。接着,靖王就被夺了节制权,这京城在我悬镜司监视下更像铁桶一般,卫峥除非有遁地飞天只能,否则他绝对出不去。”
夏江早就料到劫走卫峥的人肯定会想办法出声,于是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大部分悬镜司的中坚力量都撒了出去,根本就没想过,对方能出得了城。
闻言,梅长苏顿时笑了。
“夏大人,这话就说得有点大了。”
“就算是个铁桶,也总会有进出吧,只要有人出得了京城,卫峥就有脱身的机会。”
夏江根本就不相信梅长苏的鬼话,缓缓靠近,弯腰双手撑在对方面前,冷声开口:“卫峥的伤有多重,我很清楚,他根本就站不起来。而且这些天,一个横着的都没有出去过,马车、箱笼、凡是能装下人的,连棺材我都严令撬开细查。我倒是很想知道,卫峥他到底是怎么被你运出城去的。”
梅长苏轻轻一笑,“比如说,你前两天才见过的那位范先生......”
话刚出口。
夏江的眼神顿时骤缩,还没等梅长苏反应过来,便突然暴起,猛的伸手就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说是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夏江来得及用力,顿时一股冷冽的寒冰气息便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那可颗被夏江强行从梅长苏手里夺走,一直收在腰间的草种居然迅速延伸出麻绳粗的藤蔓,顺着夏江的身体径直爬上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的手禁锢,又强行掰扯了回去。
与此同时。
按照“采药郎”当初引领的路线,重新进入大山深处无论怎么找,也无法再次找到那所谓陷魔岭的范炳,突然冷不丁的神情一顿,转头看向梅长苏所在的方向呢喃自语道:“蓝银草种被激活了,难道是梅长苏那小子遭遇危险了?”
见状,他连忙盘坐在地上,微微闭起眼睛试图与留给梅长苏的蓝银草沟通。
殊不知。
就在范炳将精神念力刚刚释放出去的那一刹那,原本飘着雪花,阴沉而又平静无比的苍穹之上,突然没有丝毫征兆与任何波动的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紧接着,那几乎可以瞬间摧毁整个世界的可怕力量,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精准无比的垂直而下,径直就砸在了范炳的天灵盖上。
轰隆一声闷响穿彻整个荒野。
范炳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轰碎成了数以兆计与尘埃差不多还小的粒子,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逐渐消失。
“不~~~~”
“该死,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溟灭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