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即将于天衍山庄举行,这对于上一任武林盟主——许修庆来说,无异于是举足轻重的大事。
前不久,自家的婚事被扰,事又出在天衍山庄,虽然朝廷和各大门派都未置一词,但或多或少,还是让许家和公孙家,都失了颜面。
因此,许修庆势必要办好这场武林大会,重振声誉。
临近大会之期,各门派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来搏一搏,这武林第一的头衔。
然而,就在众人期待着共襄盛举之时,江湖上却出现了一件小插曲——朝廷的“四方印”丢了。
按理说,这“四方印”乃剑宗所铸,应是江湖上的东西。
可自从广陵道之变,“震威军”移交给岑烨将军后,能号令三军的“四方印”,便被朝廷收了回去,保存于文渊阁。
如今,这宝印竟然于皇家国库被盗,如被江湖上的有心之人拾得,必然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将威胁到皇家掌权的地位。
因此,朝廷立刻下了通缉令及悬赏令,着典狱司全权负责捉拿窃贼,并号召江湖人士,如若寻回四方印,将予以重赏。
中央大街上,许亦枫和公孙颉,正围在朝廷通告前看热闹。
“朝廷宝库的东西也能丢,也不知这些御林军是干什么吃的?”公孙颉看清楚了内容后,忍不住吐槽道。
“公孙兄,慎言呐!你可是将来还要去参加科举,考入仕途的!”许亦枫揶揄道。
“得了吧!入仕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江湖更适合我!哈哈……”公孙颉拍了拍他腰间别着的轻吕剑,剑身在剑鞘里“哐当”作鸣。
他朗声笑道:“对了,过两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我带颖儿也来参加,开开眼界,如何?”
自从月神节后,公孙颖同许亦枫还一直未曾见面。做哥哥的深知妹妹心意,因此创造机会帮她牵线。
“当然!如此盛会难逢,我又是东家,岂有不允之理?届时,我们哥俩一定要再好好痛饮一番!”
许亦枫揽了公孙颉的肩膀,两人一路谈笑风生,好不快意。
如此快意的许亦枫,一定想不到,他最惦念的人,因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承受了万般的痛楚。
扶芳馆内院,俞非晚将自己反锁在了房中。
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最清楚不过——“琼梦引”开始发作了。
先是肌肤表皮,如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紧接着,胸口开始闷痛,呼吸急促。
她捂紧了胸腹想着:一旦让武半夏见了自己这副模样,免不了又是一番伤心难过。索性还是先别让她知道了!只希望能独自一个人,熬过这发作的时间。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心头犹如一把旺火在燃烧,要连同她和身上的五感,全部焚烧殆尽一般。
因为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也听不清了,只能躺在地上,感受抓心挠肝般的疼痛。指甲已经在地板上抠出了道道划痕。因动作太剧烈,桌椅已经被她掀翻在了地上。
不行,声音太大了,会让其他人听见!
她从案台上抽出一根长绳,三两下便将自己的双手给捆了起来。她身体不住地打着冷颤,全身发抖,毒药还在继续发作。
她没法看清自己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嘴唇,便靠着墙头,深深地昏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
谢承昱一推开门,便看见俞非晚靠着墙边,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一把打横搂起她,抱坐在床上,集玄冥真气于掌心,想要以内力为她驱毒。
两刻钟后,俞非晚觉得没那么疼了。真气入体,如拔山举鼎,刚劲浑厚。须臾间便卸了剧毒发作带来的锥心之痛。
谢承昱将她揽入怀中,心里暗自恼恨。
一掌便将那花瑟蛛击毙,真是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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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艳阳高照,夏山如碧,柳青花红,绿树成荫。
天衍山庄美轮美奂,干云蔽日,如一座蛰伏于山林间的猛兽,盘旋静卧,耸立于崇明山顶。
各门派纷拥而至,井然有序地上山,汇聚在山庄之内。
俞非晚同武半夏等人,再次登上这崇明山顶,心境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自己已然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且身中剧毒,难以匹敌。而对方,还站在山峰之巅,逍遥法外!
谢承昱倒是如往常一般,身形潇洒,气质凛然,往那儿一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次,他是与醉江楼曹康野一同前来的。之前一役,他赫然现身天衍山庄,只手破了燕支剑,名震天下。
众人皆诧异,江湖上果然是人才辈出,各领风骚。
武半夏一行,按照安排入了座,但并未见到盛九仙的身影。眼看比武即将开始,谢承昱未免有些心焦。
“放心,再等等。”武半夏笃定地说。天下豪杰皆汇聚于此,她就不信,尚武好强的爷爷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各位英雄豪杰,武林前辈,晚生许亦枫有礼了!”只听许亦枫行至比武台中央,向左右并前方各门派一一拱手致意,朗声道:“今日,各位能莅临我天衍山庄,实乃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没想到,印象里一直没个正形的许亦枫,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当得是玉树临风,俊逸倜傥。
“大会比武,规则如下:各门派分别举荐一人为代表上场,以车轮战的形式,两两切磋对决。年龄不限,招式不禁,武器不论。但皆可点到为止,严禁以武挟私,报仇泄愤。”
许亦枫朗声宣读了规则,随即悠扬的号角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咚咚咚……”
战鼓轰鸣,彩旗飞扬……放眼望去,黑鸦鸦的人头一片。
比武擂台长宽三十丈有余。今日,便将在这方阵地之上,诞生新的“武林第一”。
“蛟龙舫刁冠江,愿向各位讨教!”第一个站上擂台的,乃蛟龙舫的副舵主刁冠江。只见此人生得身量高大,满脸黑须,肩背颀阔,手执一柄七星问鼎金刚锤,好似森林巨兽,猛虎下山。
蛟龙舫,乃是东南济水一带的一大帮派。那里常年多雨,江河罗布,往来交易多走水路,是以兴起了蛟龙舫。
又因舫内分舵众多,蛟龙舫名义上,说是负责维护水上贸易的秩序,暗地里也是拉帮结派,匪寇成群,治理混乱。舫主丁无浪,更是成了纵横江南的一代霸主。
现下,瞧这径自冲上台去的刁冠江,怒目横视,气焰高涨,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
“在下两仪门戚振南,请指教!”不多时,一道黑影掠过,两仪门少主戚振南,也飞身站上了擂台。
“戚师哥!”又听一声高呼,擂台下,同属两仪门的师妹马映儿,害羞地胀红了脸,呼吁门下弟子为他鼓劲儿:“戚师哥……加油!”
“师哥……必胜!师哥……必胜!”
两仪门众弟子的跟着助威,场子也开始逐渐沸腾起来。
“铮”地一声脆响,剑锤相击,摩擦出耀眼的火花,拉开了武林大会的序幕。
戚振南以剑术见长,手中所执“兴魅剑”,虽不似“江湖七剑”闻名遐迩,但也以快、奇、险、厉着称。
只见他出手迅疾,招式多变,剑花繁复,所向披靡。
刁冠江本就力贯千钧,下盘稳如泰山,有了武器在身,更是如虎添翼。重逾百斤的金刚锤,在他手中轻如利刃。挥臂扬鞭之间,将其使得出神入化,凿石劈山。
两人斗了百十余招,仍未分出胜负。
刁冠江虽则力气颇佳,刚猛异常,但蛮力有余,机变不足。
戚振南以兴魅剑,连番挽出剑花,并一记纵横踢袭来,“砰”地一声,刁冠江如堤岸上的溃穴一般,瞬间崩塌倒地,败下阵来。
“承让!”戚振南向刁冠江打了个拱手。
刁冠江还礼后,愤愤不平地下了场。
“刁叔!你可得回去再好好练练呀!”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站上擂台的,竟然是一位女子。
只见来人着一袭浅绯色牡丹云锦糯裙,二十年华,容色秀丽,肩脊单薄,身量娇小,乍一看,还以为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
可她手中的两柄金背龙凤斧,面泛银光,重越玄铁,却再也无法让人小瞧了去。
“哼!小丫头,你可要当心了!这人可不好对付,别大意!”刁冠江虽下了场,但仍旧不忘嘱咐道。
“好说!”那女子拱手称谢,转身对戚振南道:“连蛟龙舫的第一好手,也能被挑下马,阁下当真是厉害!凝光阁姚知澜,前来领教一二!”姚知澜挽了两下手中铁斧,力道之轻盈,宛如织女绣花。
“请!”
戚振南并未看轻对手,礼节性地拱手示意后,两人拉开了架势,准备酣畅淋漓地比试一场!
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凝光阁那边,弟子虽以女子居多,但也毫不示弱,纷纷摇旗呐喊,擂鼓助威。
而姚知澜则更让人刮目相看!辗转腾挪间,一双金背龙凤斧,使得当真是“鬼斧神工”。
最让人称奇的,不仅是招式,而是耐力。在戚振南一招一式的逼迫下,姚知澜看似弱小的身躯,却如蕴藏了巨大的能量,电闪雷鸣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却威力不减当初。
“好!”俞非晚在台下观战,不禁拍手称快——这姚知澜,当得是一位奇女子,武林之中,果然藏龙卧虎,人杰地灵。
又过了百余招,姚知澜左一招“泰山压顶”,右一记“横扫千军”,速度如雷击电钧,竟将身量高她尺余的戚振南,一脚踹翻在地。
一时间,赞叹声和议论声四起,将这比武的场子,给彻底挑热了起来!
姚知澜拱手致意,准备迎接下一轮挑战。
就在众人拍手称快时,一道瓦青色的身影窜向了擂台,掌风击出,直指姚知澜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