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陆撅着嘴，眼神里透露着倔强和反抗的意味。
    顾知也真想狠狠咬上她几口，他肃声问。
    “：你到底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你自己没自信？又或者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零陆下意识否认，“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脸上写满了失落。
    “：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最好赶紧把你给我的那张卡拿走，要不然你明天前脚去出差我后脚就拿着那张卡去养别的男人。”
    “：零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点数？一个巴不得不和人往来的人会拿着她丈夫赚来的钱去养别的男人？”
    “：好啊，你去，我看看你能不能过你自己那关。”顾知也的语气充满不悦和愠怒。
    零陆利落起身。
    “：去哪？”顾知也拉住她的手腕。
    “：关你什么事。”零陆用力抽回手，可她越是用力想抽回顾知也就握得越紧。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你别忘了你和我还签了三年的合同。”顾知也尖刻地说。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哐哐给他自己两巴掌，这是个什么犯贱的脾性，明知道零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还非要说这些话去刺她。
    零陆突然停住了挣扎地动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没忘。”说完后顺从地在顾知也身边坐下了。
    她垂着脑袋，一眼都不愿多看他。但如果她愿意偏头看看顾知也，一定能看到他的眸子里浮现的后悔和懊恼的神色。
    顾知也松开零陆的手腕，被他手掌紧握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刺眼的红色。他心疼又歉疚地问。
    “：疼吗？”
    “：不疼。”零陆平静地说，她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框里面浮现的这层水雾眨掉。
    “：先生，太太，吃饭了。”用人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顾知也凝眸看着一动不动的零陆，好像没有他发话她便会一直呆坐在这似的。
    他去牵她垂放在腿上的手，没有一点拒绝，全是顺从，可她明明还在伤心、还在生气。
    吃饭的时候，顾知也夹的菜她一股脑全吃了，哪怕其中夹杂了一些她并不喜欢的配菜。
    搁平常的时候零陆一定会挑出来，可她今天哪怕是面露难色也强行咽了下去。
    “：你不用这样。”顾知也无奈地讲。
    “：不用哪样？”零陆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用人一看这俩人气氛不对都躲得远远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知道，实话都是难听的。”
    零陆又故意曲解了顾知也话里的意思，这顿饭吃得无比压抑。
    顾知也突然意识到，他低估了零陆对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在这件事情上，她看不起她自己。
    饭后，零陆拿出给顾嘤嘤和咕噜买的新裙子，咕噜一下就跑没影了，顾嘤嘤像是察觉到了零陆低落的情绪，无比配合。
    “：真好看的小狗。”零陆摸了摸顾嘤嘤的狗头，笑着夸它。
    顾嘤嘤咧着嘴，吐着舌头，还臭屁的在零陆跟前转了一圈，向她全方面展示一下这条裙子穿在它身上的效果。
    零陆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外头热，待会出去的时候我给你脱掉，自己去玩吧。”
    顾嘤嘤扭头就去找咕噜显摆去了。
    零陆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盯着窗外的草坪。
    “：把这个喝了。”顾知也把之前医生开的补铁口服液递给零陆。
    零陆面无表情地接过补贴口服液，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后把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浓浓的血腥味即刻斥满她的口腔、鼻腔，甚至整个脑腔。
    零陆打了个冷颤，起身冲进卫生间，咳嗽的同时伴随着无声的干呕。
    她的脸部由于难受而涨得通红，生理性难受产生的泪水打湿了睫毛。
    顾知也体贴地轻拍着她的背，把刚倒来的温水递给她。
    零陆没有接，她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捂着胸口，皱眉蹙额，像是在认真感受身体内那股恶心感是否消退。
    待到她脸上的涨红褪去，顾知也关切地问，“好些了？”
    零陆没有回答，转身来到厨房又自行倒了杯水，喝完后顺带冲洗杯子。
    “：你不用干这些。”顾知也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零陆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擦了手就站在那里。
    “：陆陆。”
    沉默。
    “：你说话。”
    “：要我说什么？”零陆语气很温顺，像是在告诉顾知也，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抱歉，原谅我好吗？我不该说那句话。”顾知也从零陆的身后拥住她，抱紧了她，鼻尖贴着她的头发。
    零陆的眼眶发烫，她屏住呼吸，抬起脑袋，不停地眨着眼睛。
    她的视线一下变得模糊，紧接着又恢复清明，变得模糊，又再次恢复清明，这样来回几次之后，滚烫的泪珠还是沿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头一滴掉落的眼泪就像是一个建筑中最主要的那块砖，当这块砖被抽掉时，整个建筑便会轰然倒塌，就像她那全面崩溃的情绪。
    零陆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神色麻木且悲伤。
    “：顾知也，你如果。”零陆的嗓音突然失控而不停地发颤。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顾知也心疼而又歉疚地吻着零陆的头发。
    “：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有问题。”
    “：我知道我和你签合同的时候相当于是在卖身，我不用你告诉我你心里有多看不起我。”
    零陆的心里斥满了自卑，签合同的事情和被顾知也撞见的那件事情就像两根刺。
    当她得意忘形地认为她要开始幸福了的时候那两根就会狠狠扎向她并且恶毒地告诉她，“零陆，你就是一个很不堪的人。”
    但是在当时那个局面，签合同是她权衡利弊后认为的最优解。她唯一做得不对的就是跨过了那条红线。
    “：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顾知也一遍遍重复着，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顾知也，你在一个有爱、富裕、关系健康的家庭中长大。而我呢，从小就是小心翼翼看人眼色生活。我们本质上就不合适。”
    “：你可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面去物色你喜欢的女性，找到了之后通知我一声就好，我会立马和你办离婚，从这里搬出去，绝对不会赖着你，你放心。”
    “：我们俩还是退回去吧，退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免得让你一次又一次来提醒我。”
    零陆胡乱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她的语气冷静到让顾知也心慌，他神色懊悔地亲吻着零陆的头发。
    “：我不同意，你答应了和我交往，怎么能中途反悔。”
    零陆没有回答，擦干的眼泪再次迅速溢满眼眶。
    散步照常进行，顾嘤嘤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异常的乖巧。
    顾知也急于在他明天出差之前就修复好两人的关系。不然，半个月之后，俩人本就降至冰点的关系可能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想看《魂断蓝桥》，上次时间不够，现在才八点半，我们看完电影正好睡觉。”
    顾知也从浴室出来后径直走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零陆的身边，温声讲。
    “：你想看吗？”零陆合上书，抬起头平静地盯着顾知也。
    “：想和你一起看。”
    零陆一言不发地起身。
    顾知也伸手去牵她，被她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