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瑞尔的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你们…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一声狼嚎过去,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躲在这里,等着奥冉大人在外面为你们解决一切了?”
他的语气和他的情绪一样,冷漠得可怕。
他们瞬间停止。
“外 外面的东西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喀狄迦“他们只是被冻住了,数量太多,精灵能量不足,等下一次钟声响起,大概他们会冲破冰层,再度进攻。”
“那为什么你们不能趁这段时间,出去把他们拆了?”
咻,一把匕首穿过那个机器人的头,在人群间穿梭,最后回到瑞尔的手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有些死寂,与外面那些机器人别无二致。
那些机器人开始慌了,看着这一张表情他们有些发怵,但因为他刚刚的所为,他们大着胆子问:
“为什么您要杀他?”
“他说得没错呀!”
……
“他的确说得没错,但我不喜欢,他的神经主盘没问题,我只是让他不能再说我不想听的话了。
之后的维修费用我来出,还有问题吗?”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里难掩疲惫和失望,虽然他极力压制,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
(我到底,在妄想着什么?
早就该明白的不是吗?这些机器人,从心底里就是冷漠的。
就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现在,把水系和冰系精灵都拿出来!要是让我发现有人藏私,下一个,神经主盘还会不会有事,我可就说不定了。”
凛泉向前踏出一步,寒意蔓延,那些机器人的外壳上都凝起一层冰霜。
但比这份寒意更冷的,是瑞尔看向他们的眼神,像是看着一群不知死活的死人。
喀狄迦有些惊讶凛泉的举动,他都没想过它会这么听话,甚至都没人叫它它就自己有了动作。
但这个方法很管用,陆续有几个机器人拿出了他们的精灵,喀狄迦有些不满“就这么点?”
他们互相看看,不敢再造次“副将,我们跑出来的时候,没几个带上了精灵。”
“有带精灵的都放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瑞尔再次发声,这一次明显带上了怒意。
他们把精灵们都放了出来,三分之二战舰的普通机器人,带上精灵的…不到二十分之一。
虽然养精灵的机器人不占多数,但不至于只有这么点。
钟离的手下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老四罕见的生了气“你们把你们的精灵丢在外面?不是有人搜救吗?你们连带上精灵的时间都没有吗?”
老五“我看他们就没想过他们的精灵,自己跑都来不及,还想着管其他的吗?”
人群中有机器人反驳“那只是一些精灵而已,带不带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老七忍不了“什么叫带不带有什么关系?既然养了精灵,他们就是伙伴了,你tm告诉我带不带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就要冲上去把那个机器揪出来揍一顿,还是老四拉着他“拂沅,没必要为这些人动气,他们不值得。”
老六“我们还是出去找老大吧,这里真恶心。”
他们顿了顿,看向凛泉背上的机器人“中尉,可以吗?”
瑞尔现在不想管任何人,走到角落双手抱胸“随便。”
凛泉歪头,不理解他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虽然这些机器人的确很恶心,但是有什么好生气的?
它不懂,不懂什么叫期待落空,什么叫数次鼓起勇气试探,得到的还是一如既往,令人失望后的不甘与绝望。
纭潇啄累了,放弃了,放弃了它那呆板的主人——反正也伤不到他,它跑去找老六。
看着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精灵,老六忽的有些慌,后退两步躲到老五身后。
纭潇低头“啾啾”,他们莫名其妙,没听懂。
它好像脾气不太好,伸长脖子把老六叼起来,把要抓它脖子的老五扫开,一扇翅膀落到修然前面。
推推老六,看着修然,老六摸不着头脑。
修然“它想让你改名字。”
老六不敢置信“凭什么?”
它又开始啄他,老六抱头鼠窜“啊啊啊啊,四哥五哥老七!”
待他跑到瑞尔前面,瑞尔伸手掐住纭潇的脖子,盯着它的眼睛“他叫逸云萧,三个字,弄不混。”
“啾啾啾啾!”瑞尔放开它,它打理一下自己,走了。
“等着吧各位,等着黑暗降临,等着所有人都变成痛苦的奴隶…等死吧。”
*
另一边,芮锦和奥冉分头行动。
奥冉的动作较快,对战舰非常熟悉,也了解很多隐藏的暗道,不一会就到了总控室,与门口的机器人打了个照面。
“穆邬呢?”
其中一个机器人行礼“先生在里面,还有您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小精灵。”
“嗯”
他向前走去,踏入总控室大门的瞬间,身后那些机器人全部没了头。
萨贝莎落在他身后,他使了个眼色,萨贝莎再次隐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身后大门缓慢关闭,他环视四周,一架钢琴稳稳摆在中心,总控室内空无一人,面前的大屏幕上放映着大厅内的一切。
瑞尔站在高台侃侃而谈,在火焰中岿然而立,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这些答案看似随意,都在为他们传达一个讯息——现在这里的处境很危险,希望他们能齐心协力,与他们共同应对。
(可笑的想法)
在看到他因为一句八卦的话题而生气离开时,奥冉没有任何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机器人。
或许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试探了。
永远不要去试探人性,因为你得到的只会是失望。
尤其是,当你早就知道结果的时候。
“他难过了,真可爱,不是吗?”
风刃呼啸而过,坞呈仓忙躲开,在他身后迎接他的,是灼热光刃,危机时刻,体内触手伸出将奥冉向后拉去。
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他只能调转刀锋,砍向那看不见的触手。
萨贝莎没有现形,依旧在无人知晓处潜伏着。
“穆邬呢?”
坞呈淡笑着,与奥冉相对而立“先生他就在这的某个地方,您可以找找。”
对于这种人,奥冉知道跟他们废话没用,不过没关系,把他们打服了,就会好好说话了。
在几次交锋后,奥冉劈开十几条看不见的触手,光刃直击他脑门,却在触碰到他外壳时停下。
即使头顶外壳被光刃灼烧,他依旧扬起笑容“怎么不砍下去了?奥冉大人,您也发现了,这里任何地方都没有异常吧。
但是我没骗您,他们就在这,就在这个总控室内。”
奥冉的心有些下沉“你吸了穆邬的能量?”
他摇头,奥冉的光刃没有移开,在他头上划出了更大的口子“不,他看不见,他的能量对我来说没用,所以,我要能看见的,相信您可以做到吧?”
“钟离呢?”
“嗯~这是个问题,我也想问您,我在发现先生看不见时就想找他,可惜,我没找到。”最后一句话,配着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你不是还有一个机器人?”
“她不行了,她对我的折磨已经麻木,我需要没有麻木的。
在您的战舰上要找到一个对世间抱有善意的可不容易。”
他偏头看着屏幕上的大厅,脸上的淡笑隐隐有扩大的趋势“您看,他找了这么久,找到的也没有几个,现在他自己都忘了这份善意了。
我该感谢您的不闻不问,要不是您,我还没法把他逼成这样。”
奥冉眯了眯眼“你,是坞呈?”
他重新看向奥冉,带上了些虚假的敬佩“不愧是战神,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奥冉大人,您猜错了,我就是坞呈,不过是融合了朔暝的坞呈。
这样的我,有着清楚的自我意识,但是所做所为,都在为了朔暝,我现在,很想把这艘战舰,变成痛苦的制造所。
所以啊,您是不是该帮帮我呢?”
“你觉得凭你,能越得过我?”
他摇头“我没有这么觉得,但我觉得您应该也是不想看到那么多伤亡的吧。”
咚 咚 咚……
他的笑展开,夸张残忍,不知是什么东西操控着总控台,屏幕上不再是大厅的监控,而是大厅外各个通道内部的影像。
那些“空壳”疯狂的敲打着通往大厅的门,动作迅速,与奥冉之前在下面看见的僵硬呆滞,完全不一样,但是有一点相同——他们的脸上都是宛若死寂般的平静。
“只要您帮我,我要的,就只有瑞尔,我可以带着他离开,永远不会回来,也会把这里的一切撤掉。”
奥冉沉默良久,还是问出了他疑惑很久的问题“你真的爱他?”
“当然。”
“可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可怜虫,渴望得到另一个人,而衍生出的所谓的‘爱’。”
他的眼睛颤了颤,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我并不可怜,他更值得怜悯不是吗?”
“如果没有你,他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怜悯。”
他似乎无话可说,愣在那许久,奥冉直接一拳打过去,把他打倒在地。
一声狼嚎响起,屏幕上的那些机器人瞬间被冻结在冰里,但那扩散的范围不大,那些冰冻的“空壳”身后,还有许多“空壳”在缓慢前进,一点点把前面的那些推进去。
大概等到下一次钟声响起,那些门就会全部瓦解,大厅内部的机器人,就会直面这些“空壳”,直面他们曾经的伙伴。
奥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真的觉得你爱他吗?你想要的是他,还是想看看一个倔强的人,能撑多久才会屈服?
还是想看看让曾经的自己,是怎么屈服的?”
坞呈“蹭”的站起来“这与我们现在讨论的没有关系,奥冉大人,您就说,帮还是不帮?”
嗒嗒嗒…奥冉的手指轻点手臂。
“我要先看看穆邬在哪。”
敲击声不断,坞呈的思绪被这声音弄得有些杂乱,他将烦躁压下,那些看不见的触手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大团黑雾。
渐渐的,奥冉看到了它——朔暝。
黑雾当中裂开一道裂缝,露出其中的空间,那月白色机器人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显眼,他向这边看来,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
“奥冉大人!”
看见他,穆邬的屏幕上带上了些欣喜,正要向这边跑来时,那道裂缝却关闭了,那黑雾也渐渐隐去。
奥冉纹丝未动,冷漠的看着一切发生“在这等着吧,待会会有人上来的。”
他走到总控台前,调出大厅的画面,迎面就是瑞尔被纭潇追着啄,他又换了回去…没过一会就去看战舰的飞行路径图。
“这不是我们原来的路径,你要干什么?”
坞呈依旧淡笑着,但此刻那抹笑有些崩裂,奥冉无法看见的脚下,是好几条扭动的断掉的黏腻触手。
“我不清楚,这是朔暝想去的地方,我已经快压制不住它了。”
奥冉没什么反应,只是把路径又改了回去,然后他就发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改了回去……
他冷冷回头,坞呈微微一笑,表示他也控制不了。
奥冉凝视他片刻,再次修改路线,运用他的权限锁定路线。
然后!一拳把总控台砸了!砸了!
穆邬的心在滴血……
坞呈的发声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干了什么?”
这和他的声音不一样,很尖,像是小孩子的哭闹,特别是那种七八岁小男孩的,尖锐中带着沙哑“我要过去!你这个坏蛋!那个地方有痛苦,我要吃的!”
空气开始紊乱,像是有很多东西在空中飞舞,奥冉放出防护罩。
啪啪啪……有什么东西不停拍打着防护罩,奥冉看不见,也无动于衷,但这些声音真的很吵。
(还是无夕乖,掉眼泪都是安安静静的)
这种东西要是之前,在他开口的时候就被砍了。
“把它砍了。”
坞呈的表情也开始变换,从中间分开一半痛苦,一半淡笑,又发出那种难听的叫声。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一个人,却好像分割成了两个人。
坞呈“您看,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了。”
朔暝‘好痛好痛,为什么我的身体断掉了?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