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翊舒,被妖抓走了?”
凉月听郡王哭诉完,又问了一遍。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凉月想自己似乎应该装得惊恐一些,不然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反应。
或许,她该直接被吓晕……
正想着怎么做得自然些,哪知道郡王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凉月身前,凉月连忙起身躲开。
“郡王, 你可以跪陛下,跪我父王,但是不能跪我。我受不起。”
郡王老泪纵横,擦了把鼻涕:“郡主殿下,除了你,这京中再无人能救微臣的女儿了!”
这时候郡王夫人也哭哭啼啼地过来了,她说:“京中要有传言, 要想解决跟妖有关的事,得找轻罗馆的花公子。郡主您是花公子的徒弟, 我们不求您,又能去求谁呢?”
“可我真的帮不了你们。”
凉月冲人使了个眼色,叫人把这二位先扶起来,可这两人愣是不起身。
凉月背手过去,又默默地退了一步。
“真对不住,我师父确实神通广大,不过我拜师,不过是觉得好玩,根本没学过什么正经东西,更何况,我才几岁,学了才多久?你们不要拿我消遣了,有什么事,还是去什么仙山啊,寺庙啊,去请些经验老道的法师吧!”
凉月见两个人有些迟疑,又说道:“听说颖州有个苏氏宗门很有些东西, 你们可以去找他试试。”
凉月又一顿安慰郡王夫妻俩, 半个时辰后,总算把人请走了。
“说得我嗓子都哑了。”
凉月接过黄掌柜的茶,累瘫在席子上。
“救女心切,倒也是人之常情。”
黄掌柜是个心善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打探:“主人,这件事本也是我们轻罗馆的分内之事,要不,俺派几个人去查查?”
凉月笑了。
“您老啊,从前在漠城,挺爽朗的,有什么说什么,怎么如今也学起这些弯弯绕绕的了?”
凉月将茶杯放下,顺了两口气,“我嘴上说不管,只是怕这夫妻俩嘴巴不严,把我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再捅出去,给疯爹惹不必要的麻烦。”
凉月伸了个懒腰:“摄政王不定期发疯已经够叫百姓惶恐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法术高强的妖女,大凌会乱的。”
“呵。”
一直沉默不语的风缄轻轻张口,吐出口白气,扭过头不看凉月。
黄掌柜则把提起来的心揣回了肚子里,心里又不禁佩服主人能想到这么深的一层。
“叫顾北斗去看看吧,他闲得难受。”
凉月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翊舒不是什么特别的体质,招不来什么大妖。
“我劝你还是亲自去看看。”
风缄却在黄掌柜还没出门前又开了口。
“我不去。”
凉月不情愿地说,她揉了揉脖子,谁要去管那绿茶的事。
风缄不用听凉月心里想的什么,就知道她不会真心想帮那姑娘的。
“先是宫中,再到郡王府,你应该警惕一些。”
风缄提醒凉月,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半点温情,冷冰冰的,好像是在给一个陌生人指路。
凉月也觉出风缄情绪不对了,之前好像也是这样,只要她一向着疯爹,风缄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
他对疯爹为何会有敌意?
凉月见风缄又把头扭过去了,便知道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已经想明白其中关节了。
“我知道了,听你的。”
凉月十分少见地没有反驳风缄,还表现得特别乖巧,叫黄掌柜忍不住在离开时多看了风缄两眼。
能让主人这么听话的,除了主人她爹,还有花酿,可还是头一个。
凉月剥了个花生,把壳丢到风缄那,本以为他会躲开,或者干脆转过来丢她,没想到风缄居然一动未动,那花生壳就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挂在风缄如雪一般的长发上。
凉月撅撅嘴,这是怎么了?
她朝风缄走过去,走到他身前,见他微微垂着眼帘,表情有些落寞。
“你又在想阿徯吧?”
凉月抚摸着风缄没什么温度的脸颊。
风缄漠然地微微侧头,将眼睛掩饰在发梢里。
凉月揉了揉额角,这天帝若是心情不佳,应该怎么哄啊?
凉月还真没试过。
从前都是旁人迁就她,她可没这么烦恼过。
凉月掐了个诀,随着一阵青绿色的光芒从凉月脚底亮起,在风缄面前转了个圈,她的身高瞬间被拔了上去,待绿光散尽,凉月已经完全换了模样。
“你看看我好不好?”
风缄抬眼,瞳孔收缩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竟然和他记忆中的人儿重了影。
“阿徯……”
风缄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声。
凉月眨了眨眼睛,冲风缄笑笑。
她或许应该早点学会化形,如果这样可以让一个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的话。
“是我。”
风缄起身,缓缓将他的阿徯拥在怀中。
凉月也把手搭上风缄的后背,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风缄,还真不习惯。
可是下一瞬,风缄就把凉月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凉月诧异,她变得不像吗?为什么风缄的表情好像很嫌弃似的!
“你误会了!”
风缄正色道,“以我的法力,可以造出比你更加惟妙惟肖的阿徯。”
凉月捏了捏自己的脸,默默地解了法术,又恢复了自己的本相。
“顾凉月,”风缄摸了摸凉月的头,“我是在担心你。”
凉月不解:“你真的是担心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来越不喜欢我提疯爹了?”
风缄牵起凉月的手,拉着她走到门口:“不仅仅是你爹,你对那些你在乎的人,都太过于替他们考虑了,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什么意思?”
风缄指了指西边的天空:“青染,你不应该再留下她,一旦她重新聚魂,卷土重来,吃亏的是你。像这样的隐患,你明明可以铲除,你却动了恻隐之心。”
凉月不以为然:“你是觉得,我是妇人之仁了?”
风缄点头:“难道不是吗?”
“疯爹不一样,他是我父亲。他即便疯了,也会出于本能,保护我。我要护他一辈子,我不觉得这是妇人之仁。”
青染的事情,凉月确实没有反驳风缄的借口。
可是疯爹不一样,凉月没觉得自己保护自己的亲人,有什么问题。
“不惜代价……”
风缄知道劝不住凉月,因为他发现即便性情上,凉月与阿徯差了好多,可她们愿意为了亲人做出任何牺牲的那份执念,依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