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冠道人随即神情严肃道:“小陛下的造天计划,你看有几成胜算?”
张三丰笑了笑,“没有见他之前我估摸着有五成,这还是把朱元璋和朱棣一大一小两个混蛋的遗留算了进去。”
“现在嘛。”他眼中精光一闪,斩钉截铁道:“七成半!”
“多出的一半哪来的?”铁观道人追问道,他猜到多出的两成极有可能是张三丰认定朱厚熜已达辟道之境,再加上镇守两界山那一位,一位辟道一成胜算。
张三丰喝了碗黄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铁冠道人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怎么还惦记上我了?元末那场大战,你还害我不够吗?我可是足足在鄱阳湖下埋了三年半。”
“不要急,上一次是我分不出手,这次可是到了决战的时刻。”张三丰精神抖擞地说道,“天下道门尽数汇聚京师,龙虎山和终南山的小家伙们看来也押注在当今陛下身上,加上墙头草的大和尚们,又可以多半成胜算。”
铁冠道人喃喃自语,“八成,够了,足够了!”
他兴致勃勃的对张三丰说道:“道兄,你有何高见,在下自当鼎力相助。”
张三丰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莫急,先在京城逛吃几天再说。”
乾清宫内,朱厚熜呆呆的看着玉案上凭空出现的一尊雕像,饶是以他的定力,此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送人见面礼,有送神像的吗?
他端详着眼前的神像,脚踩神龟,手持宝剑,长发披散面容威严。
“真武大帝”!等等,雕像没有胡须!
在永乐之后,民间塑造真武大帝像,多参考朱棣的形象,白面真武那是在永乐之前。
他想了想,发动金科玉律,将神像拉入安全的小天地,才用神思观察神像。
片刻之后,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白面真武像,帝尊以白面示人,阴阳混元,绝杀邪魅”
这是一尊“战像”类似于神话中的法宝,不过这种武器是祖商专属。
朱厚熜在何尊中看到过,那如魔似神的战像。
盘庚迁都时,那八尊与普通人无异的战神雕像,举手之间,便将偌大一座“帝都”托起,送往殷。
很显然,这尊白脸真武神像,并不是商朝或者永乐年间所铸。
他想了想,眼前这尊堪比小天地的神像,应该打造于洪武年间,而且极有可能是朱元璋亲手凿的。
朱厚熜敏锐地观察到了神像长发处刀削斧劈的痕迹,再结合各种细节。
他断言这尊神像是由一块巨大的黄铜整体雕塑而成,而且雕工与供奉在太庙中朱元璋手凿的祖宗牌位痕迹丝毫不差。
“张真人,你给我这尊白脸真武神像做什么,莫非是要给我护法不成?”朱厚熜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思索许久,朱厚熜没有得到答案,便唤来一直侍奉在殿外的麦福。
“麦大伴,派人把这尊神像供奉在紫禁城尾端的玄天殿。”
麦福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乾清宫中的神像,他瞳孔微缩但并没有多问什么,随即转身到殿外叫了几个化劲修为的小黄门,齐手将神像抬了出去。
白面真武像,落座玄天殿。
麦福叩拜完正要起身,却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身的疲劳尽数消散。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尊威风凛凛的真武神像,连忙又是一拜。
“陛下果然是修成了神仙,莫非这是请来的神仙朋友?”
麦福神情恍惚,脚步飞快离开了玄天殿。
在殿外扫落叶的小黄门,私下闲聊。
“陛下修仙魔怔,莫非黄公公也跟着修糊涂了。”一个微胖的小黄门道。
“前几日出宫省亲,民间都在盛传陛下的功德,说发行天宝活人无数,只是对陛下大兴土木修建宫观颇有微词。”
负责添油的小黄门跟着插了句嘴,“何止是微词?我家在天津卫,那里的百姓都快传疯了,说咱们陛下是下一位道君皇帝!”
身材偏瘦的小黄门将树叶扫进竹篓,“陛下修不修仙是他老人家乐意,百姓跟着嚼什么舌!”他一脸气愤地说:“咱们这位陛下多好,我不知道以前的皇帝如何,但能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只有这一位,若世上真的有仙佛,我千求万求也要求他让陛下成仙。”
“巡视的司耀来了,快住嘴!”
穿着护疏服,推着改制水车的司耀远远走开,身材微胖的小黄门将耳朵贴到地上,感觉没有震动之后,才赶忙招呼几人。
刚进宫的一个小黄门不解地问道,“老哥,这些不是宫中的救火队吗,你们怎么如此害怕他们?”
放下手中的油壶,小黄门斜睨了他一眼,“练过童子功吗?”
“练过。”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宫墙,“就你现在的本事,不吃不喝练上十年,也不一定赶得上那群人中武功最差的。”
“你说这样的能人,只是安排来救火的?”说完他便提起油壶,一出殿门上半身就微微往下弯了几分。
刚进宫的小黄门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了穿着黑色制服的不好惹。
麦福回宫复命,朱厚熜也感受到了紫禁城大阵的变化,浑厚如天柱的大阵多了些灵动的气息。
朱厚熜若有所思,或许紫禁城的大阵原本就留有白面真武像的位置。
他起身吩咐麦福道:“向田锋传达朕的旨意,今科考生任官的决议提前一期刊载到《邸报》上。”
“是。”
新科状元被委任为三品大员的消息传出,一时间朝野哗然。
民间对于连中三元的文曲星爷倒是好感大增,这不仅是因为百姓对于知识纯粹地敬仰,更是因为张楚言带来了许多改变他们生活的发明创造。
在朱厚熜搭建的大框架下,大明这个古老的帝国,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
三宫的建立,以张楚言为首,但离不开和他一样的改革者们。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是湛若水,年近六旬,主持京师学宫的工作。最具有闯劲的是唐伯虎,他被委任为南京的学宫宫正。
唐伯虎少年得志,但因为科举舞弊案不能踏入仕途,自此寄情书画借酒消愁。
可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他自始至终都怀揣着兼济天下的理想。
朱厚熜给了一个机会,让他认清了自己,也明白他该在如今的大明该做些什么。
他力排众议将南京三宫建在金陵江畔,并近乎离经叛道将法家道家等诸子学说引入学生的课程,并且严格规定武考内容。
“连我一巴掌都接不下,有什么脸面说是唐伯虎的学生?”他的原话是如此地嚣张,自然也引起了保守派的疯狂反扑。
他们不敢反驳建造三宫的大事,却能在三宫的营造上使些手段。
不提供木材,拦截运送建材的船只,甚至阻拦学子报名。
唐伯虎凭借强硬的手腕,一个晚上挨家挨户地去谈,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南京三宫也是除京师之外最先建成的。
他规范了学子的课程,并且明确地提出一套量化标准,在随后轰轰烈烈的三宫建造中起了巨大作用。
身为三宫宏观上的调度者,张楚言忙碌异常。
他不仅要负责实际上的繁重政务,还要想方设法从根子上创建学理并行的思想。
天衍二年十月,他上报内阁,创建《格物》和《天理》《礼法》三大文刊。
朱厚熜欣然提笔,写上刊名,并亲自写了三篇首刊。
作为主刊人,张楚言当仁不让,一出手就是六十篇文章。
诸如《从打狗棒法谈力学学习》《炼丹中的化学原理》《力学——从零开始教你飞檐走壁》《数学模型分析鄱阳湖之战》
…………
颇具大明本土特色和科学知识的文章,让远道而来的波尔兰都啧啧称奇。
他甚至在公开场合宣扬,“张先生到英国,真理报的编辑都会为他行礼!”
张楚言不光在理工方面造诣惊人,同时作为心学大师王阳明的弟子,他对于儒学的现状也颇为不满。
虽然在儒家的圈子里,他只是个新人,但是充满着好奇心的张楚言乐意去寻找其他的可能性。
“一切发端于人的学说,最终的指向在人。”他慷慨陈词道。
他站立在不可思议巨人之上的见识,给予了固执己见的老人们深深的震撼,并且他的影响力还在不断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