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日朗,一派好风光。
北京城中车水马龙,城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
在帝国的意志下,各种建设快得不可思议。
城郊天地日月四坛初见规模,城内排水管道改造如火如荼。
北京,这个古老的城市,在这个冬季里显得异常喧嚣。
乾清宫。
朱厚熜神思内视,泥丸宫中山河纵横。
以紫禁城为中轴,房屋道路不断向四周延伸。
小巧的天宝司闪烁光芒,驱散道路四周的灰雾。
“南直隶,浙江,广东…………大明疆域过半显现,国运畅通,天宝计划即将成功。”
朱厚熜看向灰雾,心中所想,却是东北白山黑水,西南山川沼林,还有那神秘的冰川高原。
西南尚且无忧,归入大明教化只是时间问题。
东北部族虽然根深蒂固,但在大势面前也无法抵挡。
只是高原广阔,且其利在万世而不在今世,想要朝廷一心使其归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朱厚熜心思一转,泥丸宫中图景跟着变化。
他在触及到御炁境屏障时,巧合地与周天仪发生共鸣。
此时不必到奉天殿,也能在泥丸宫中,演化周天仪的能力。
图景变化,房屋道路迅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大大小小的人影。
这些,都是修行了呼吸法的人。
气运联通,他便能感应到“新礼”施行的进度。
粗略一看,竞是富庶之地,学习新礼之人最多。
他略一思量,倒也不难想出原因。
新礼的两大基本盘——“呼吸法”,“大明正韵。”
越是思虑深远之人,越能感受到这两样东西的威力。
“呼吸法”强身健体矫正身姿,且极为简便易行,这样的法门几乎是世家大族的不传之秘。
如今法门大开,地位无亚于第二次革新科举。
“大明正韵”潜移默化,使文明得到迅速地发展,国民凝聚力也在不断增强。
再加上二者相辅相成,直指玉印——这一划时代的利器。
朱厚熜最近又在文渊阁图书集中,找到了几样有趣的东西,重新整理之后与玉印结合。
就能使玉印,与他过往记忆中的某样东西越来越接近。
思及此处,他又望向墙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怅然出神。
文渊阁内《大唐礼乐篇》中“灵神机甲”。
《秦律》内“真气聚能炮”。
要命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还好,他抬头看向浩渺的蓝天。
自己头顶这片天空之下,诛邪绝迹,百圣无踪。
再强大的老古董,也得安分守己。
“唉”朱厚熜轻轻吐气。
历史,似乎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背后,还藏着许多秘密。
他有种预感,所有的谜团,都和里世界有关。
然而,他始终没有找到前往里世界的方法。
按照之前的推断,里外世界的界限,是人之眼。
天,将人的力量无限放大,人目光之所及,山海化为中原。
可以说,他已经置身于里世界,却看不见摸不着。
想要见到里世界,就必须隔绝天的力量。
但这,谈何容易。
他曾经尝试过借助金科玉律,可只是白白耗损了大量气运挡灾,而没有任何收获。
也曾经翻遍古籍,但也只是一鳞半爪,什么恍恍惚惚之中见到真相,以大威能破世界,超脱者无约束。
一个比一个离谱。
唯一看似可行的,还是王阳明提供的一条路径。
武道飞升之境。
炎天压制,武道式微,最近百年宗师难成,何况武道极境。
而且新天将出,炎天必将迎来最后的疯狂。
所有的武者,可能都会被封死修为。
进阶无门!
他想了想,目前似乎只能在建立新天之后,才能一窥世界原貌。
不过他也并不懊恼,探索世界是出于好奇心,但他始终不变的追求都是超脱。
逐道者,心恒也。
“主上,楚待诏新改造的一批武器已经运到九镇,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今年的薪奉。”
朱厚熜点点头,又问道:“命江南赶制的衣物送去了吗?”
麦福略一思索,“新式军服三万三千四百二十三件,各种被服御冬衣物十万余件,在后一批送往九镇的路上。”
“楚待诏神智天成,新造的纺织机和水力纺纱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朱厚熜一展笑颜,面容灿于三夏之阳。
“楚言,是我大明的栋梁,万世难得的人才,待他明年春讳,朕也好名正言顺委以重任。”
楚言自军场大辩之后,便被朱厚熜从一介白身擢升为待诏。
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只可惜,他刚一上任,就被朱厚熜派往天工院。
即使外面议论纷纷,他也听不到。
他问麦福道:“麦大伴,安排楚言工部侍郎怎么样?”
朱厚熜似乎有些不满,“可惜不能直封尚书。”
麦福听到这话,心中一震,大宗师境界,多少年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试探性地说道:“臣愚笨不堪,不好妄下决断,只是家中河道旁的芦苇,越是脆嫩抽条越容易被狂风压倒。”
朱厚熜笑了起来,“我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起身驻足窗前,顺手指向天际。
“大伴,年少出名易摧折不假,但有些人是松柏,是寒梅,天生便要挺立世间任人评说。”
他淡淡道:“朕相信楚言,也相信自己。”
“是”麦福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恭声道。
朱厚熜走出殿外,在紫宸台上漫步。
他状若无意地问道,“王赞和汪鋐的奏报内阁看了吗?”
“内阁诸位阁老皆已看过,状况如常。”
朱厚熜垂眸,脸上看不出喜怒。
“无事?那就再等等。”
麦福忧虑重重,但也依旧谨守法度。
浙江和南京发生邪教叛逆的大事,又牵连这么多的官员。
内阁震动都算是寻常,如今毫无动作,反而安静得可怕。
麦福猜不透内阁诸人的心思,但也知道隐而未发的道理。
他只希望,诸位阁老不要做得太过,不能危及陛下。
否则…………
麦福躬身退去,眼中掩过一丝寒意。
朱厚熜手拍在汉白玉石柱上。
残阳留恋,几许多情。
石柱染上了光的温度,朱厚熜感受着手掌凹凸的触感,以及那丝丝缕缕的暖意。
他轻声呢喃道:“杨首辅,不知你会作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