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冒险进行军事侦察,赫克托尔等人总算发现了,那座“斯卡雷特行在”,位于曼岛北部被更改的地形上:“行在”离海平面近2000米,十分巧妙地修建在一个陡峭的悬崖顶上,只有一条缆车与下方的山谷相连。
而且……赫克托尔让摩根在离“行在”上方约5000米的高空盘旋,尝试使用侦察魔法,去摸清山区的瓦军兵力布置,却撞上了魔族架设的魔法墙壁,根本无法探明情况。但可以判断的是,通往这“行在”所在山区的每条道路,都被瓦军封锁着——如果维军试图正面从下往上打,至少得部署一整个山地师的兵力:而在此期间,玫兰莎她们,极有可能会被“行在”的守军杀害。
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取情报,赫克托尔指示摩根:“少尉,尽量靠近目标地点,启用侦察机的相机拍照!”
“上尉!这已是不被敌军感应到的最低高度了,再接近的话,我们会进入敌军防空火力的射程范围内!”摩根提醒赫克托尔继续下降的危险性,才让后者放弃了靠近的指示。
这时,梅莉开口了:“那目前拍照的状态如何,少尉?你有检查么?”
回答她的,是摩根的机组队员,“坏消息,中尉小姐,我们的自动照相机失灵了!估计是刚才被敌机追击时毁坏的!”
“……”梅莉沉默了一阵,让摩根把飞行速度放缓后,做了个极为惊人的举动:她用力把侦察机的窗子打开,冷气呼啸着涌入机舱里,吓了其他所有人一跳——摩根也是凭本能反应迅速调整机身,才让剧烈晃动的机身重新保持平衡。
在其他人惊疑未定的时候,梅莉竟是直接探身出去,手持相机向下拍照?!
但高空到底氧气稀薄,所以,在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后,梅莉就脸色发白、大喘气着缩回了舱内,把相机递给赫克托尔:此时,她的发丝上,已凝结了点点冰霜。
赫克托尔心领神会,接过相机,也探身出去,朝下拍照,再在自己撑不住时,转手给梅莉。
如此往复几次后,赫克托尔正打算把相机再交给梅莉时,摩根望着面前的仪器表,开口提醒道:“赫克托尔上尉,我们飞机的油量已经不多了,现在只够返回港口的了。如果回去再遇到敌机,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蓝发的上尉思索一阵,想来已经拍得够多了,便点点头,把舱盖重新拉上,“好,准予返航。”
空军少尉答应一声,拉动操纵杆,调整航行的方向,往预先确定好的航线轨道飞去。
曼岛的轮廓,在侦察机高速飞行下,逐渐从窗外的景色中淡去,侦察机中,梅莉紧紧握着那台相机,咬着因多次探身出去而被冻得青紫的下唇,凝视那黑乎乎的镜头盖:她在想着什么?或许是这相机承载着的所有希望吧?
‘只要飞回港口,这次任务就算成功结束了。’赫克托尔这么想着,却不知为何,有一阵眩晕感袭来,视线都因这忽如其来的异感而震动:‘……该死,是因为刚才探头在外面太久了么?’
他竭力抵抗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尽量不让梅莉他们察觉到问题,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大口喘着气,而哪怕喘气,脸上的肌肉都仿佛在离他远去。
紧接着是听觉也被剥离,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响在减退,天地万物也逐渐沉寂,然后,赫克托尔就像被投进真空中,无声、无息,也没有方才那种煎熬的感觉了。
“……你……”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有点熟悉。
“你在……听得到……?”
女子的声音,但不是梅莉、玫兰莎或格拉尼的,而是,来自一个更为魅惑的存在。
但可以确定的是,赫克托尔已经好久没听过这声音了。
良久,视觉恢复了,却并非实存在的景象,是朦朦胧胧中一片绚烂的花田,连着整个天空都铺满粉色。
“呼,终于连上了。这还是姐姐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方法进行交流呢。”声音的主人仍旧没现身,但听到“姐姐”这个称谓,赫克托尔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那个以调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存在——“你是……梦魔露切德?”
“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叫我姐姐。”露切德的声音仍然是那般不温不火的,“这且不提,小弟弟,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做?做什么?不,稍等下,问题不是在于你为啥突然这样强行干涉我的五感吧?你应该知道……”
但他的不满被露切德很干脆地打断了:“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赫克托尔。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去救你的猫耳朋友?”
“你是什么意思,梦魔小姐?你想让我对她坐视不理?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哪怕这样会让你的朋友,迎来绝望的结局?”露切德的情绪,仍然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以一种仿佛在阐述客观事实的语气在说话。
“绝望的结局?”
“这样啊,我理解了,她跟你们,果然很合得来。但可惜,在排除了所有轻微变量的现在,我已经看不到……她的未来了。”语毕,没等赫克托尔反应过来,现实的声音便已冲破了这层粉色的幻觉。
赫克托尔一个激灵,重新找回了自己在侦察机座椅的存在,耳畔,正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少尉!怎么回事?!”不及细想露切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立刻焦急地询问道。
坐他身旁的亚麻色头发少女,替摩根回答了这个疑问,“是敌机,上尉!而且,对方似乎很愤怒!”
话音刚落,细微的爆炸声自右手边的方向传来,能明显感到整部侦察机的机身一阵地剧烈颠簸,尔后,颤抖着向下倾斜——右侧发动机!被弹药命中,爆炸,起火,细小的黑烟窜起,徐徐冲向天际。
发动机痛苦地尖叫着,在第一次颠簸完后,机上各乘员晃动的视野范围内,墨客木湾的波浪形状,在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各位!用力坐好了!我们要在海面上降落!”摩根以近乎喊叫的声音说出来,才算是盖过了周围死亡迫近的噪音,传达到机上另三名人员耳中。
紧接着,摩根左手拉着操纵杆,勉力依靠侦察机左引擎的推力,尽量保持侦察机机身的稳定,并选择了相对比较平缓的海面,作为临时迫降的“跑道”!
海面跟他们的距离,快速拉近了。
右翼折损的侦察机机腹,很快就擦到了那曾经平静的碧蓝。
接触海面的刹那,震荡而起的滔天巨浪,仿佛也一股脑地涌入他脑袋似的,让他整个人像跌进虚空,思维一片空白。紧接而来的冲撞力,又把他自虚空打入深渊:高低落差造成的强烈不适,让他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接着,什么东西“噗”地自他喉咙涌上,铁锈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是血。
其他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摩根还是坚持着,解开安全带,再艰难地打开舱盖,把提早准备好的救生圈,给每个人套上,“……快!各位!游!飞机……随时可能会爆炸!”
距离赫克托尔他们海上迫降的后方,约7000米的高空,击中敌机的瓦伦西亚战斗机机长,正在考虑要不要俯冲下去,对海面进行扫射。
“依照您以往的能力,他们本该全无迫降机会的……长公主殿下。”这架产自兽人国的最新型战斗机——“燕子”喷气战斗机中,飞行员的耳机里,僚机机长的声音,听着有点纳闷,“虽然我能确定您是已经击坠敌机了,但是……”
“烦死了。”芙兰朵露·斯卡雷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僚机机长的话,“既然已经取得战果了,就返回吧。不然,那家伙又要生气了。”
她这次,本来就想一个人清净,离伦瓦丁越远越好,但结果,因心情烦躁,还是让僚机给追上了。
“……好的,但您本可以……”僚机机长还是有点在意,但听到芙兰不快的嘟囔声,还是决定闭嘴:“……我将持续为您护航,长公主殿下。”
芙兰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来时的方向——伦瓦丁去了。
‘最近长公主殿下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跟陛下有关?’僚机机长拉动着操纵杆,‘她本应直接在空中让那敌机爆炸才是,但……不,这不是我这种人能操心的。我只需全心保护好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