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除去奶奶之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安冷夜就着清冷的月色以及呼啸耳边的寒风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适时的她眼眸里也出现了浓重到化不开的郁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这有些打包的面包,还有些温度,我们一起吃吧。”
方依走到安冷夜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也坐了下来。
方依接着将手中面包递过,安冷夜也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多说话,彼此一同看着天上愈发明亮的月亮以及星星。
……
吃了一口手中的面包,方依不由得眉毛微微一挑。
这个异世界的生产力果然不及自己那个时代,这种口感如果是放在上辈子,估计摆在店里卖都要被骂。
与黑袍少女的沉默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方依还是开口了。
他没有好奇的询问少女的身世,也没有借此安慰明显心情不好以获得其好感,打开彼此心扉的念头。
方依只是很朴素的感慨了一声。
“你说的对,这里的确能看到星星,而且不是一两颗,是漫天的星海。”
“你觉得月亮和星星哪一个更亮?”
方依颇感意外的看了身侧的安冷夜一眼,他没料到安冷夜会回答他。
安冷夜在说话时直勾勾的盯着方依看,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意味。
方依没有任何犹豫。
“平常的时候如果看不到星星就是月亮相对来说更亮一点,但如果你说此时此刻,那必然是星星了。”
方依的话让安冷夜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没有多想随意吃了几口面包。
吃到自己肚子实在咽不下后。
方依刚想要打个招呼在这随处挖个坑睡觉时,却被安冷夜拦住了。
“你的食物没有吃完。”
相比于刚开始见面安冷夜的话多了起来,声音也是明显让方依能听清了。
方依苦笑一声,只得把丢掉的面包捡起,放入衣服的口袋。
粮食的重要性他还是清楚的,可能平日里吃的还算味道不错,乍一吃这个时代正常的人类食物,方依只觉得难以习惯。
“冷了就不好吃了。”
安冷夜在一旁又是默默出声提醒。
“可我真的吃不下了。”
方依只是摸着肚子苦笑。
安冷夜闻言眨了眨眼。
在方依没看清楚的动作中,面包来到了安冷夜的嘴巴里。
方依欲言又止,这可是他吃过的。
但看着安冷夜如小仓鼠般鼓起的腮帮子方依只得无奈收声。
安冷夜在吃完嘴巴里的面包后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在方依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她又钻出来了个小脑袋。
“这里不冷,你来这里睡吧。”
方依不得不佩服安冷夜的生存能力,在野外一个人没吃没喝,以天为被地为床,如果不是仗着灵师的体质,想必早已撑不下去了。
他没有对安冷夜的行为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一同钻进了灌木丛。
但是出乎方依意料的是,灌木丛内别有洞天,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缓坡。
游乐设施旁浓密的灌木丛刚好把这个缓坡给遮住了。
“你平常都是睡在这里吗?”
方依看着自己钻进来显得有些狭小的洞穴,还是忍不住好奇发问了。
“嗯,住房间没有钱,不让住,就住在这里。”
“你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开始出现干涉,了解这个少女的意味了。
但是方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任谁看到这位行为举止奇怪,但长相又颇为秀美的少女都会产生一大堆的疑问。
方依能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
“这个小镇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是为了获取魂环才来到这里的,奶奶带我来的,她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她让我在这里等她,说等不到就走,可奶奶没来我不想走,我要等她。”
“多久了。”
方依将头靠在安冷夜收集当枕头的柔软未知灵兽皮毛上和安冷夜聊了起来。
安冷夜却是没有回答。
方依只得看向一旁,却发现少女已经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安冷夜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她像一只找到了家的小动物,可爱的令人心生怜惜。
不知道为什么方依总感觉安冷夜和自己很像,无论是前世的自己还是此时此刻的自己。
将心中的郁气尽数呼出,方依最终也是转身睡了起来。
两名魂师都没有冥想的念头,在永冻寒域大部分的魂师由于环境原因,都无法很好的进入修炼状态。
哪怕在这不知待了多少个岁月的安冷夜,方依不修炼则主要是不知道。
他虽然已经成为接近三环的魂师强者,可对于这个世界的具体的修炼详情是一概不知的,雪帝平常也没说过魂师晚上不睡觉就冥想的呀。
精神之海的小克苏鲁酱在看了看少女的梦境以及其不知不觉所展露出来的碎片记忆,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倒不是可怜这个少女,单纯是因为照着眼前的情景发展下去,少女很有可能和方依发生点什么。
依据小克苏鲁酱对方依的了解,方依一定会多管闲事。
那么少女所担负的那些过往,方依也势必会探究参与。
麻烦的事又要多起来了。
想着白天方依所做的那些行为以及精神之海出现的情绪波动。
小克苏鲁酱美眸一眯,小手也随之挥舞了起来,做完这些后她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疲态。
没有将方依拉入精神之海的想法,她倒在自己精神力幻化的大床上也是睡了过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大人,王小二他…他死了。”
一位士卒打扮的衙役跪倒在透露出奢华名贵打扮的房间内。
他朝着房间中心实木办公桌上的那道人影,传达出这么一个算得上晴天霹雳的消息。
王小二虽然唯利是图算个小人,但他所处的位置可算得上重要。
那趟列车可是这个小镇对外交往的唯一途径,王小二的这个位置,也是镇长花了大力气而争取到的名额。
桌椅上的人称得上是那种久居官场,立于权力顶峰的人,那外表看起来不怒自威,城府极深。
中年男人模样,穿着一身制式官服,鹰钩鼻,山羊胡,一对深陷眼窝的黝黑眼眸。
他一直伏案在桌前写着什么,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依旧笔字不停,只不过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那士卒打扮的衙役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一直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
哪怕知道这位大人的性子,知道现在更不应该表露出一丝的慌张,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有些情绪是控制不了的,身体的求生的本能亦是如此。
他知道进来向这位大人汇报是一趟十死无生的结果。
可他还是不敢瞒报,这可不是偷摸一点油水的小事。
那个被大人好不容易与两大帝国协商才得到的列车售票员人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死在值班室里,死的悄无声息,而且还是在白天被杀死的周围没一个人知晓这个情况。
这种种的诡异叠加在一起明显透露出人为刻意的痕迹。
是两大帝国的人反悔了?还是大人在外结的那些仇家寻来了?亦或者就是小镇内部的动乱分子所做的?
这其中的每一种可能让士卒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打湿可还是以头扶地,身体不该有一丝一毫的逾矩动作。
死亡并称不上可怕,要看为什么而死,死亡的过程。如果足够迅速,也称不上痛苦,但如果你是因为做错了某件事心怀愧疚,死亡的这个过程是异常的漫长的话。
那死亡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
士卒已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的感官逐渐麻木,内心的恐惧颤抖也慢慢的由大变小,他的灵魂似乎从肉体中飘了出来。
他看到了自己跪倒在地上颤抖的丑陋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嘲笑起来。
灵魂逐渐升空时,他又幽然的远远听到一句话。
“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这句话让他从天堂跌入地狱,从不知何时陷入的昏迷中惊醒。
视线是被汗水所遮盖的模糊,虽然睁眼十分刺痛,但士卒还是强行睁开了眼回答。
“回大人,小人不知。”
这些都是已经刻进他骨子里的规矩。
大人的话必须及时回答,回答的内容必须真实可靠,对待大人的态度必须十分恭敬。
虽然不知为何自己晕了过去,但在感受到身下的热意以及想到自己刚刚犯的那些愚蠢行为之后。
士卒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也说了,死分很多种,例如生不如死是比死还要可怕的…
这位大人的武魂可是真的能让人感到生不如死的。
只希望大人下手快一点,让自己感受不到痛苦吧。
在士卒赴死的决意中,中年男人的回复却又出乎意料的快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自己这是活下来了?!
士卒不可置信的抬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没敢吭声。
十秒,在这沉重的十秒钟内,只有笔与纸的摩擦声。
士卒终于放下心来,在心中满溢的冲天喜悦中,他跌跌撞撞的向房间外走去。
“停一下。”
士卒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他依旧迅速的转身回应中年男人。
“一会儿叫人帮我收拾一下地摊。”
士卒出声答应。
见大人似乎没有想要对自己动手的念头。
士卒一路战战兢兢的走到房间门口,在将门关闭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喊了喊房间周围等待的仆人,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士卒想要踏出这座奢靡建筑的一步前。
他的身体像西瓜一样炸开,果汁四溢,然而奇怪的汁水像是被海绵吸收了般没有浸染地毯。
建筑的门又无声的闭合了,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