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一极大机遇现于眼前,朝廷欲展宏图,称霸宇内。
侄承蒙错爱,得闻此计划,竟觉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西极之地,广袤无垠,然其邦国林立,尚武之风虽盛,却无如朝廷一般的先进利器,侄已决心留于此,他日带兵西征……
叔父大人,侄知您心怀壮志,对大秦或有微词,然今时不同往日。
朝廷强大,远超吾等想象,且始皇帝志在天下大同,非为一己之私。
若叔父能来咸阳,共辅朝廷,必能成就不世之功!
届时,我项氏一门,既可享荣华富贵,又能为天下大同立下不朽功勋。
望叔父三思,勿失此天赐良机。
侄项羽敬上
……
望着书信上的内容,项梁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住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海风依旧在耳边呼啸,可他却仿若未闻,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捏着信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良久,眉头紧锁的项梁将书信举到眼前,又拉远,左看右看,难以置信的反复确认。
这的确是他亲侄子项羽的字迹,可这信中的话语,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这还是他那个从小就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楚国,推翻大秦统治,为家族与楚国复仇的侄儿吗?
项梁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担忧。
秦国的统治是残暴的,是建立在无数楚国先辈的鲜血之上的啊!
第一日身份便暴露……
项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蹿起,有些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他现在只觉得无比懊悔。
他怎能如此大意?!
怎就同意让项羽孤身前往咸阳了?
那可是虎狼之地,秦国的爪牙无处不在,而如今,仅仅第一日,身份就暴露了!!
项梁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疾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殷通身旁。
见到项梁,殷通微微蹙眉,低声问道:“你怎出来了?倘若为人所窥,吾二人皆不免于祸矣!”
项梁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双眼满是血丝,沉声问道:“你我约定之事,怕是有叛徒从中作梗,不然何以我侄儿初到咸阳,不过初日,身份便暴露了?”
项梁首先怀疑的便是殷通,再则是护送的郡兵。
暴露了!?
殷通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这……这怎可能?究竟发生了何事?项公且细细说来。”
项梁强压着怒意,没有说话,而是将书信直接塞到了殷通手中。
殷通展开书信快速的看了起来,看到我等一举一动皆在朝廷眼中的时候,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项梁出身名门,是楚国贵族后裔,在会稽郡当地还是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势力的,加之其人豪爽不羁,广交英雄豪杰,麾下聚拢诸多有才能的武士、谋士,这些人都对项梁忠心无二。
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他即使知道项梁被通缉,但仍心存侥幸,欲借项梁之势,以固自己在会稽的统治,更冀望将其纳入麾下,为己所用。
再者,近年来,反秦之声,此起彼伏,身为会稽郡郡守,他也感受到了这种危机,想要觅得可靠盟友,以求在新权势格局中,占一席之地。
但如今,如果项羽真被擒,他与项梁暗中往来之事,一旦为朝廷所知,他的下场亦将凄惨无比!
律法严苛,朝廷对于叛国或谋反的行为是绝不容忍的!
他身为郡守,是朝廷所遣的地方官员,理应为朝廷尽忠职守,但他却与项梁这样有反秦倾向的人暗中来往,这无疑是对朝廷的不忠,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恐将会被以叛国、通敌等罪名处以极刑!
即便不死,也会被剥夺会稽郡郡守之职,权势尽失,更可能被流放边陲!
且一人犯法,往往牵连家族,他的行为若被定为重罪,家族中人亦将被夺官去财,甚至被处以刑罚。
想着,殷通面色凝重的对项梁说道:“此事必有蹊跷,本官即刻遣心腹前往咸阳,探其虚实。”
“放心,此辈皆随本官多年,他们将乔装商人、行者,不惜一切代价,以探项公子究竟为朝廷所重用,亦或已被制伏,乃至遭遇不测。”
“项公亦知,如今前往咸阳者络绎不绝,他们混入其中难以为人所觉。”
“然为防不测,彼等之间,并无干连,纵有一队遇厄,亦不致牵累他队。”
项梁听罢,只能暂先如此,拱手道:“那便仰仗大人矣,望其等速明真相。”
殷通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然在此之前,尚有一事,望项公坦诚告之。”
项梁不动声色的说道:“郡守大人有言但问无妨。”
殷通目光如炬的紧紧盯着项梁的眼睛,问道:“项公与朝廷,究竟是何种关系?何以遭通缉?项公子是否亦涉其中?”
项梁避而不谈复国之事,只说道:“郡守大人,吾确实杀人结仇,此前亦恐仇家寻仇,故携其同至吴中避难,本以为可避此难,未料朝廷竟从何得知消息,下通缉令,欲捉拿吾叔侄。吾以性命担保,吾侄决未参与!”
殷通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其实项羽是否杀人已不重要,毕竟作为项梁的亲属,在项梁杀人后,他们一同逃亡,据律法,确有很大可能受连坐。
毕竟杀人乃重罪,特别是对于逃亡者的惩罚,更为严酷。
“放心,此事本官绝不会坐视不管。”殷通拍了拍项梁的肩膀,安慰道:“而且,项公也莫要只往坏处想,倘若此书信所言为真呢?”
“项公子有勇有谋,且武艺超群,力能举鼎,此等神力,古往今来皆罕见!就凭此等能耐,只要有机缘,于咸阳那等藏龙卧虎之地崭露头角,得朝廷重用,亦非无可能!”
项梁也没有反驳,一副忧虑稍减的样子,顺着殷通的话,感慨道:“大人说得是,吾侄自幼胸怀壮志,或真如大人所言,能在朝廷中闯出一番天地。唯吾所忧者,乃因吾之故,致其受牵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