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年纪大的长辈们商量了一会,一会王云山就出来吩咐点事。
“鸣岐,你陪着铭柱去报丧,请你俩姑姑过来看看,跟你姑父说,时间紧,就不安排专人报丧了,明天出丧,早上九点十八分准时开丧。”
“跟你姑父说,你大姑父打铭旌,你二姑夫打花祭。”
“云山叔,不能拖一天吗?时间有点紧张,俺大娘,俺娘,还有俺姐,俺妹妹家还要报丧吧。”
“连夜报丧,铭柱,要是时间来得及,你丈人那边你去报丧,咱们是双边祭,包祭。”
吩咐完了王鸣岐和王鸣柱这两个最长报丧路线,王云山又一一的分派给其他人一些报丧任务。
如果放到前世,王鸣岐听到什么铭旌、花祭、双边祭、包祭,估计要晕菜了。
但经历过很多的王鸣岐,现在已经对这些礼节门清。
铭旌,相当于对亡者一生德性的叙述和盖棺定论,有点像墓志铭,下葬的时候,铭旌一般会跟着一起下葬。
打铭旌一般是外甥的事,所以会说让大姑爷家打铭旌。
而花祭在未来的二三十年内经历过变迁,以前的花祭,包括九十年代的花祭,指的是用萝卜白菜等蔬菜雕刻而成的花作为祭品,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演变成了直接用鲜花代替萝卜白菜。
主要是三十年后的鲜花已经随时都能买到,成本低廉了很多,场面上还好看,所以雕工师傅们都下岗了。
既然有双边祭,那就是说有路祭,路祭就是指起灵的时候,在大路上的祭奠仪式。
有路祭,就一定有顶灵祭,指的是起灵时,在灵车前祭奠的祭桌。
有的人家只用顶灵祭,讲究一些的人家,还会在顶灵祭的两边,再摆上祭桌,就是双边祭,更讲究的会用多边祭。
更早以前,双边祭很少,供桌直接摆在大路中间,灵柩要一个一个的停下来,接受对方的祭拜,更加耗费时间。
针对不同祭的形式,有一套非常非常繁琐的祭奠流程,骑驴经历过几次了,只懂得怎么祭奠顶灵祭,双边祭的祭奠流程记不住,更别说多边祭了。
至于包祭,指的是大家共用一桌祭品,主家负责置办祭品,想要祭奠亡者的,不用费事单独搞一桌了,只要多少交上一点钱,就能祭奠一下亡者。
包祭已经逐渐被大多数人接受,一是省钱,二是省事,尤其是省事,要不然,还要自己准备几个碟子几个碗的菜肴,多麻烦?
王鸣柱又问道:“烧盘缠怎么办?”
“不用你管了,你二叔他们就行。”
所谓的烧盘缠,指的是出丧的头一天,要烧点纸钱打点打点路上的小鬼们,别为难新亡者。
陈东和高满囤都回家过年了,王鸣岐只能亲自驾车,虽然没驾照,晚上估计也没人查。
两人上了车,先去大姑家,大姑一听父亲走了,反倒是放下了心事,“哎,你爷爷终于不用受罪了。”
等大姑安排完了家里的事,一家人又去了二姑家,同样的流程,还去了一趟王鸣柱的老丈人家。
王鸣柱的老丈人毕竟隔了一辈,人家这边就很简单,明天派几个人过来祭奠一下,上个份子钱就算完。
等回到村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王鸣柱家的门口已经插上了白幡,两捆子白布放在天井中,王鸣柱家几个五福以内的亲族,正在帮着缝制孝服,顺便帮直系亲属裱白鞋。
王云山父子俩帮着忙活了半夜,见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回家休息。
王鸣岐怕影响晓翠他们休息,自己在沙发上凑活了一夜。
王锡顶过世了,影响的是他的五服以内的一家人,至于像王云山这种已经出了五服的人,帮个忙就行,开丧后,抽空去祭拜一下,就算是尽了心。
王云山一大早起来了,说道:“本来想请家堂,但出了这么档子事,咱就不请家堂了。”
“去上坟?”
“也不用上坟了,前几天才去了。”
“也行,晚上多烧点纸吧。”
刘秀兰拿出一墩纸,对王鸣岐说道:“送到公事上去,顺便上个账。”
“多少?”
王云山从相框后面翻出一本白色账本,翻了好一会,说道:“你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都是一毛钱。”
这就为难了。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一毛钱,可是重礼。
王鸣岐说道:“要不随一百?”
“也行,少了不好看,多了人家也为难,等老子死的时候,人家要还的呢。”
刘秀兰一听不高兴了,“你个老东西,大过年的瞎说啥?”
“我说的是实话。”
王鸣岐去王鸣柱家老宅的时候,正好遇到王鸣柱和媳妇在吵架。
王鸣岐问道:“不在公事上忙活,你两口子吵啥呢?”
王鸣柱媳妇看到王鸣岐,就像看到了救星,拉住王鸣岐,说道:“大兄弟你给评评理,有没有你大哥这么办事的。”
“咋了嫂子?”
“俺们不分公事上的礼钱,没问题,俺们家包了公事的花项,也没问题,谁让俺公公婆婆死的早,没伺候了老人呢?俺们两口子在魔都忙活着,也没伺候老人,俺们出点钱,应当应分的,可你大哥要自己给自己家的公事上账五万块钱,大兄弟,你给评评理,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王鸣岐都被王鸣柱的神奇脑回路震惊了。
“铭柱哥,你咋想的啊?”
“你个熊娘们叨叨什么?嫌不够丢人是吧?”
“丢人就丢人,大兄弟,你说说,有你大哥这么办事的吗?虽然俺没伺候爷爷,可逢年过节,爷爷的好日子,二叔二婶的好日子,俺不是尽心尽力的?就是不回来,总有五百块钱的礼钱送回来,俺问心无愧。”
王鸣岐明白王鸣柱的想法,他是觉得二叔二婶照顾的爷爷这么好,他心里过意不去,想用这种方式补贴一下二叔。
这是王鸣柱的厚道。
但是,王鸣岐也感觉王鸣柱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