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领导说着便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
初始表情并无特别,随后脸部微妙扭曲,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啧,太好吃了,绝对正宗,小伙子,你是广东人吗?”
“不,我是地道的老北都人。”
“厉害啊,能把这道菜做得如此正宗。老领导,您这位厨子确实有一手!”
郑领导转向大领导。
“误会了,小何并非我家的专职厨师,他是红星轧钢厂的厨师,同时也是红星轧钢厂的副厂长。今天只是过来帮手做顿饭。”
“副厂长,还兼做厨子?”
郑领导颇为惊讶,何时厨子也能变得如此高大上。“确实是挺独特的人物!”郑领导不由得多看了秦斐然几眼。
“小何,来坐下一起用餐吧!”大领导发话了,然而秦斐然觉得不太合适,毕竟现场还有许多人并不认识他。
“要不我还是回厨房吧,这样更自在些。”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已经是副厂长了,按照体制内的级别划分,已是副局级干部,坐下一起吃顿饭又何妨!”
面对大领导的盛情邀请,倘若再行推辞,无疑是对对方颜面的拂逆。然而,秦斐然还是侧目望向了杨厂长,在见到杨厂长含笑示意后,他才微微颔首落座。“如此,有幸与图应颐辱诸位相见。”
围坐一桌的七八人,皆透露出领导气质。
当中发话的郑领导显然地位最为显赫,其余几位则相对平级,
如同自己一般,多数时候只是聆听的角色。
大领导身边的秘书小林,眼见秦斐然已然坐下就餐,便匆匆奔向厨房。
往昔每次烹饪,秦斐然总会特意为小林留一份佳肴,并在厨房另起炉灶,两人共享美食。
此刻秦斐然既然已就座用餐,那厨房中剩余的菜肴自然归属小林。
殊不知,自打秦斐然荣升副厂长以来,已悄然摒弃了这一留菜的习惯。
如今无论身处何处,都有资格入席共餐,何须再私下独享。
世事往往如此,不论何时何地,
职务往往会成为个人标签,鲜明地烙印在你的身份上。
厨子或许无缘餐桌,但副厂长却能够列席其中。尽管,人的本质未变。
饭局间并未谈及什么正经事务,很快便告一段落。
因临行前接到杨厂长的棋局邀约,秦斐然不敢擅自离场,遂在客厅静候。
虽然这客厅的陈设布局早已烂熟于心,但无意间的一瞥,秦斐然却愕然发现了一台未曾见过的留声机。
此物乃是旧时富贵人家的必备之物,也有不少纯粹出于个人爱好,犹如后来的录音机一般。然而在这个时代,能拥有它已是难能可贵,不属寻常之物。
按照剧情走向,这台留声机应该是要赠予自己的。
秦斐然揣测之余,动手放入一张唱片,按下播放键,音乐响起——正是《命运交响曲》的旋律。
甫一开篇,那急促激昂、跌宕起伏的乐章瞬时弥漫整个空间。
尽管是初次聆听,秦斐然却迅速沉浸其中。那些对情感的寄托,对生活的挣扎,对命运的困惑与彷徨。
苦难、挫败、不幸,以及欢乐、成功、希望,交织其中。
恍惚间,秦斐然仿佛回到了曾经租住的小屋,耳边回荡起昔日女友的责备之声。
紧接着又听见父母督促自己努力学习的殷切期待,他们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寄托。
场景疾速转换,热火烹油的厨房映入眼帘,命运在此转折,是不幸抑或庆幸?
曾经历的失败,憧憬中的成功;曾经承受的苦难,期盼中的欢乐。国家的选择,个人的抉择。
命运,恰似大海中飘摇的浮萍,翱翔于西匿氏臣间的雕鹰。浩渺大海与苍穹无法相融,正如选择的两极对立。
每个人的命运都在不断变迁,时刻面临选择,时刻坚守信念。
当前国家命运同样处在十字路口,随时可能改变,却又不能轻易重选,必须坚守立场。
“原来你也懂音乐?”
不觉间,大领导已悄然而至身后。秦斐然身形一颤,转过身来。
“能理解一部分,主要是这支曲子的感染力太强了。”
实则在乐曲刚刚流淌之际,大领导便已驻足于秦斐然的背后。见他身体微颤,眼角似乎泛着泪光,不由得愣在原地,默默观察。
片刻后。
“是啊,这就是命运,哈哈,走吧,我们去下盘棋!”大领导并未多言。
甫一下棋不久,约摸十来分钟,秦斐然就察觉到了异样。“大领导,您有些不同了!”秦斐然凝视着棋局,仿佛随意吐露心声。
“哦?哪里不同?”
大领导心中好奇,却仍专注棋盘,并未抬眼。“比之前更为开阔了,行棋不再那么保守!”“哈,有意思!”
大领导闻此言一顿,抬眸看向秦斐然,而秦斐然也恰好抬头相迎,两人会心一笑。
世间事往往释怀方得自在,放下一些执念,也许就能增添几分选择的可能性。
如今的大领导,在秦斐然的点拨下,放下了一些东西,但并非放弃争取,只是将矛盾悄然隐匿,避免直接冲突。
至于自己的计划与构想,或许还需长久的潜伏和等待。
很快,一局棋战罢,大领导终于是首次战胜了秦斐然。
“再来一局,今日手气正佳!”“好嘞!”
看大领导满面轻松,秦斐然也少了些拘束。“那台留声机,我愿意送给你。”“真的吗?”
尽管秦斐然对这台留声机并不十分热衷,但家中确实缺这么一件陶冶情操的物件。“当真,不过,还有一个小小条件,你每周要来我家做两顿饭。”“没问题!”
秦斐然略一思索,看着满怀期待的大领导。或许陪伴下棋才是对方真正的意图,不过无所谓,权当是生活中的小小乐趣。
实际上,这样的留声机,在旧时代就有出现,现今折算成货币价值,并不算高,只是较为稀罕。
早前在二手市场曾见到一台,标价五块钱,估计两三块大洋就能收入囊中。秦斐然一直记挂着此事,既然大领导有意赠送,也就没有自己购买。
第二局棋同样激烈异常,两人似乎都丢掉了之前的沉稳,迅速进入白热化的拼杀。
最终,在一阵欢笑声中结束,大领导夫人看到老伴如此开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也许从繁忙的工作中退下来,真的是件好事。
杨厂长协助秦斐然把留声机搬回家后,又一同回到了工厂。
二人刚踏入厂门,只见一大群人围在第二车间外,二人互望一眼,疾步走入人群。面对如此阵仗,隐约预感有事发生。
“杨厂长,何副厂长,你们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到底怎么了?”杨厂长被小吴这一惊呼弄得焦急起来。
“就是,机器出故障了,新来的那个小李,胳膊被夹住了,断了,现在在里面呢,正准备送去医院……”
“先别让他乱动!”
秦斐然毅然打断,高声疾呼,旋即也冲了进去。“都让开,我来瞧瞧!”
秦斐然闯入其中,径直在小李身边蹲下身去。“听说这批机器是新任何副厂长亲手调试的。”
“对啊,以前那些机器从来没出过岔子,我看这新来的何副厂长不太靠谱!”
“我怎么觉得像是故意把好好的机器弄坏的!”“你们别胡乱猜疑,新机器产能大幅提升,还简化了不少流程呢。”
“可现在有人受伤了呀!”“没错,问题的核心就在这里。”
“都别围在这儿,往外边散一散,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吗?”杨厂长闻听此言,脸上浮现出愠色。
秦斐然并未顾及身后的人群,一心一意地协助小李处理他的伤臂。
他迅速找来两块木板,并从急救箱中取出一些厚实的药膏。l在一旁用火消毒了一些零件,全部砸碎后裹在骨折处,随后用木板夹住并牢牢绑紧。
“行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会去医院处理一下,所有费用我给你报销。”
言罢,秦斐然转头质问,“小李来这里多久了?这个车间主任是谁负责的?”
“是我,我暂代管理,主任不在。”黄副主任走上前来回应。
“小李入职几天了?”“23天了吧,不对,可能是22天。”
“那就是还是个学徒,这种大型机器得多长时间才能操作?需不需要师傅带教?”
秦斐然气势逼人,目光如炬。
“学徒要满半年,在师傅指导下才可学习。”“那小李现在有师傅吗?他是谁?”
秦斐然的问题无人应答,黄副主任也保持沉默。“你的指导师傅是谁?”
见无人回应,人群中一片静默,最终阿雨打破僵局,“是……是刘海中师傅。”
小李斜眼瞥向人群中的刘海中,那里正是刚才议论纷纷的源头。
“刘海中,是你教小李操作这些机器的吗?”秦斐然的眼神锁定在二大爷刘海中身上。
刘海中喉头滚动了一下,“是机器故障!”“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小李独自操作这些机器的?”
秦斐然气势汹汹,周围人顿感一阵寒意,不约而同地退后半步。“是,是我,年轻人嘛,应该多学点技术,多尝试,多……”“也就是说,你违反了工厂的规定,对吗?”
秦斐然似乎根本不愿听刘海中的辩解之词。
“不是,我这……”“杨厂长,对于这件事,您认为应该如何处理?”
秦斐然硬生生打断刘海中的辩解,转身面向杨厂长,有些事情他并不熟悉,而且也不愿越过杨厂长擅自做主。
“刘海中作为直接责任人,应当接受处罚,车间主任和副主任一同受罚,工资减半,奖金全扣。另外,小李住院治疗的所有费用,由他们三人共同承担。”
杨厂长毫不客气地在众人面前揭穿了副庄的行为,尤其对黄副主任满面怒容地瞪着刘海中。“不是这么回事,杨厂长,作为工人阶级的一员……”
“直说重点,如果工人阶级都像你这般行事,那可就糟蹋了。”杨厂长果断打断刘海中的话语,脸色阴沉。
“我举报,自从这批新零件安装后,机器频繁出现故障,比以前状况更差,我怀疑有人蓄意破坏,这事得查清楚!”刘海中扯高嗓门喊道。这些话都是李副厂长精心教给他的,毕竟李副厂长对此类事情洞若观火。
比如这次更换零件的事,在李副厂长的操作下,轻松就能赚个千把块的差价。
原本,李副厂长是希望杨厂长能调查一下这个问题。
然而他没想到,杨厂长对此早有了解,并且早已心知肚明。
秦斐然听着刘海中的话,暗自为他捏一把汗。世上的糊涂人不少,但像刘海中这样愚不可及的却不多见。除了热衷于追逐权力外,满脑子尽是些蝇营狗苟之事。
机器好坏看实际效果便知,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谁会轻易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呢?
“好,既然你提出了举报,我们就听听车间一线工人的声音。”
杨厂长微微一笑,环顾四周,“四个车间的老师傅们都站出来说说,现在这机器和以前相比,究竟是好用还是不好用?实事求是,不管是谁换的零件,我只要听实话!”
“目前的机器更好用,模具精度提升明显,打磨也省力许多,大多数情况下一次性就能做好……”
一车间的王师傅率先发表了意见。
“没错,老王说得对,而且现在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一些工序可以同步进行,节省了不少时间,还能多完成几个订单……”
二车间的周师傅也坦率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四位师傅说完,无人认为机器变差,刘海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毕竟,这些都是各车间的老代表、资深师傅,他们无需给刘海中留面子,自然也不会违背良心说出违心之言。
“易中海,你是厂里的元老了,你也说说,按照你的专业判断。”在几位师傅发言完毕后,杨厂长将目光转向了易中海。
易中海在红星轧钢厂中资历最深,也是技术顶尖的钳工,尽管这一地位在秦斐然到来之前更为显着,但他的威望依然很高。
“我个人认为,这批新零件替换旧零件之后,无论是在技术控制上,还是降低故障发生概率方面,都有显着改善,总体而言,新零件带来的效果非常好,从近期的产量和质量来看,成效显着!”
“很好,感谢易师傅的付出。现在还有谁质疑这台新机器效能不佳?”杨厂长扫视全场,无人应答,遂将目光投向低头不语的刘海中。“刘海中师傅,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认了!”“哼,我重申一遍,厂内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规定,违规者必将受到严惩!黄副主任,派人把小李送去医院,所有费用你先垫付,月底从你们三人薪资中扣除,明白吗?”
身为一名副主任,理应时刻关注车间内部事务,尤其是对于刚入职的员工,更需妥善安排。
就拿秦斐然来说,即使兼职在厨房工作,每天也都会频繁出现在车间,并且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堪称一流。
“明白了!”黄副主任侧身,对身边的一人吩咐道:“你和刘海中,马上陪我去医院送小李。”
“我也要去?”刘海中瞠目结舌,抬头看向黄副主任。“废话!惹出事来还想置身事外?跟我走!”此刻,黄副主任恨不能将刘海中的胳膊折断。这个老家伙,一心只想往上爬,却从不做分内之事。
“另外,我想给大家讲个成语——三人成虎。”
秦斐然环顾四周后继续说:“三人成虎,意指一件事情,即便可能是假的,一个人说或许无妨,两个人说也未尝不可,但当三个人都说同样的话时,人们往往会认为它是真的。到最后,真假混淆,是非难辨。做人做事切忌随波逐流,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语负责,别人造谣,若盲目跟从,小心牵连受罚。”
听罢此言,人群中一些人迅速退至后方。
显然,他们并非无法分辨真伪,只是跟随刘海中起哄,妄图从中获取些微不足道的好处。
目前这些所谓的“好处”,不过是空中楼阁,要想实现,只能等待未知的将来。对此,秦斐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心中已然决定了一件事。
傍晚时分,秦斐然早早地解决了晚饭。
“老二,今天有事?”
“是啊,二哥,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还这么早就吃完饭了。”
何雨柱与何雨水都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秦斐然很少如此早归家,吃饭更是常常拖到晚上八点多。
“雨水,去请一下一大爷,让他帮忙通知一下,召开全院大会。”
“啊!”
“好的,我这就去!”
看着秦斐然的眼神,何雨水立即转身疾奔。“是要对付二大爷吗?”
何雨柱似乎领悟到了秦斐然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
二十分钟后,整个大院聚集了超过七成的人。
还是那张熟悉的方桌,三位熟悉的大爷端坐其上,熟悉的布局让人心生感慨。令秦斐然意外的是,娄晓娥竟然也在场,正坐在许大茂旁边。
“今天各位能聚在这儿,召开这次全院大会,是受一大爷所托,至于具体议题嘛,接下来就请一大爷来给大家讲两句。”
二大爷照例的开场白,实则未透露任何实质内容。
“今天把大伙召集来的,并非是我,而是秦斐然,红星轧钢厂的副厂长!”
一大爷言辞犀利,间接肯定了秦斐然的号召力。
听闻此言,二大爷、三大爷均是一愣,满面困惑地将目光投向了秦斐然。
“秦斐然,你到底有何……”
“各位好,今日召集大家,实为解决一些陈年积案。”
秦斐然没有给二大爷留面子,径直打断了他的发言。
“说到咱们这四合院,本就是个大家庭,前头有三大爷这位家长坐镇,中院靠一大爷掌舵,后院有巨厌路那家子支撑。”
“这些家长的角色,就是要化解邻里间的矛盾纠纷,帮助大家排忧解难。”
“但关键在于,这三位大爷必须具备领袖风范,能以自身的优良品质做出表率,诸位觉得对不对?”
秦斐然扫视四周询问道。“没错,就是这样!”
“对极了,何副厂长说得在理。”
“何副厂长所述正确,确实应当如此。”
“既然大家都赞同,我倒认为,有些人或许不再适合担任这个大院的家长角色,不适合继续领导这个大院,因为他们未能以身作则。”
秦斐然话音刚落,周遭立刻议论纷纷,多数人惊讶地看着他。
“秦斐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你这么擅自主张……”
二大爷焦急起来,虽不甚聪明,却也意识到秦斐然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秦斐然,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
三大爷同样急躁,自觉做得不够,遂打断二大爷的话说:
“现在,我就指出来,就看大家是否认同!”
秦斐然再次打断了三大爷的话。
“二大爷刘海中同志,三大爷阎埠贵同志,您二位的儿子刘光天、阎解成曾发生的斗殴事件,想必记忆犹新吧。如今红星轧钢厂仍有记录在案,他们的处罚尚未结束。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两位作为父亲,是否对自己教育子女失当的问题进行过自我反省或公开检讨,给大院邻居一个交代呢?还是你们压根就不认为此事有何不妥?”
“早先还在猜是不是要开全体大会讨论这事,结果没动静。”
“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哪有资格当什么大家长。”
“也是啊,自家人一地鸡毛还没收拾好,还怎么管别人家的事。”
“……”
(“秦斐然,你这和大院没关系!”)
“对啊,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大院无关!”
显然,二大爷、三大爷并不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哼,这大院里的事,除了各户的家务,便是各家的职责。你们二位的儿子,无论是家事还是公事,都搅和在一起,怎能说与院子无关?”秦斐然这一席话,让两位大爷顿时哑口无言,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