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了陈二经营的冰晶糕店铺前,穿过狭长的前厅视野豁然开朗。
后面面积不大的厨房,正是陈家世代出品冰晶糕的地方。
陈文言看着挂在墙上大小不一的藤编簸箕,桌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以及角落一个农村才会有的圆形石磨盘,最吸睛的还数正中间。
一座用青石大砖砌成的方形烘烤壁炉,有点像是烤鸭店里的设备。
说是烘烤壁炉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烟囱。
砖壁外围有一些长方形缝隙,大小似乎刚好能插进去一个托盘。
中间是一个拱门凹槽,里面堆放着一些已经烧成焦炭的树枝。
壁炉三面还算干净,唯独靠近拱门上方。
被熏得满是黑色痕迹,连原本青砖的颜色也看不出来。
陈文言上前摸了摸壁炉,俯身看到一个小板凳叹了口气,小时候父亲不教自己做冰晶糕。
无数次偷偷跑进来,可单是看这些制作工具又如何能参透。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面的陈设摆列,似乎跟小时候完全没有变化。
“陈二,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陈家的手艺...”
“传给你了,就不算失传,你现在立马跟我去医院!”
陈二摸摸从墙上摘下一条白色围裙系在腰间。
“哥,我想给你做一锅冰晶糕,等做完了,再去医院吧。”
说完看了看旁边的林国栋,似乎在询问陈文言的意思。
“没关系,林大哥跟我一见如故,他人很好也是一位优秀的厨师。”
“我相信他不会把陈家手艺说出去。”
陈二听闻点了点头,从橱柜中搬出一个袋子。
用半个葫芦瓢舀出一些糯米,看到这袋糯米陈文言眉头紧皱。
“冰晶糕是用糯米做的?我记得父亲说过,明明是西米啊!”
陈二笑了笑。
“师父知道你小时候总跑进厨房翻来翻去。”
“柜子里那袋子西米是专门买来给你看的。”
听到这话陈文言真是眼角直抽,好你个老家伙,为了骗我无所不用其极啊!
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不对啊,如果不是西米,为什么咱家的冰晶糕会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说完想起陈启良使用西米制作的糕点。
“就像是西米独特的,棕榈树以及棕榈油的味道!”
陈二:“哥,你让我先做吧,看完就知道了。”
陈文言,林国栋和林乐童三人,就静静站在旁边欣赏。
这位传承数代人之久的,民族文化技艺。
陈二将洗净的糯米放进石磨盘上方,缓缓推动已经发红包浆的木把手。
随着石磨盘发出哗哗的摩擦声,糯米被磨成了丝丝粉末。
这简单的原材料制作,不但让陈二胸襟被汗水湿透,也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
此时林国栋突然想起对面那家卖冰晶糕伙计的话。
“原来是用石磨盘做的,怪不得对面那家店用自动化搅拌机,以及启良做出来的口感会有差异。”
“哎,真是造化弄人,越是纯手工的东西越有独特的味道。”
“可这纯手工三个字就代表无法量产,似乎匠心和效益之间,是永远无法水平的天秤。”
听到林国栋的喃喃自语,陈二笑了笑,这笑声又带动胸腔传来啰音咳嗽起来。
“咳咳...”
“哥,你说这磨盘,有生命吗?”
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语,可陈二脸上却满是敬畏。
“我资质愚钝,跟师父学习多年才明白。”
“这石磨盘看似笨重是个死物,其实它很有灵性。”
“我每一次推动的速度和力度不同,它出粉的大小和密度都不同。”
“你要用心去体会每一次的转动,才能做出最好的原材料。”
陈二将磨好的糯米粉放进一个纱布中,纱布上方系着一根弹力绳。
轻轻摇晃转动,洁白的糯米粉如寒冬飘雪缓缓落下。
太粗的颗粒以及杂质就被过滤在纱布之上。
“哥,水的温度,水粉的比例,以及糖和油的多少,是陈家历代祖先用无数次岁月的验证得出的完美比例。”
“详细的我记在本子上了,一会交给你。”
陈二一边详细的介绍,一边将过滤好的糯米粉加水、糖、油及一定比例的面粉揉搓成团。
待醒发好后用擀面杖擀成两指厚度,切成一个个正方形方块。
将切好的糯米块均匀码在木质托盘上,看上去像一块块麻将牌一样。
“哥,客人吃完咱家做的冰晶糕,都会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对吧。”
说完敲了敲糯米块下方的木质托盘。
“这是用一种特殊的木头做成的托盘,一会在壁炉中遇热会散发出特殊香气。”
“这就是陈家冰晶糕的秘诀之一,但你记得如果每天做一锅,这托盘只能用四个月。”
“四个月之后里面的味道就淡了。”
“这种木头咱们陈里县没有,稍后我把采购地址告诉你。”
陈文言静静听着,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调皮,经常把父亲做糕的托盘拿出来。
在下面装上两个轮子坐在屁股上玩儿,每次父亲都只是笑骂几句,但并未严厉惩罚。
现在想想,自己不是在糟蹋父亲维持生计的东西么。
陈二将码放好糯米糕的木质托盘插进壁炉的缝隙中。
大小正好合适,坐在板凳上手里抱着白天上山背着的竹筐。
从里面拿出很多树枝,原本上面边缘呈锯齿状的叶子已经被砍掉。
将光秃秃的树枝扔进壁炉中点燃,耳边响起噼啪的燃烧声响。
随着树枝越放越多,壁炉中产生了大量白色烟雾,这烟雾白中透着一股青色。
甚至直接将壁炉前的陈二,整个人都淹没在了白雾之中。
林国栋连忙拉住身边的林乐童将他推出厨房。
因为这烟雾中产生了一股极为怪异的刺鼻气味,即便是自己身为厨师常年在灶前烟熏火燎。
也感到口鼻辛辣,眼眶忍不住发红发胀,更别提吸入肺里后那股灼烧感。
“陈二,你赶紧把窗子开开啊,这烟散不出去把人该呛坏了!”
可陈二缺制止了林国栋开窗开门的举动。
“林大哥,这烟可是好东西,陈家冰晶糕的味道,全靠它了...”
陈二九这么坐在壁炉前,仿佛一个没有感官,没有血肉之躯的木头人。
看着壁炉中燃烧的火苗以及浓烟,缓缓探出头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