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变得安静了的环境之下,在“四五号”房当中,空无一物,不见朝云昔的尸体,这也是当然,应该早就被系统的装置处理掉了,就像是四号五号房间的“前任房主”的尸体一样,在朝云昔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动处理掉了。
看着监控的凌斐,脑子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就是一直以来作为播报员身份的那个,音响后面的男人。
但是有一点好像让他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什么时候播报过朝云昔的死亡播报吗?明明在他之前死掉的四五号房的一男一女,他都有印象,已经有机器声自动播报过了死亡,但是自己却完全没有一点有关于播报了朝云昔死去的播报声。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也不能是机械声坏掉了,在那之后,分明就播报了数不清多少次的2号房开始毒气灭杀的播报。
难道是自己漏听了?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导致漏听了之类的,总不能是这个机械播报还在某种不符合原本规则的情况下有延迟吧。
凌斐想了半天,他推测了任何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唯独没有向一个方向去考虑,又或者说,他打从心底不想朝着那个方向去思考,就直觉一样地,把那种可能性排除在外了。
但那种可能性,或许就是最接近现实的,所谓真相的一种可能性。
凌斐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后有人把他一把锁住,牢牢地将他从悠闲地喝着咖啡的监控室桌子前,拖拽到了地上,手中的咖啡杯子也应声打翻。
“哼呵,呃——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早就该知道我是谁了吗?”
“是,啊!别,别这样,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现在学会说这种话了,也不知道你早些时候在干什么去了?”
“啊,别,别这样,我是无辜的啊,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当然,我没那么残忍。”
“喂!喂,我说朝云昔,朝云,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这种玩笑可不好开,我真的快被你勒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你这家伙一定是疯了,你忘了是你自己要我做的这些事,你该不会忘干净了!”
朝云昔的手一下子松开。
“咳咳咳,你这个疯子,你差点杀死我!”
“你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照样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什么合理的解释?啊,果然,就和你一开始说的一样,你现在是真的失忆了对吧。”
“失忆,但又像是没有,这不重要,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啊,你一开始好像和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做什么,我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不能答应……”
“你是在耍我吗?”
“绝对不是!这可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什么我自己和你说的,一派胡言,我在这之前根本见都没见过你!”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不是还假惺惺地扮演了一段时间的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去我那个咖啡馆当员工,然后把钱提前给我,叫我给你当工资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得根据你的指示装作一切都不知情,我都不知道陪你在演什么呢!”
凌斐的话,在朝云昔的脑海中,似乎掀起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波澜,随后就消散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真失忆了吧!我以为失忆这个规则是没有的,都是你装的,要不然怎么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人失忆了,现在我明白了,你好像是真的失忆了,你失忆就失忆吧,你可别拿我开涮呀!”
“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混淆视听,你现在就立刻把这个该死的游戏给我结束掉!要不然被结束掉的就是你。”
“你这是干嘛呀!我不都和你说过了我不能,这是你说的!都是你说的!我只是为了点你帮我过大忙,想着虽然麻烦,也多少能还你个人情,你现在怎么这样,你真的吓到我了!”
“应该是你能操控的吧。”朝云昔已经走到了整个房间的控制区,看着那上面有着一堆不知道用途的按钮。
“你不能这样!你之前告诉过我,如果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我拼了命也要阻止你!”
“真是烦啊,那你就拼了命去吧!”
朝云昔只是朝着身后的方向,略带力度地甩了自己的拳头,他就看到后面的凌斐,以着一种极其令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整个身子被他的这记攻击,扭曲掉,活脱脱像块被打烂的泥巴,血肉横飞地扑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虽然有些惊讶,但这样的情感马上就冷却了下去,此时正在开始反复疼痛起来的膝盖在告诉他,自己现在这么疼,都是拜身后那坨“烂泥”所赐。
朝云昔将自己的裤腿撕成半截,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了两个像什么怪物的脑袋一样的暗绿色的肿瘤,着实看得他恶心。
在那一堆按钮之中搜寻了半天,他才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按键。
“结束游戏。”
他没做丝毫犹豫地,对着那个按键按了下去——
在那之后的事情,在朝云昔的记忆当中就感到非常模糊了,除了最开始直接感受到的,周围一切房间,建筑的最直接的崩塌,剩下的,唯独有印象残存在他的头脑当中的,就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自己又一次进入了一个,他已经能够意识到的明显应该是做梦的场景。
那个场景不同于他之前所经历的毒气室的梦那样,是个相当压抑痛苦的梦,反之,这个梦境的实际,在常人的眼光看来,应该算得上是个好梦,大抵可以将其简单概括为,这是个春梦。
但在此之中,朝云昔却完全感觉不到这梦带给他的快感,和愉悦,并非是因为像是很常见的桥段,在这种梦一到了关键时刻,就会非常不识趣味地因为各种原因醒来,或是没有再进行下去,而是这梦打从一开始,就应该是所谓的正戏的桥段,但他置身梦中,却从未感受到哪怕一丁点的爽感。
在这样有些浑浑噩噩之中,再一次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颇为明亮的大房间,房间布局相当古怪,在他所躺着的大床的正对面摆放着另外一张看似相同的床。
床单和被褥,都是那种非常典型的酒店的装潢布置,完全看不出什么,像是和在那洋馆当中一样的氛围,完全给不了人一点自己还在那个古怪世界当中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从这个房间当中醒来,就已经在自己的头脑当中生成了一个最为直接的观感,那就是自己回来了,那个天杀的倒霉游戏终于结束了,虽然结束的有些不明不白。
房间的位于角落的门,在这时忽然被人打开,从门后,走出来了一个,带着墨镜,头发花白,还戴着一个足以遮挡整个面部的口罩的中年男子。
“你醒了?真是辛苦了。”这是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朝云昔觉得这声音听上去,自己尚且对其还有稍许的印象。
“哦,你可能想不起来我是谁了,我就直接口头上告诉你吧,因为你现在如果看见了我的长相,估计更认不出来我。”男人走到朝云昔床边,似乎有意把自己的口罩向上拉了拉。
“我是,一直以来都待在洋馆里面的,我们大概也只有在一开始聚在一起互相介绍的时候有打过照面,我就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阳笙,以前做过语文老师,现在是无业游民,而且拜那个毒气室所赐,尽管我从头到尾只触发了两次,但是也足以让我毁容了。”
朝云昔的脑海中,像是忽然联想起了什么东西,他大概将目前的状况,眼前的男人,和之前所听到的那个音响的规则播报都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一开始你的房间的毒气装置就触发了吧,那两个有问题的房间像那家伙说的,你不是会被立刻处死吗?可是现在你别说处死了,就连外伤都根本看不见一处。”
朝云昔逐渐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于是也就掀开了被子,在床边他找到了一双拖鞋,穿了上去,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没见过的短袖和短裤。
“哦,我希望你别见怪,因为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当中除了我之外,其他两位都是女性,而且其中一个还……她现在可以说是遍体鳞伤了,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是说,你帮我换的衣服?”
“嗯,只能这样,衣服是问酒店里要的,算在住宿的费用里了,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直接穿走就行了。”
“你在帮我换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我的膝盖有什么……”朝云昔这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当时出现在他膝盖上的,那两个恶心的肿瘤的样子。
“膝盖?没有啊,当时我们从那个毒气室当中出来的时候,整个洋馆像是都塌方了,我们都以为自己就算不被毒气杀死,也会被掉下来的石块砸死了,但是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庇护一样,没有一块石块砸到我们身上。”
欧阳笙注视着朝云昔。
“然后我就发现了在另一堆废墟当中躺着的你,比起我们几个,你看上去就好像是把身体上的伤全都转移到了衣服上,你的衣服又脏又破,就像是落难了一样,在这之后我背着你,八尾背着暮雨,我们就想办法离开了那边。”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在这儿呢?”
“我们在这之前去了医院,但是我们都做了检查,除了金暮雨之外,我们竟然都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当时实在是困得累得受不了,我和八尾就打算先把金暮雨留在医院,我们三个出去找个近一些的地方住下。”
“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你,难道能和那个八尾薰沟通吗?”
“啊,是这样,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段时间的日语,所以基本上的对话还是能沟通的,这也帮了忙啊,真没想到当年学的东西会在现在派上用场。”
欧阳笙坐到了床边。
“不过话说回来,对你来说,也有好事发生了不是吗?你不是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名字都记起来了吗?我想想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赵……云……”
“是朝云昔,朝霞的朝……”朝云昔一边说着,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纸笔,看上去相当熟练地,写下来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名字。
“原来如此,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叫这种名字,朝是姓吗?还是……”
“朝云是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原来如此,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姓,那你和我一样,也是复姓了。”
“应该是这样……”
“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吧?”
“嗯,没有。”
“那我们去八尾的房间,叫上她一起去看金暮雨吧。”
“嗯。”
朝云昔稍稍收拾了一下,随后便随同欧阳笙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八尾薰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听着欧阳笙用着相当流利的日语在朝着里面说话,朝云昔此时很庆幸,自己那犹如玄幻故事般获得的能力,在此时依旧能够奏效,没有因为那个世界的崩坍,自己继承来的能力也一样被消除。
欧阳笙正用日语喊着:“八尾小姐,您醒了吗?我们要去看金暮雨了。”
在欧阳笙的喊话过了大概十五秒的时间之后,房门打开了,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呈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倒地的,口吐鲜血的八尾薰。
在这之后,朝云昔只记得自己呆呆地跟在欧阳笙后面,而欧阳笙背起了八尾薰,朝着就在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远处的一家医院跑去。
他们两人在手术室外等了很久,但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的重症监护室当中,除了昨晚就被紧急转入的,应该是遍体鳞伤的金暮雨之外,还多了一个不知何故,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八尾薰。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八尾她明明好好的……她甚至只触发了一次装置,比我还少一次……”欧阳笙叹着气,露出非常懊恼的神情。
“她看上去……没有,毁容……”朝云昔在一边,不知道自己的言语合不合理,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
“是啊,没有毁容,她的眼睛应该是之前的旧伤,难道说……毒气进到她的体内了,恰巧就从她旧伤的眼睛那里……唉,怎么会这样。”
手术室的大门令人不安地打开——
“谁是金暮雨的家属?”
“八尾薰的家属!”
两声不分前后的护士的叫喊声。
“啊,都是我,虽然不是家属,但是是送她们进来的,朋友。”欧阳笙站了起来,朝着护士的方向说着。
“您过来一下。”
欧阳笙听了对方的指示,上前几步,与两个护士探讨了起来,而那声音,朝云昔在一旁也完全可以听见。
“现在能联系上她们的家人吗?”
“啊,不,我们其实没认识多久,我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家人怎么联系。”
“这就难办了……”两个护士都露出了相当苦恼的神情。
“护士小姐,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们现在情况都非常紧急,如果单纯让我们两个全救下来的话……可能不太现实。”
“啊?这是,什么意思……”
“啊,医生来了,您和他说吧。”
从手术室当中,走出来了一个看上去相当消瘦的,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老的中年男性,他的头发里已经带了不少白发,脸上虽然带着医生常见的那种口罩,但却依旧能够看得出他面色的苍白。他貌似就是主刀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