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亮了,整个走廊当中也照射进来了不算令人舒适的光线。
我不知道为什么躺在一个走廊的地板上,身边,似乎是一个女人,但我现在视线还很模糊,于是我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而使自己能够看清楚对方是谁。
但是,当我将眼睛上的朦胧彻底消散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了。
那是一个,头身分离的,女尸。
随后,我就听到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发出的叫喊声,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叫喊着什么,我甚至,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撑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眼前一共有大概三四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外国人的家伙,我所在的位置,是这个二楼的楼层的楼梯口,紧连接着楼梯,通往一楼的一个大厅,大厅下面,还有三个人,他们用着相当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啊,你,你怎么样啊,你没关系吧。”一个不算大的,甚至语气当中还带着一些颤抖的,有些少年感的声音,从和我同处于一个高度的二楼传了过来,我扭过头望去,那是一个梳着很整齐的短发的年轻女生,身上穿着看起来比较老土的淡蓝色卫衣和牛仔裤,虽然光是用看的就可以明白她那一副相当的胆怯的模样,但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居然会主动向我这个陌生人打招呼,我暂时还不太理解。
“我,应该……没事吧。”
“你杀人了吗?”站在刚刚的那个短发女生旁边,是一个打扮得很有韵味的,一头金色长发的女性,身上穿着的像是那种参加晚宴才会出现的红色晚礼服,但这衣服明显看上去已经穿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仅仅是有些褶皱的样子,整体凸显得这位女性整个人也显得非常地疏于打扮的样子。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令人出神的女性,她的问题也着实是非常令人费解,我杀人了吗?什么叫我杀人了吗,我现在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
仔细想来,是啊,我现在好像,不光是对于自己躺在这里之前做了什么,就连我自己这整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有什么经历,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些东西我完全记不得了,嘴上也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应面前离得我远远的这两个人的任何问题。
此时,位于楼下的大厅当中的三个人其中的一个男性说话了。
“你们,昨天留在这里的,一共有几个人?”男性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冷静,即便是在面对于同处一室之内,有一个死法离奇的尸体,却也听上去显得非常沉稳。
“谁知道啊,我在昨天那个躲在音响后面的家伙说完了之后就回房间了,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过,这你应该问问这个‘少年’,她好像和这个躺在尸体旁边的家伙说了不少话呢。”这是那个身着华丽的女性说出的话,而她所指的“少年”,也明显是说的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短发女生。
“那个,我不是什么,少年……”那个短发女生用着相当小的声音说着话,应该没什么人能听见。
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别人说三道四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众人的焦点很明显就是在我身上的,位于焦点位的另一个人,现在已经是断首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指望对方活过来说话这一点。
可我也并不认为,就现在突然说话会是什么好事,于是就先暂且保持一个静观其变的态度。
“那个,啊,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楼下的其中一个染着金发爆炸头的年轻男子,朝着楼上的短发女生说着。
“女……女的。”依旧是用着小到让人很难听清楚的声音。
“喂,我说你好歹也在这儿住了有半个星期,怎么可能连她是女的这件事都不知道。”楼下三人组当中最后一个没说过话的女性,在此时说了话,这个女性梳着到肩膀的咖啡色波浪形短发,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办公室女性的形象,整体给人的感觉,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穿着,都显得很干练。
“没办法呀,毕竟那家伙很没有存在感。”金发爆炸头非常粗线条地说了这样的话。
“算了你们几个别争了,我们还是处理一下眼下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吧。”穿着华丽的女子打断了几人的对话,“这孩子很怕生,我刚才也姑且看了一下,昨天留下的人,算上我,这孩子,爱吃东西的胖子,还有那个老外,哦,还有这个昨天才刚刚来这里,今天就躺在尸体旁边,应该就是这些人了。”
“一共五个人吗……”楼下的文质彬彬的男子沉思似的念叨着。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的问题不应该是来问这个躺在尸体旁边的人吗?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昨天晚上这家伙回答那个音响的问题的时候也回答的相当渗人吧,什么就突然把孕妇杀了之类的……”楼下的干练女子语气不安着。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然而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那个女人刚才说什么回答问题,这样的记忆在我的脑海当中简直被消除的一干二净。
“我觉得……”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这样开口了,“你们不应该问我。”
“很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连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完全不记得了,所以也就更不可能记得我为什么会躺在,这个……的旁边……”
话说出口,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众人对我的敌意越来越大,空气当中也充斥着不安的气氛,直到那个短发女生的开口。
“等一下!”这一次,终于是达到了一个大家都能听得清楚了的声音音量。
“哦,这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是哑巴呢。”楼下的爆炸头打趣似的说着,不过很快就被站在他旁边的干练女子瞪了一眼。
并没有受到这一句玩笑话太多影响,短发女生继续说道:
“我昨天和他说了好多话,他一定不是坏人的!请大家和我一样相信他,昨天,是我觉得门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所以才晚上敲他房间的门,让他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
“然后,这小子发现了外面的是现在这个已经被斩首的女人,就帮你把她杀了,然后和你串通一气?”爆炸头依旧还是开玩笑一样的语气,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会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做出这种反应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太害怕了,他去看看声音来源的时候,叫我不要跟上来,呆在后面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我就再也没看见他回来了……”说到这里,短发女生像是突然间情感上崩溃了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我胆子太小了,如果我当时胆子大一点赶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现在就一定不会是这样子了,说不定那个……她也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但我还是可以感受得到空气当中全都是对我的警惕和不信任,即便在刚刚那个短发女生应该是给我进行了一番辩护,但这也完全不能使众人信服。
许久,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开始说话了。
“那个女人,是这位先生来的那天晚上吵闹的女人吧。”一直站在后面的,那个外国人,语调很怪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此时的众人才终于像是鼓起了一些胆子,首先是由楼下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男性,走上楼去,来到楼梯口边上,走到离我,和这具尸体很近的位置,看起了这个断首的尸体。
尽管死相极其狼狈,不光是身体和头部连接处,就光是她的面部,都已经相当血肉模糊了,但即便是如此,他们那几个人看上去还是依旧辨认出了这个尸体的身份。
就在离我身边不远处的男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这个女子的尸体上。
“是她,应该没错。”
“啊,那就一定是这家伙把人杀了吧!”爆炸头笃信地说着。
“真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的,原来你真的做得出来杀人这种事!”干练的女性此时也像是真的相信了某个或许存在的事实。
“真的,是你做的吗……”刚刚在替我说话的短发女生,声音也弱了下去,这样向我询问道。
而我,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呢,我的回答只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也根本没理由去做什么自我辩护,我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过去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在众人商讨之后,也同意了他们用绳子把我绑起来这样的决策,不管我过去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但至少现在我如果可以选择,我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完全没有那样的心理在,而保有这样的想法的我,哪怕是只有一点,能稍微让这些人稍稍放下对我的戒心,然后把事情从长计议,即便是现在受点皮肉之苦,我觉得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他们把我绑的严严实实,使我的面部只能朝着墙壁,看不见任何人,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样的已经把我这个威胁控制住之后,也没有听到这些人之间的任何交流,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别的房间,还是依旧对彼此都保有戒心。
我感觉到肚子很饿,但即便是这样,也没办法,我不记得任何事情,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有吃过什么东西,从我的反应来看,我感觉应该是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逐渐已经转变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在这样的感觉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这样的感觉也逐渐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之时,我的身后有人朝我的嘴边,伸过来了一个刚刚好够我一口咬住的面包。
在我狼吞虎咽将其咬住吞下之后,强烈的噎塞感,瞬间袭来,而接近着递过来的,是一个插上吸管的牛奶。
她的手,托着牛奶的盒子,我也逐渐明白了这只手的主人。
“喂!你在干什么。”有人从其他方向发出了这样的声音,随后,便是我身后的,一阵小跑离开的声音……
正当大家都把我当成是所谓的“杀人凶手”,甚至于我自己都差点接受了,这样的氛围下,天色逐渐转黑,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听见了一阵不和谐的音乐声,在整个洋馆当中响起,足足响了有10分钟之久,这种不和谐的韵律完全不能使人感到放松,反而让刚刚安定下来的气氛再一次因此,而变得混乱,和不安了起来。
在音乐声结束之后,紧接着迎来的,是一个在没有记忆的我的头脑当中,竟然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
“大家过得好吗?有成功离开这里吗,我来看看有多少人离开了。”
空气简直在这个声音出来的一瞬间,完全凝固了,没有人再发出另外的任何声音。
“很不错,我们已经有一个人成功离开了!现在22个人,只剩下21个咯!大家是不是觉得很着急呀,没关系,不用着急,只要大家互相协助,我相信大家离开这里的速度都会越来越快的!”
“喂!别在广播后面躲着,快给我滚出来,你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一个人离开了,明明是一个人死了!”我虽然被绑着,背对着人群,但也还是听出了这是那个爆炸头的声音。
“死了?这样的说法多么俗套啊!”
“离开这里,不就是你们追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