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良久,鲍里斯终于摆了摆手。
他没有呼唤卫兵。
“以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亲自将一名清道夫请进家里。”
鲍里斯洒脱一笑,随即又情不自禁调整一下坐姿——显然他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在意。
柳学冬打趣道:“这也是我最轻松的一次潜入行动。”
“渡鸦……算了,我还是叫你徐吧。”
“在内部评估中,你是最危险的一个,这个评估标准是从应对难度的级别测算出来。就好比排在第二位的是箱水母,卡农排在第三,因为大多数意外都是可以人为规避的,但毒却总令人防不胜防。”
他定定看着柳学冬,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而你却过于神秘,关于你的信息少得可怜,再加上从不失手的战绩,分析部根本想不出有效的办法来进行应对。”
鲍里斯似乎是想通过这种像“拉家常”一般的话重新恢复之前聊天的氛围,也顺便掩饰自己其实不太自在的心绪。
这很正常,与柳学冬是否对他抱有敌意无关,而是因为对面这个人一下从“九处专家”转变成“最危险的s级清道夫”,这个过程太过突然,身份的转变带来心理上的落差,鲍里斯还未适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开始犹豫是否要改变态度,所以才表现出了不自然。
他的情绪没能逃脱柳学冬的眼睛,于是他主动将话题引回正轨:“我很了解卡农,现在你应该能信任我了——只有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我们才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其实他不怎么了解,只是柳学冬需要为接下来的话找一个合理解释。
鲍里斯终于点头:“当然,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卡农自己,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所以请说。”
柳学冬慢慢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淡定开口:“还是之前那个办法,不过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会向你推荐一个人——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话音一落,门外有人来报:“委员长先生,庄园外来了个人,他说他找……”
卫兵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柳学冬:“……徐顾问。”
柳学冬点点头:“是他没错。”
鲍里斯抬手:“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文质彬彬的斯文男孩被卫兵带到房间。
他先朝柳学冬点了点头,然后才对鲍里斯打招呼:“您好,委员长先生。”
鲍里斯看向柳学冬。
柳学冬伸手示意:“介绍一下,谢晚星,我的学生。”
鲍里斯世界打量了谢晚星一番,不由得苦笑:“徐,你确定他能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他?老实说,他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就他这个体格,我转个身都怕把他碰坏了。”
柳学冬淡淡一笑:“你的眼光没错,他不是一名士兵,不擅长正面作战,但别忘了,卡农也不会给你正面作战的机会。”
鲍里斯拧眉细思,似乎是这个理,于是收起轻蔑,神色认真起来。
柳学冬继续道:“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了解卡农,也知道对付他有多棘手,所以针对这一点,我找到了他——谢晚星。”
“他和卡农一样,在计算和寻找规律方面有着惊人的天分,于是我开始有计划地训练他,我并没有把他训练成第二个卡农,而是只需要做到一点——看到卡农所看到的一切。”
鲍里斯双眼渐渐亮起。
柳学冬微笑道:“如今,他已经能完美做到这一点。”
“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你只须保证始终跟他待在一起,完全信任他,他将带着你躲过所有意外。”
“当然,如果你还有疑虑,你可以花两天时间进行测试。”
鲍里斯舔了舔嘴唇,他看向谢晚星的眼神多了分郑重:“好吧,谢……抱歉,你叫什么来着?”
谢晚星露出谦虚的笑容:“您可以叫我的英文名,甘布勒。”
“甘布勒?这不正经的名字有点耳熟……”
鲍里斯小声嘟囔一句,然后伸出手:“不过无所谓,欢迎你,甘布勒先生。”
觉得耳熟是正常的,现在投资圈里许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他们全都认为这个名字肯定属于埃林公司的神秘老板。
这个名字也非常契合他所做的事——意思是“赌徒”。
鲍里斯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晚星:“所以,甘布勒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谢晚星摊手:“做你该做的任何事,鲍里斯委员长,我不是来当决策者的,也不会给你设定目标,只会在你达成目标的过程中,为你提供建议,而你要做的,就是采纳我的建议。”
……
苏维埃的黑帮曾经世界闻名,他们不仅有严密的组织,还有大量武器,再加上胆大好战的性格和狠辣残忍的手段,一度令人闻风丧胆。
但在解体的动荡过后,苏维埃重新稳住政局,开始着手肃清境内的混乱,这些大大小小的黑帮只能另谋出路,有些人逃去了国外,也有一部分开始转型。
比如开办安保公司,或是开办赌场等等。
但终归底子是黑的,就算想变白,最后也只是朦胧的灰色。
这些看似合法的场所里,底层的基调其实依然由混乱和血腥组成。
千顶城一家夜店的地下室里,是灰帽党经营的黑拳赌场,虽说如今的黑帮早没有当初那么“潇洒”,但在千顶城这一亩三分地,灰帽党也是排得上号的大堂口,和其他几家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已经相安无事很多年,更不必担心有人找事。
但今天他们却踢到了铁板。
包间外,八角笼里厮杀正酣,赌徒们挥舞着票券,狂热的嘶吼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在这独属于帮主奥列格的私人包间里却一片死寂。
小弟们横七八竖躺满了包间,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奥列格四肢扭曲,瘫坐在沙发正中,满眼都是恐惧。
瞳孔倒映出面前蹲在玻璃茶几上的身影。
潘多拉双臂搭在膝盖上,浓稠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她保持着平视,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请问,是谁让你们找光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