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真是变了。”
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王利川有些唏嘘。
柳学冬点点头,语气敷衍:“嗯。”
王利川看他有些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柳学冬抬起眸子,不知在思考什么,又往前走了一段,他忽然问道:“上次听王老说,你八字里的死劫好像就在今年。”
王利川脸色微变:“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柳学冬转头看他:“这已经九月了,还有三个月今年就过了。”
王利川笑得有些僵硬:“我说,这玩意儿得按农历算吧……应该是五个月?”
“区别不大。”
柳学冬缓缓吐字。
突然提起的话题使王利川没来由一阵心悸,他干笑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脑子有些乱。”柳学冬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我有些思考不过来。”
“清道夫协会的事,九处的事,红豆的怀疑,怎么安排胧月暻,我还需要布置些什么,怎么利用手里仅有的资源去撬动事态发展,寻找转机,还有你的死劫是否和这些事有关联……我一直试图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但有些力不从心。”
王利川不禁苦笑:“你这日子过得也太累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学冬忽地一怔,猛然意识到现在他的状态和最初所幻想的大相径庭。
虽然他一直努力营造出自己是个平凡人,过着正常生活的样子,但内里的实际情况,他却再清楚不过。
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脱离过阴影世界的旋涡。
这里面有虞红豆的原因,却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哪怕没有虞红豆,王利川也会找到他,胧月泉治依旧会把胧月暻送来,还有这个正在加剧变化的世界,他要解决自己的头痛,就不可避免地要去趟阴影世界的浑水。
这一切事物,就像是无形的旋涡,将他往回拉。
塔纳托斯曾说过,阴影世界就像这个世界的影子,你可以转过身假装看不见它,它却始终跟着你,只要看过它一眼,就再也无法摆脱。
“你爷爷……王老,他对算命这块有研究,难道真的有既定的命运这个说法吗?”
柳学冬沉声开口。
王利川竖起一根手指:“错了,他是信命没错,但不是命运,而是命理。区别在于,所谓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人的一生只能按住冥冥中主动的路线行动;而命理是指因果,你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什么,老爷子擅长的是这个,通过某种方式扰乱因果,从而改变本该出现的果。”
“……我不懂。”
柳学冬眉头微蹙,暗暗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抬头打起精神:“我该回医务科上班了,你也回去吧。”
“好嘞。”
王利川摆摆手正要拐弯,忽地又转回身来:“对了,胡老板给我说,九处那个叫徐小军的,最近老出现在会所外面。你说……他是不是在监视胡老板?”
“不是。”柳学冬摆手,缓声解释,“徐小军多半是九处特意派来的,在需要的时候,胡满能通过他跟九处暗中联络。毕竟胡满还要继续薅白头鹰的羊毛,在九处的身份不能公开,所以徐小军守在附近,既是一个秘密联络人,关键时刻也能保证胡满的安全。”
王利川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还没说随时带保镖呢,胡参谋倒是先混上了。不过这样一来,我还方便随时去找他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柳学冬平静道,“九处又不是不知道你和胡满的关系,你该去就去,不过有些话别当着徐小军说。”
“我心里清楚。”王利川大咧咧一招手,“撤了。”
回医务科的路上,不时有上过他课的学生主动向柳学冬打招呼。
推开医务科大门,一个暑假没见的医生同事们依旧热情地喊他的名字。
柳学冬挂起笑容,一一回应。
这世界切实地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
每天吃完早饭,兰斯有出门散步的习惯。
现在他在中海算是彻底安稳了,之所以落实得这么快,还是九处在其中出了力,听说是听过一项什么外籍人才引进方案,为他办理了常驻。
最开始几天兰斯还有些疑神疑鬼,主要还是这些年和白头鹰打交道的老毛病,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监视,但一段时间下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这里闲适的环境。
兰斯很给面子,给他安排了一户大平层,临近外滩。
老实说,兰斯已经很多年没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了。
这段日子里,他每天的生活很规律,而且他的身份得到洗白,脱离九处视线后,做许多事情也变得方便起来。
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很简单——充当柳学冬的次级中转站。
柳学冬充分信任的人不多,但兰斯一定是其中一个。他现在在九处眼里是黑手这位边缘人,做很多事有了提防,所以交给兰斯反而成了最正确的。
现在兰斯不仅要在网络上和胡满交接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同时他还有苇原众,野火帮,以及谢晚星的联系方式。
不过也只限于联系方式了,这些联系方式至今都只是一个号码或邮箱,并没有真正联络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号码背后到底是谁。
直到今天早上他接到了其中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是个略显疲惫的年轻男声。
交流十分短暂,只约了一个地址。
沿着外滩散步消食,兰斯穿着一身厚度刚合适的运动衫,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臂,他时而看看水面的游船,又看看另一侧的高楼大厦,像是在欣赏风景。
无人跟踪,无人监视。
看来九处确实对他放心了。
走到某处时,兰斯停了下来,他扶着栏杆,用余光打量起步道边休息椅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卫衣,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学生,正提着一笼包子往嘴里塞。
观察了一会儿,感觉没有猫腻的兰斯走过去在男生身边坐下,他抬手看了眼表,开口搭话:“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