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精心整理后,阿久津家主让开位置,胧月泉治向柳学冬微微颔首,然后二人一起走进了通道。
走出几步后,柳学冬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他回头看去——通道的金属大门在身后缓缓沉下,阿久津家主就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
或者说,是望着胧月泉治。
柳学冬收回目光:“阿久津裕司,他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胧月泉治好像也在沉思什么,听见柳学冬问,他摇头道:“不,那是他父亲前任家主了,现在这位叫阿久津琉生。”
他自顾自接着说道:“阿久津家的祖上是专门负责天皇的礼仪官,后来才慢慢发展成现在九足轻中的阿久津家。在历任须佐月读的面圣礼环节,确实是由阿久津家派出专人负责礼仪准备,不过让家主亲自来做就有些奇怪了。”
“或许他在这里有别的目的。”柳学冬轻声说道。
胧月泉治冷笑:“阿久津琉生支持的是白樱庭青源。”
柳学冬会意:“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胧月泉治抬头看向通道深处,双眼眯成一条缝:“看来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
通道很长,有些地方还有岔路。
胧月泉治一边走一边给柳学冬介绍着,那条路通往何处,那扇门后面是储备武器的地方等等,聊着聊着就看到了尽头。
尽头的金属门早已敞开,等候着二人到来。
从通道出来,柳学冬发现这里已经是皇居内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间和室,金属门就藏在一排书架后面。
迎接他们的是数名侍者。
当先两位捧着托盘的人上来,胧月泉治和柳学冬将各自的礼物放上去,两位侍者捧着托盘走到一旁的房间去进行检查,又是两名侍者走了上来,他们引着胧月泉治和柳学冬来到另一间房,然后进行搜身。
一番彻底的检查后,二人被侍者领着前往宴厅。
宴厅里灯火通明,但其实并不大。
最前方摆着一扇屏风,屏风下是崇行天皇的座位,而须佐和月读的位置则分列下方两侧,相对而望。
此时崇行天皇还没到,侍者领着二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静悄悄退去。
柳学冬向看了胧月泉治一眼,发现他正随意地四处打量,于是也放下心来,观察起宴厅周围。
整个宴厅里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分布在各处的侍者。
宴厅里的侍者和之前那些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能面,看上去十分吊诡。
柳学冬在心里默数,自己和胧月泉治的身后各跪坐了两位,看样子应该是吃饭时负责伺候的人。
按理说崇行天皇的位置后面应该也是这样,可当柳学冬的目光看过去时,却发现崇行天皇位置的左后方跪坐一人,右后方却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和其余侍者没什么区别,只是安静地跪坐在原地,而身旁的另一人就显得格外特殊——他虽然也带着面具,穿着侍者的衣服,却很散漫地盘腿坐着,还毫不掩饰地在柳学冬和胧月泉治身上来回打量。
为了不打草惊蛇,柳学冬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停留,而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却立马引来了那人的警觉,他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柳学冬,柳学冬装作没发现,淡定地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那人的视线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看向别处。
柳学冬和胧月泉治并未等待太久,约摸一刻钟后,屏风后响起脚步声。
随后一身华服的崇行天皇走出,身后跟着泷泽慎一。
胧月泉治和柳学冬站起来鞠躬行礼,崇行天皇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坐,都坐。”然后自己也迤迤然在主位落座。
待柳学冬和胧月泉治也坐下后,崇行天皇便开口了:“都是些老掉牙的流程了,二位就当是来我这里吃顿便饭就行了。”
胧月泉治在心里冷笑,既然崇行想演下去,那他也就跟着配合:“陛下,我和月读大人带来了礼物。”
“这样么。”崇行天皇挂着笑意,“那就让人呈上来吧。”
说罢,他拍了拍手。
“啪啪。”
立刻有侍者捧着托盘从外面进来,将他们各自的礼物奉到面前。
柳学冬看向胧月泉治,只见他从托盘里拿起礼盒,起身走到天皇旁边,恭敬地将礼物放到矮桌上,然后往后退开一步。
崇行天皇看了看胧月泉治,最后目光落到木匣上,他缓缓伸出手,拨开金属卡扣,里面是用精美瓷瓶盛放的茶叶。
茶香扑鼻而来,茶叶颗颗分明粒粒金黄。
座位上的柳学冬一直保持着天赋的使用,崇行天皇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反馈回来最多的情绪就是紧张和恐惧,直到刚才打开木匣后,崇行天皇肉眼可见地微松了一口气——就好像他在害怕木匣里有什么机关似的。
“好茶。”崇行天皇微笑看向胧月泉治。
胧月泉治也笑着还礼:“陛下喜欢就好。”
却听崇行天皇话锋忽然一转:“胧月家的茶果真都是极品,我想,哪怕是隔了夜的茶沫端上来,也一定是香的吧。”
胧月泉治脸色一僵,柳学冬的眼里也闪过了寒光。
可不等他们有后续反应,崇行就主动看向了柳学冬:“那么,云织月读,你又准备了什么呢?”
柳学冬接过礼盒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天皇面前,将献礼放在矮桌上:“书帖。”
崇行天皇打开礼盒,将那卷书帖展开一半,随意看了一眼就又放了回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学冬:“这让我想起了大夏的一则典故。”
“图穷匕见。”
话音刚落,他又打了个哈哈:“幸好我不是嬴政皇帝,哈哈哈——”
这副态度几乎已经是明示了,柳学冬和胧月泉治面无表情地站在崇行两侧,周围的侍者却始终没有动静。
柳学冬在等胧月泉治的信号,只要他表示可以动手,柳学冬就会立刻上去扭断崇行的脖子。
但胧月泉治沉默了两秒后,默默退回了座位上坐下,柳学冬只好也坐回去。
柳学冬大概能猜到胧月泉治在想什么——
崇行天皇表现得实在是太有恃无恐了。
越到最后关头,胧月泉治越不敢赌,他在等一个更万全的时机。